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2017年10月20日。
這一天火箭隊沒有比賽，他們搭乘早班飛機，一早從前一晚的比賽地薩克拉門托，飛回了大本營德克薩斯州的休斯頓市。
由于西海岸與美國中部的時差，即使清晨出發，球隊抵達休斯頓也已是當地的下午時分了。球員們取到各自行李，從VIP通道走出機場，火箭隊的紅色大巴，已經在默默等候這幫凱旋歸來的功臣了。
1/
“表現不錯啊，一鳴。”球隊經理助理梅瑞蒂斯也一起來到了機場，在車上向每位球員挨個打招呼。
“謝謝。”
“再接再厲啊。”
“嗯。”面對金發碧眼的美女助理的熱情鼓勵，英文原本不錯的楊一鳴竟然也有些語塞，隻能草草回應。
“下午有訓練賽，路上休息一下，一會好好表現。”梅瑞蒂斯好像對一鳴格外關照，特意囑咐他說。
訓練賽？
楊一鳴在心中把這三個字又默念了一遍。那還真的是要加油呢，他抿緊嘴唇，暗暗給自己鼓勁。
“訓練賽？哇哦！”緊跟着楊一鳴上車的卡佩拉，聽到梅瑞蒂斯對前者的提醒，興奮地沖身後的隊友喊道。
“輸的隊晚餐請客。”球隊老大詹姆斯哈登聽見喊聲，摘下了耳機，跳上車宣布道。
“墨西哥餐！”車上已經落座的跟着起哄。
“對，一言爲定。”
“我來記分數翻牌。”梅瑞蒂斯自告奮勇。
“那保羅連最後的工作都丢了。”車廂裏一片哄笑，說的正是第一場比賽後段受了輕傷的克裏斯保羅。
保羅上了車，已經聽得了剛才的讨論，沖就坐人比了一圈中指。哄笑聲卻不降反升，鬧得更響了。
2/
“你的西海岸之行怎麽樣？”球員們都人高馬大，通常一個人占了并排的兩個座位以後，還躺得橫七豎八的，于是于小春沒有和楊一鳴坐在一起，而是單獨選了一個前排的空座。梅瑞蒂斯看到，也挨着于小春坐了下來，詢問他随隊出征的情況。
“還行。”沒想到她會主動來打招呼，于小春緊張地往靠窗位置挪了挪。
“沒事，你會适應的。”梅瑞蒂斯把手中的iPad遞給于小春，用過來人的語氣說道。騰出了手，她把披散的頭發重新束了一遍，用頭繩捆住。
“我其實覺得一鳴，并不需要我這個翻譯。”不知是不是因爲聞到了梅瑞蒂斯發間的淡淡幽香，于小春突然陷入了迷思。
“他的英文是不錯。”
“嗯…”
“但他第一次來美國，他還是會需要一個指路人。”梅瑞蒂斯紮好頭發，于小春把iPad遞還給她，“NBA絕對不是隻是打籃球這麽簡單。”
“指路人？”
“沒錯，我相信這也是他堅持要把你留下的原因。”梅瑞蒂斯沖于小春投去鼓勵的眼神，“楊很聰明，他知道你可以給他的幫助，遠比當一天經紀人審一遍合同更大。”
“你這麽覺得？”于小春回望向梅瑞蒂斯，四目相接，她點了點頭。她的眼睛是漂亮的藍寶石色。
“相信我，你會幹得很出色的——明天還有一場發布會，德安東尼教練指派你們都參加呢。”梅瑞蒂斯把iPad上的行程備忘錄指給于小春看。
“嗯…”這次他的語氣似乎有信心了多。
“慢慢來，羅馬城不是一日建成的。”梅瑞蒂斯引用了一句英文諺語。
“對。但其實，我更好奇一會的訓練賽是怎麽打的？”
“很簡單…你待會就知道了。”兩個人在奔馳向球館的大巴車上，就此攀談起來。
3/
訓練賽上，所有球員被分成兩隊，七個人一隊，五名場上隊員兩位替補，進行全場對抗。
與正式比賽不同，火箭隊的訓練賽節奏更快，不但沒有犯規罰球（被犯規方直接發界外球），而且投籃命中後，被進球方也可以直接發球，發動進攻。全場比賽，先得到21分的球隊獲勝：所有兩分球統統記做一分，而爲了鼓勵三分投籃，每個三分命中都可以記做兩分。
顯然這與德安東尼的三分球戰術剛好不謀而合。
楊一鳴與球隊老大詹姆斯哈登被分到紅隊。同隊的還有中鋒内内，前鋒阿裏紮，和三名二年級新秀，奧努阿庫、威廉姆斯、和傑克遜。
“我們赢定了。”大胡子的哈登似乎永遠都有過人的自信。
“赢球了我能選地方嗎？”楊一鳴報出了一個何塞推薦過的墨西哥餐廳。
“小夥子，有品位。”在休斯頓已生活多年的内内低沉着嗓子說。
“那就放馬來吧。”對面白隊站在内内對面，也同樣準備跳球的中鋒卡佩拉毫不示弱。
“開始吧。”還是做了翻比分牌工作的梅瑞蒂斯，用手掌圍在嘴邊，沖場内喊。
因爲腳傷而客串裁判的克裏斯保羅，把球抛向空中。
兩個黑影大手，争向這顆籃球！
4/
開場後，詹姆斯哈登領銜的紅隊首先建立起優勢。内内與哈登這對NBA賽場上就無往不利的擋拆拍檔，多次打出精妙配合，空接扣籃，突破分球，還有擋拆後的三分投籃，紅隊很快以7:2領先于白隊。楊一鳴也有接内内的一次内線傳球配合，籃下打闆貢獻一分。
“恭喜你，從今天起成爲火箭隊的一名正式球員。”三天前，在球隊的經理辦公室裏，德安東尼向剛剛在新秀合同上簽下自己名字的楊一鳴表示祝賀。
“火箭隊的中國傳統。”總經理莫雷面帶笑容地補充道。
“謝謝。”
“希望你像‘姚’一樣成功。”莫雷說的顯然是中國長城姚明。
“我會的。”楊一鳴視線投向辦公室牆上2016年姚明被授予NBA名人堂榮譽現場的照片，信心滿滿地表态。
“好樣的！就是這個幹勁。”
場地上，白隊顯然不願輕易輸掉比賽，站穩陣腳後，奮起反擊。利用隊内三分球出手點多的優勢，在埃裏克戈登的突分串聯下，安德森率先開張，兩計三分空心入筐。緊接着塔克、卡佩拉、戈登本人也三分得手，反而12:9搶得了過半的分數。
“我會代表球隊處理你合同申報和工作簽證的剩餘事宜。”梅瑞蒂斯接過剛才的話茬，一邊望向于小春說，“那你的經紀人，他…？”
“合同既然已經簽完了，他可以在休斯頓多逗留幾天，感受一下美國風光。”莫雷總經理換回了商人的語氣，話鋒一轉，“當然他也可以即日回國，後續的經紀人傭金，我們會按數盡快打到于先生指定的賬戶上的。”
“不是我們火箭隊不歡迎于先生，是經紀人和球員還是不一樣啊。球員是球隊的一部分，我們會盡責。但經紀人就…”還是小老頭德安東尼開口，試圖打個圓場。
這麽快，又要回去了？！
訓練賽此時也陷入了鏖戰。白隊仍在通過突破分球，創造三分投籃機會，隻是命中率較剛才有所下降。而紅隊，由于老中鋒内内的體力流失，也陷入了詹姆斯哈登僅憑個人能力的苦鬥。
17:18，紅隊落後一分，白隊球權。
楊一鳴換下内内。
“你上去防守戈登，我會協防。”詹姆斯哈登指着正運球推進半場的埃裏克戈登，對剛重新上場的楊一鳴耳語，“進攻時候，你和阿裏紮站到左右兩個底角三分位置。”
“三分？”
“沒錯，等我傳球，有空位就投籃！”哈登用力敲了敲楊一鳴的胸口，“Let’s go！”
5/
“他不是我經紀人。”楊一鳴突然開口冒出這麽一句。球場上，他的身型顯然讓戈登非常不适應，後者被逼着運球到邊線，詹姆斯哈登見機行事，堵住了他去往籃下的線路。戈登被包夾得無法前進，隻能跳起傳球給隊友，可沒想到楊一鳴也早判斷出了他的意圖，雙手截下傳球，斷球後直接傳給哈登！
哈登運球突破，卻沒有選擇攻擊籃下，而是直接在三分線外停住，瞄了一下，穩穩投中！
19:18。
“一鳴，你不是說于先生可以代表你嗎？”辦公室裏，簽字桌對面的三個人都有些詫異。在NBA商場上見過各種突發情況的莫雷還是先說話了。
“對。我意思說，他不光是我的經紀人。我還需要一位翻譯和私人助理…讓他來，主要是，這個原因。”楊一鳴故意把自己的英文回答說得斷斷續續的，“你看我，這語言，還just so so呢——我很需要他。”
莫雷，德安東尼，和梅瑞蒂斯三個人面面相觑。
訓練場上，白隊直接後場擲出長傳，無人防守的安德森上籃得手。19平。
辦公室裏的空氣幾乎靜固了。
“我們有翻譯這個職位嗎？”還是善打圓場的德安東尼打破了沉默，問向梅瑞蒂斯。
“應該是有的。之前的國際球員，如果英語差一些，不能完全理解戰術和訓練内容，都給聘請過專職翻譯。”
關鍵時刻，紅隊的球還是在詹姆斯哈登手裏運轉。他胯下運球，用重心變換晃開了防守隊員，随即慢三步突破上籃。坐鎮禁區的卡佩拉見勢不妙，上來封堵，哈登早有準備，左腕一抖，球飛向了站在右側底角，已守候多時的楊一鳴手中。
無人防守。
他輕輕起跳，送出籃球。三分！
21:19，訓練賽結束了！
“那看起來，你的朋友于先生，也要和你一起飛去奧克蘭了。”莫雷拍闆，替楊一鳴和于小春這場有驚無險的談判畫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