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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後四分的克裏夫蘭騎士隊沒有掙紮，沒有再采用犯規戰術，繳械投降。

被封蓋的勒布朗-詹姆斯沒有怨氣，比賽結束後，他擁抱了詹姆斯-哈登，和全場火箭隊擁趸一起給後者獻上祝賀。

對強強對抗的勝利者的祝賀。

一種“你是個好對手，我們下回再來過”的祝賀。

心存高遠，相擁無言。這樣的溝通，赢家和輸家都是驕傲的。當兩具淌滿汗水，氣喘如牛的黑人身軀擁抱，拳頭撞在對方的後背上時，任何言語都是多餘。

勒布朗-詹姆斯還額外擁抱了封蓋他追分關鍵一球的楊一鳴。

楊一鳴本場比賽除去這次封蓋，還另外出場了22分鍾拿下了15分8籃闆4助攻，表現全面。在NBA和發展聯盟三場搶下一百分後，這兒似乎成爲了他愈發熟悉的籃球舞台。

但眼下這種場合，他還是沒來得及準備好。在振聾發聩的球迷歡呼中，剛一掌爲聯盟第一人小皇帝詹姆斯送上火鍋，一己之力爲球隊守住勝果的楊一鳴，在終場鍾聲響後，完全呆在原地，不知所措。隊友們紛紛湧過來慶祝，他卻仿佛出了神，隻是淡淡地面帶笑容，身體還停留在數秒前的那個時空！

“一鳴！”試圖叫醒他的是從場邊沖過來的于小春。

“恭喜你，打得不錯。”詹姆斯擁抱了他。

“嗯？”

“是勒布朗，他向你道賀。”于小春又用中文把小皇帝的話翻譯了一遍，提醒楊一鳴道。

“謝謝！”回過神來的楊一鳴受寵若驚，他當然認識眼前人。但愣了半天，還是隻說出一句話來，“運氣…剛才我隻是運氣好而已。”

“不，你應得的。”對面叫做勒布朗-詹姆斯的這個人，不會接受這樣的“運氣”。開脫之辭，隻會被當做另一種的羞辱。

詹姆斯握住楊一鳴的手，做了通黑人打招呼的姿勢，最後又和他撞了次肩，一邊互相拍在背上一邊耳語道：

“隻不過下一次，我會赢！”

2/

美國當地時間2017年11月10日，早晨7點整。

休斯頓10号州際公路旁的一家早餐店。銀色的巴士車廂，被改造成了餐廳主體，車廂頂的招牌亮了一夜，此時已經關了。隻有老式的OPEN（營業）字樣還在窗戶上亮着，吸引早起的食客。門口的停車場上，停了稀稀落落的幾輛老式美國汽車。

楊一鳴和于小春兩人推開餐廳門，餐廳靠窗的一個卡座座位上，麥克-德安東尼主教練沖他們打招呼。

“坐吧。”

“謝謝。”

“兩位吃些什麽。”餐廳的招待員上來點單。

“嗯…”看桌上沒有菜單，兩人左右張望，希望從餐廳的廣告和招牌上獲取一些提示。

“兩份美式早餐吧，和我一樣。他的不要培根，飲料要橙汁。”德安東尼指向楊一鳴，又問于小春說，“你喝咖啡？一人兩個雞蛋要怎麽做？”

“嗯咖啡。雞蛋…”在征詢了楊一鳴的意見後，于小春回複招待員說，“他要兩個單面煎，生一些。我的要炒蛋。”

“選得不錯。”德安東尼沖楊一鳴颔首稱贊。

“紳士們，馬上就來。”招待員在紙上匆匆寫下幾筆，就轉身回吧台兼廚房的區域忙去了。

“教練好。”進門坐下後，還未來得及互相交流的楊一鳴向德安東尼補上問候。後者隻擺了擺手，表示不必客氣。

“所以…”老頭子抿了一口咖啡，問道，“昨晚蓋帽的感覺怎麽樣？”

“這個…”

“跟我講講。”德安東尼興緻勃勃，兩眼放光，仿佛一個熱情的體育記者。

“太爽了，感覺像做夢，像…”楊一鳴似乎還在回味。

“像什麽？”

“像…玩NBA遊戲一樣，簡直不敢相信。”楊一鳴一邊說，于小春一邊把“難以置信”翻譯成英文給德安東尼聽。

“爲什麽？爲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主教練還真是愛刨根問底。

“就是沒想過會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吧…”

“完全應該相信。”德安東尼快速打斷他，叉了一口香腸嚼在嘴裏，身體靠回到椅背上。

他眯起眼睛，兩鬓斑白，頭發稀松。陽光下的這個老人模樣，讓楊一鳴突然想起一個人。那毋庸置疑的語氣，好像很久沒用聽到了。

“你知道我爲什麽把你派遣到毒蛇隊，給你設置100分的挑戰嗎？順便說一嘴，你完成得很出色，超出了我的預期。”德安東尼主教練嘴角扯起一絲狡黠的笑，可能他自己也未曾想到楊一鳴真能在三場比賽裏拿下101分吧。

原來是激将法！

楊一鳴和于小春一齊搖頭。

“100分挑戰，我是爲了讓你适應美國籃球。”

兩人更加迷惑了。

“一鳴，你很有籃球天賦，球商很高。這是周琦受傷後我向火箭隊管理層力薦你的原因——沒錯，我們追蹤你的表現很久了。”招待員把兩人的早餐端了上來，德安東尼示意他倆一邊吃一邊聽他繼續講，“但是美國籃球的哲學和東方人的想法很不一樣。謙虛，分享，助人爲樂，在這兒不是很行得通。在NBA的籃球世界，你要首先表現自己，要球，得分，打服别人，建立秩序，才有人會理睬你，不然你永遠都隻是一個影子。這就是我要求你去瘋狂得分的原因。”

“…我以前帶過的納什，你們看過他比賽嗎？”

兩個大快朵頤的年輕人使勁點頭。

“我在太陽隊遇到他之前，他其實已經是一名偉大的球員了。史上最好的傳球手之一，你可以那麽說，但距離常規賽MVP和最偉大還有一些距離。所以我就叫他做了一件事情。”

“什麽事？”對任何籃球曆史話題都感興趣的于小春，還沒咽下嘴裏的食物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跟納什說：你要去得分。你可以繼續做你的傳球手，但首先你要做一個得分手！”

“爲什麽？！”

“NBA曆史，你能說出任何一個單純以傳球手留名的球員嗎？”德安東尼反問于小春。

确實沒有！

“後面的故事我想你倆也都知道了。”

嗯，毫無疑問。

史蒂夫-納什引領的太陽炮轟風暴一時無二，他也成爲NBA曆史上最偉大的外籍球員之一，幾乎重寫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所以您的意思是？…”剛剛咽下最後一隻流心煎蛋的楊一鳴，小心翼翼地放下刀叉，問向對面講得眉飛色舞的這個老頭子。

“但你的成長比我預想得更快。”德安東尼似乎是故意不接話，“你不僅學會了得分，用得分來證明存在感。在毒蛇隊外派的這兩場比賽，我沒想到的是，你居然還開始變得很有侵略性。蓋飛詹姆斯的那個球，那種防守決心，就是侵略性！”

激動處，德安東尼手敲餐桌，戳得整間餐廳都聽得到桌子铛铛作響。

楊一鳴和于小春各自咽了一口杯中飲料，沒敢說話。

這個個性張狂的意大利老頭子，在赢球的第二天把兩人叫到此處共進早餐，難道單純隻是爲了表揚一番？

獻上主教練的溢美之詞？

不。

多半不會這麽簡單——“既然講到這兒了，我們就來談談侵略性吧。”

果然！

“100分的目标看起來有些太容易了，我們再定個有侵略性的小目标，如何？”德安東尼雙臂交叉，眼神好奇，饒有興趣又循循善誘。

像在看一出好戲，更像在玩一場真實的NBA遊戲！

“拿下今年的最佳新秀給我看吧，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