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念孩兒林捷深夜喂奶
辦完林捷母女的後事後,喜娃心中稍安。夜裏兒子依舊纏着喜娃。所以夜裏喜娃隻好帶着他睡。但天天睡前要哭鬧一個時辰,後來哭得乏力,才慢慢入睡。喜娃看在眼裏,痛在心裏,但是沒辦法,兒子思娘心切呀!隻能是兒哭自已也哭。一夜,兒子正在哭得厲害時,林婕卻從門外進來,叫着:“兒啊,媽來了。”喜娃一聽是林婕聲音,心中大喜,急忙想點支松朋。林婕說:“你别點了,現在,我們是陰陽兩隔的人了。今天,我是來看看你和孩子的,我心中舍不得你倆呀!”
喜娃說:“你怎麽舍得抛棄我和孩子呢?……”
林婕哭着說:“在媽和你之間,我難以作出決擇。我隻能以死來報母親養育之恩了。”說着,兩人相擁而哭……
孩子有了母親,在她懷裏安然熟睡。
喜娃和她相擁着,說了哭,哭了說,一夜未睡。東方發白,雞鳴四起,林婕說:“我要走了,你自已好生照顧好自已,晚上我會再來的。”說着走了……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間便半個多月過去了。林婕夜夜都來雞鳴就走。喜娃每天天一黑就睡,孩子也出奇的乖,不哭不鬧。
這一反常的現象卻引起了喜娃娘的警覺。一天夜裏,喜娃娘聶手聶腳走到喜娃住房窗外,一聽裏似乎有人在說話。是女人聲音。仔細一聽,是林婕的聲音!她頓覺毛骨悚然,趕緊回去跟喜娃父親講了。喜娃父親說:“我們都給她做了法亊,超度了她們,而她竟然還能回來,看來,這絕對不是一般的東西。爲今之計先穩住它,别撞破。你去把阿四叫來,我自有話說。”一會兒阿四走過來,喜娃爸對阿四說:“明天一大早,你去橫渡村把楊财主請來,此事,亊關重大,你跟楊财主說,事不可遲疑,切記!”
第二天天還發黑,阿四就下山了,不到三個時辰就到了橫渡村楊财主家。阿四對楊财主說:“喜娃家又有事情了,說事不遲疑。”楊财主見阿四說得那麽認真,知道喜娃家又要出事了,急忙安排人做飯。吃了飯後,他們就匆匆地向窩山進發。到窩山時,太陽還有一丈多高。楊财主急忙去見喜娃爹。喜娃爹說:“我家又要出事了。”說着把昨晚喜娃娘聽到的告訴了楊财主。
阿四說:“可能林婕還沒死也未可知……”
喜娃爹說:“未死根本不可能的,如果沒死她早就現身了,爲啥要夜裏來,日裏去?”
“說的也是,林婕一定是那邊的人了,那現在怎麽辦呢?搞不好馬上會出事的,”阿四此時已慌了神了。
“辦法倒有一個……”楊财主慢條斯理地說。
喜娃爹說:“有啥辦法?說來聽聽。”
“請得道道士重做法亊!”楊财主一闆一眼地說。“上次請了那麽多和尚道士都不管用,我看就算了。”阿四說。
楊财主說:“上次本來就去請那個得道道士,可是去他家他不在,說是去外地了,無奈之下随便叫幾個道士充數,誰知道會出這樣的亊呢?”
“那個得道道士那裏人?叫什麽名字?”喜娃爹問。
楊财主說:“鄧家山人。叫鄧大……”“既然這樣了。也隻能請來試試。”喜娃爹說。
楊老忠正在說得起勁,坐在傍邊的小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那張本來就口吃的嘴卻怕我搶了話題還是啥,讓我搞不明白,隻見他張着嘴說:“我……我說,老楊,你有……有點可……可惜!你要是跟蒲松……松齡同…同一時……時代人的話,你……你一定比……比他……他出色。”
“去,去你的!我們家的家史還不清楚?需要編嗎?”楊老忠滿嘴酒氣說着,又呷了口酒,繼續說。我想他此時有幾分醉意了。說他胡編倒也無從考證,但從一個醉漢嘴裏出來的故事,其可信度姑且不論,全盤托出難免會有聽不出所以然來,因而使大家掃興。
看來,也隻好用我那點臭水平來轉述了:
十二、鄧家山二鄧救人學藝
鬼叫崖的北坡,有個村莊,叫鄧家山,莊裏有二十來戶人家。全村都姓鄧。有一戶父母雙亡,留下二子,老大叫鄧大,老二叫鄧二。兄弟相依爲命,好在老大能幹,平常在空地裏種些紅薯,山角角種些菜什麽的,所以也還能勉強度日。鄧大在十五歲那年,有一天,一位從湖北逃荒過來的老人昏倒在他家門前,兄弟倆把老人救了進來,喂些稀飯,粥湯,幾天後,老人居然康複了。原來老人姓陳是湖北一帶有名的郎中,他有祖傳秘方,往往藥到病除,人稱陳老醫。陳老醫見他倆聰明伶利,老人一則爲報救命之恩,二則自已無兒無女,收他倆爲徒日後也有個依靠。
那年盛行瘟疫,陳老醫藥方很靈驗,凡是服用陳老醫的湯藥,馬上藥到病除,于是,陳老醫名聲大振。後來瘟疫漸漸平息,陳老帶着鄧大、鄧二上山挖草藥,自制一種藥水,凡是不孕不育的,服了陳老的藥水,馬上就會懷孕,藥很是靈驗。但有個條件,有老婆的有效。
離鄧家山十幾裏遠有個山村叫黃石山村,村裏有個莊稼漢叫黃三,家裏很窮。娶不起老婆。他母親年己八十,天天盼着抱孫子。黃三想起小時侯,爺爺講的螺蛳姑娘的故事,于是他在水缸裏養着好多好多大大小小的螺蛳,但沒有一個螺蛳姑娘出現。讓他馬上從希望的頂峰跌落下來,陷入痛苦的絕望之中。看來,老母親的願望很難實現了。
正當他處于絕望之中時,卻傳來了陳老醫的藥水專治不孕不育,讓他重新燃起了希望。後來仔細一打聽,必須有老婆才有效。是的沒老婆怎成?于是,他馬上又處于失望之中。一天,他正準備上山斫柴,他母親在一傍唠唠叨叨個沒完,因爲他的一個朋友,結婚三年,竟沒懷孕,前幾個月朋友去鄧家山從老醫那裏買來藥水,現在竟懷上了。沒完沒了的唠叨讓他心煩,可人家是爲人母呀,有這個資本。殊不知朋友懷上了是因爲有妻子!
他心一煩,便無心砟柴幹活,百無聊賴閑逛着。不知不覺走到一個廟宇前,是送子娘娘廟。既然母親思孫心切,也進去求個簽什麽的。于是,他走了進去,裏面有幾位香客,想必是求子嗣的。他沒錢,兩手空空,連買香燭的錢都沒有,還談什麽求子嗣?于是轉身離開。但心又不甘,沒錢買香燭,但他也想求子嗣,也想送子娘娘能眷顧于他。
他靈機一動從外面撿了兩塊石子,從地上掫了一把土,跪在娘娘佛前說道:
“送子娘娘,弟子黃三,是黃石山村人,家窮無錢娶妻,但母親思孫心切,故弟子放石爲燭,掫土爲香,叩求娘娘慈悲爲懷,助弟子完成願望。”
說罷放心大哭。别人叩拜隻叩三個響頭,而黃山卻隻管哭着叩,叩着哭,接連不知叩了多少個響頭,看得傍邊香客都驚呆了。
後來也求簽,求了一支,他大字不識一個,小字不識一雙,拿了簽讓廟祝解,廟祝不知就裏,高聲讀出簽文:
“此簽占來也算高,不用愁悶把心操;徒山有人修便路,過水也有人造橋。”解曰:“求子生子,求财賺錢!上上之簽。解簽文二個銅錢。”
黃三說:“兩手空空,身無分文,這樣吧,明天給廟上砟擔柴來,廟祝見他老實,不象刁滑之徒,也就應允了。
十三、亂法度陳老醫歸天
黃三求了上上之簽,一掃剛才的煩惱陰霾。他趁着興,竟向鄧家山走來。心想,既然求了亇上上之簽,何不把藥水也要上,或許遇上一個女子能嫁我也未可知。盡管沒錢,去鄧家山看看也未嘗不可。
到了鄧家山,陳老醫問:“是看病,還是買藥……”
黃三道:“想要些藥,能懷孕的藥。……”
陳老醫對着屋裏叫道:“鄧大,拿筒藥水來,有人買懷孕藥了。”鄧大正在裏屋切草藥,聽師傅叫着,急忙擦了擦手,拿出一筒藥水。藥水是裝在竹筒裏的。原來那時還沒瓶子。全靠竹筒砸穿竹節,藥水就灌在竹筒裏,筒口塞上朩塞。
陳老醫對黃三說:“一竹筒藥水可分三次服用。每竹筒藥水售價:五個銅錢。”見黃三期期艾艾地傻站着。陳老醫接下說:“不貴的,五個銅錢生個胖小子,劃算!”
黃三說:“我沒說貴,我沒錢。要麽,我明天給你砟擔柴吧。……”他開始老調重唱了。
陳老醫說:“柴我倆徒兒自己會砟。我隻要五個銅錢,……”
黃三說:“我實在沒錢,要麽我給你擔些紅薯來……”
陳老醫沉默良久,想起自己的身世,歎了口氣說:“算了,就算是我送你的,人生,有錢的,成千上萬,無錢的分文難求……”
閑話少叙。那黃三拿了藥水,分成三次服了下去,沒有遇到向他求婚的女子;也沒遇到流落街頭無家可歸的姑娘;更沒出現螺蛳姑娘的神話。每當他母親唠叨的時侯,他說:“現在,懷孕的藥也喝了,娘娘廟的佛也拜了,還求了個上上之簽。你就安心地等着吧,應該快啦。”他說着苦笑了一下,明知是騙他媽,但也找不出更好的話呀!
随着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而他的左小腿卻慢慢地腫脹起來。早先他還以爲是“流火”之類病。後來,他發現那小腿繼續腫大起來,他開始害怕起來。找陳老醫診斷。
陳老醫看看他的小腿,腫得離奇;但測脈博竟讓他大驚,接着,又看了看他的舌苔,到此時,他才明白,黃三沒有老婆!他對黃三說:“你有喜了!……”黃三聽說,既高興又吃驚!高興的是他的願望終于實現了,吃驚的是:男子竟然能懷孕生子!這不是天方夜談嗎?
陳老醫此時默然:他的方子是祖傳的,在他父親傳給他時,曾反複講,這方子很靈,但不能讓男子懷孕,否則定遭不測。現在可好,這事的确發生了,而且發生在自已身上,藥水還是白送的!他歎了口氣,哎,是天意吧!從此,他再不上山挖藥了,整教鄧大、鄧二處方,用藥等。鄧大、鄧二沒文化陳老醫就讓他倆反複跟着背。先從簡單的瘡疖、皮膚等先學。這些比較簡單、易懂、好學的着手。轉眼間,已到了黃三十月臨盆的日子。那天,黃三感覺左小腿疼痛起來,于是請人到鄧家山請陳老醫。陳老醫來接生,他生下了一個兒子。陳老醫給他處理好傷口,敷上藥說,以後就讓鄧大給你換藥了。我在家要處理一些事情……
又不知過了多少天,一天夜裏,陳老醫夢見自己被牛頭馬面傳喚,說有人在閻王那裏把他告下了。說是持才藐法,擾亂法度。他去了地府,閻王問:你可知罪否?”
陳老醫說:“不知!”
閻王說:“你擾亂朝綱,仗着自已幾分醫術,讓男子服藥,生下孩子,長此以往天下豈不大亂?還要女人何用?天下者,男女有别,各司其職,陰陽互補,社會安定。你平常治病,常擾亂法度,屢犯大忌:我定其死,你卻用藥使其不死。這些我都故且不論。……”
陳老醫說:“陛下有所不知,黃三家貧,無錢娶妻,他八十老母盼孫心切。叩求于我。我見他可憐,心中不忍,送藥給他,而非非法暴利。”
閻王聽說勃然大怒:“你不說送藥,還情有可願:‘人爲财死,鳥爲食亡!’而卻送藥與人豈不壞了規矩?我先責你閉門思過,擇日再審,你先回去吧……”
他醒來竟是南柯一夢。盡管是夢,但委屈難平。心想,既是大限将近,人生總會有這麽一天,隻是二位徒兒羽毛未豐,難以立足于社會,思量再三,寫了封書信給師弟,把二位徒兒委托給他。當下叫了鄧大、鄧二,來床前,說:
“我将不久人世,無奈你二人學藝未成,難以立足于天下。思忖再三,我将你二人托咐給我師弟江西龍虎山張真人。他的本領強我十倍。希你二人努力學藝,另外我有祖傳秘方一本贈于你倆,專治疔瘡毒疖及疑難雜症。你倆好生保管,休讓我失望……”
鄧大說:“師傅,治療懷孕藥的配方,是否可傳于我倆,……”
陳老醫說:“這個你倆就别學了,這個方子雖靈,但稍有不慎,傷及自身。爲師就因這個,命喪黃泉。”
兩天後,陳老醫便撒手人寰了。鄧大、鄧二、大哭一場,埋葬陳老醫後,便去江西龍虎山投奔張真人……
十四、鄧二違諾言讨飯
十年後,鄧大在龍虎山學就一身本領。張真人見鄧大功成,爲了發揚光大,決定讓他自立門戶。隻是鄧二用心不一,粘花惹草,隻學了個半桶水。好在鄧大回家自立門戶也需人手,張真人就讓鄧二跟着鄧大繼續練功學習。遇事打個幫手。兩全其美。師傅陳老醫死後十年,法事未做,鄧大于心不忍,跟張真人議及此事。張真人寫了封書信讓鄧大去河南少林寺找張真人表弟商議超度陳老醫亡靈事誼。
于是,鄧大讓鄧二先回家,鄧二好色。錢多了難免尋花問柳。于是臨行時鄧大給鄧二三個銅錢:“一個吃飯,一個住宿。還一個不能用,得留在身上,這樣第二天起來,三個銅錢依舊還在。如果把三個銅錢全用光了,那麽你的銅錢就沒有了。這點你千萬要牢記。”鄧二應喏。鄧大竟自去了河南。
卻說鄧二背着桃木劍,尊從鄧大的囑咐,每天都用二個銅錢。說來也怪,第二天,起來,三個銅錢還在,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鄧二離家越來越近了。那天,他算了一下,隻剩下一百四十裏地了。那天晚上,吃了蔥油餅,一個銅錢三隻油餅,也正好吃飽。一個銅錢付了宿房費。還剩下一個銅錢。那天也恰當有事,鄧二吃了油餅後,到處轉轉,轉到一個地方,一個銅錢竟然可買四個,于是,他再後一個銅錢買了四個蔥油餅回來。把鄧大的話抛到了九霄雲外。
第二天一早,他吃了油餅,背了桃木劍,匆匆趕路。心想再走一天多一點,就到家了,到家先找一些從小一起的同伴聚聚,喝上一杯。想着心裏美滋的。在他們靣前也露一手讓他們瞧瞧,我鄧二的本事。……他還想趁着鄧大不在,尋個舘子叫上幾個姑娘玩玩……
到了晌午,他來到了一個集市,這肚子開始不争氣起來,咕咕直叫,看來是餓了。餓了就吃呗!于是他進了一個飯館,身上一摸,竟是身無分文!一細想,是昨晚把再後一個銅錢給用了,他當下羞紅了臉。飯館老闆說:“客官,你想吃啥?”他期期艾艾的說:“我還有事,待會再來…”
說着走出飯館。老闆怕跑了生意,追了出來,髙叫道:“客官,你吃了再走,我這裏很快的,很方便的……”
“媽的,這叫什麽事兒?……”他忿忿地罵着,飛快地向前走去,身後又傳來老闆的聲音:“那你辦完事快點回來哦……”
“哎,倒黴了,”他歎了口氣,怎辦呢?總不能餓着肚子呀!總得先把肚子裝飽!他在市集裏轉了一圈,沒辦法,人家要飯有口碗,而自己連口碗都沒有,這個飯怎麽讨?其他不說,一個堂堂的男子漢怎麽開得了這個口呢?哎,還是算了繼續趕路吧!走一裏少一裏。可是慢慢地雙腳不聽使喚了。他走到村盡頭,向一戶人家要了碗水喝。水一下肚,頓時有了精神,抓緊走吧……可沒多久,撒了泡尿,雙腳又乏力了……
他漸漸地走到了一座廟宇前,是座土地廟。又饑、又渴、又累,先進去休息一會吧。想着走進了土地廟。看案桌上有供品呢,是梨子,他顧不得那麽多了,拿起梨子狼吞虎咽起來。吃完了供品,肚子似乎舒服了一點,他想躺下睡會,剛在地上躺下,他突然眼睛一亮:案桌腳傍有口碗呢!心想,他媽的今天的運氣爲啥那麽好呢!他看看這口碗雖然有點缺,但裝個粥,或飯什麽的卻還不錯的,心想,看來要時來運轉了!他急忙把這碗拿到水溝裏洗洗,蠻不錯的,看來,晚飯多少有點着落了。趁着天色尚早到附近村莊試試看,雖然開不了這個囗,但不開口也得口呀,餓起來頭昏眼花,手腳無力,他媽的,比死都難受!
他走到附近的村莊裏,幾條惡犬不知從那裏竄了出來,使勁地叫喚着,他站着,那幾條犬也站着,他一走,那幾條犬跟在他腳跟狂叫着,他一下蹭,那幾條犬以爲他撿石頭對付它們,所以它們就跑;看看沒什麽動靜,那幾條犬又追了過來。哎,“真是讨飯容易趕狗難!”
這時,從一家出來一位老太太,喝退了那幾條犬,問:“是新要飯的吧?”鄧二沒接應。“來吧;我給點吃的,說着,轉身回屋拿了碗飯倒給他說趁熱吃了吧。出門要飯連個棍子都不帶,你看看那個要飯的不帶棍子的?”說着從屋裏拿出一根棍子給他。臨走時,又給了他一碗稀飯。他一路回到土地廟,心想,明早的早餐也解決了,今天的運氣實在不錯。今晚就好好睡個安心覺吧。他把那碗稀飯放在案桌上。找了個角角躺下睡了。
他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外面進來了一幫子人,有七八個吧。大家舉着火把,爲首的說:“小的們,今天不對,有人進來過。桌上的供品也讓人給吃了……又看到桌上的那碗稀飯,他卻放聲罵開了:“媽的,誰那麽作死,用起本王的碗來了。也不問本王我願不願意!簡直目無王法。小的們,給我找找,我們丢東西了沒有?”
“我的媽呀,當家的,這傢夥還睡在這裏呢,”他們中有人高叫着。
“老二,你在說啥……”那爲首的問。
“那傢夥還睡在這裏呢……”老二高聲說道。
“小的們,給我打!占我地盤,搶我龍床,跟我招呼都不打,真是氣死我了呀!”
他們那幫傢夥操起了打狗棍子,個個如狼似虎打将過來。
好在鄧二在龍虎山上學過幾手,見他們一齊撲了過來,急忙操起桃木劍,揮舞起來。他們一時也未能戰了上風。他們當家的看赢不了,親自操了打狗棍也參與進來,打鬥多時,鄧二體力漸漸不支,盡管他有桃木劍在手。但這玩意對付鬼魅邪氣頗有威力,但對付這幫亡命之徒,起不了多大作用。一則鄧二學藝不精,在龍虎山裏用神不一,偷空尋花問柳,與道姑打情賣俏,眉來眼去,所以,緊要關頭束手無策,終于寡不敵衆,被他們按倒在地。隻聽那當家的說道:“把這小子給我綁了。……”
鄧二被他們綁得結結實實。當家的走到他面前,笑着問:
“怎樣,舒服點了不?哎,這件長衫倒很不錯,”當家的在他面前看了看他身上的長衫,說:“小的們把這件長衫給我剝下來,本王我正缺少一件龍袍!……”說着,哈哈大笑起來。
鄧二哭喪了臉說:“你們可别胡來,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我們不管,我隻要你的長衫!”
老二說:“你是誰說來聽聽。”
“我要是說出來了,怕吓死你們……告訴你們,我可是龍虎山張真人的弟子,你們這樣胡來着,我師傅知道,你們定會滅門的!把我放了便罷,要不然……”
當家的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皇帝老兒都不怕,還怕張真人?……小的們,把他的鞋子也給我脫了,這雙鞋子我喜歡!”
鄧二暗暗叫苦,心想,跟這幫亡命之徒來硬的是不行的。……:
“哈,哈,哈,”鄧二突然笑将起說:“我還以爲你們個個都英雄豪傑呢,沒想盡是雞鳴狗盜之輩呢!……”一時間他們竟被鄧二說得面面相覷。鄧二接下說:“大丈夫男子漢就這點出息?脫了人家的舊衣服穿,臉不紅心不跳?……話要講回來,你們的确個個都條漢子,我也喜歡交結你們爲朋友。我哥鄧大也快要來了,讓他給你們每人做兩套衣穿!”
“小的們,這小子用的是激将法呢,我們不就天天東家讨西家要的勾當?我們誰紅過臉?心誰跳過?我們個個臉皮都厚着呢。這小子會騙,花言巧語,我們别上他的當。……”
老二這時湊過來說:“當家的,把他的褲子賞給我吧!我都兩年沒換褲子了。”
隻見當家的說:“行,行,隻要你們跟着我好好幹,有你們好處……”
老三這時按捺不住了,說:“當家的,我這些年從沒穿過褲叉,把他的褲叉賞給我吧。”
當家的說:“好,好,好,小的們,把他的衣褲全剝光了……”
這時,鄧二徹底崩潰了,心想,他們是:“得食貓兒兇似虎”,而今我卻是:“敗鸰鹞鷹不如雞!”他哭着說:“求求你别這樣了好嗎?……我的媽呀!你們這樣搞,我明天怎回家呀?…
”當家的哈哈大笑起來說:“你想回家嗎?很好。我現在就送你回家!昨晚,我夢見前面水潭裏的魚跟我說肚子很餓,我想,你要回家就讓魚兒領着你回去。……”
鄧二哭着說:“就算我吃了你的供品,睡了你的‘龍床’卻也罪不緻死!你現在把我扔在水潭裏,我也沒辦法。但是此事要是傳到江湖上,讓湖上人們認爲大王:沒肚量,爲一點小事而濫殺無辜到那時豈不壞了大王您的威名?”
這時老二在當家的耳邊俏俏的不知說了些啥。突然當家的哈哈大笑起來:“哈,……哈……我也有意試試你的膽量,既然你的身上不髒,洗澡就免了吧。……”“小的們,把你們的盔甲送他幾件。我們丐幫曆來是文明之幫!我們怎麽能幹讓他回不了家的事呢?……”說着,讓他的喽啰把換下的破衣褲扔在面前:“拿着吧,今晚你就外面,那裏涼快!”
老四這時卻湊了過來說:“當家的,把他的柄桃木劍賞我吧,那東西比打狗棍好使多了……”
當家的有點不耐煩:“去,去,去,我們丐幫使的就是打狗棍,幾千年的曆史!桃木劍道家的,晦氣!我們丐幫不能用!”
鄧二流着淚,睡到到了外面。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涉淺灘遭蝦戲!”
第二天清早,他們一幹人馬都走了。隻剩他一人,他挑了一件稍好一點的破衣服穿在身上,還有褲子,臭哄哄的令人作嘔。那雙破鞋破得不能再破,隻能拖着,好在他們走時,桌上的稀飯沒吃,還留着。他匆匆地吃了稀飯,背着桃木劍,手裏拿着打狗棍,帶着那口破碗,拖着破鞋,苦笑了一下,這身行頭,真的是乞丐了。
七月的早晨,天高雲淡,清風徐來,遠處的“鬼叫崖”山麓顯得隐隐約約。就在那裏,他曾經生活過十幾年的時光。而現在就要回到闊别十年的地方。想着心裏沉沉的,酸酸的,說不清的滋味。他不停地走着,遠處的,近畔的茅屋,村舍還沉睡在炊煙之中。他趁着天氣涼爽快步地走着。但是,那雙破鞋故意作對着,很不配合,但真要沒有它狀況會更糟的。沒辦法,熬着吧。臨近晌午,他到了一個村莊,肚子慢慢地又到了昨天的時候了。
他饑腸辘辘,走到一個大戶人家門口,他家象出了啥事情。他站在門外,他家人進進出出很多,忙碌着,一會從裏面出來一個人,這家主人送他出來,主人淚眼婆娑。隻聽見那人對主人說:
“這藥先服了吧,看行就行,不行就另請高明吧,我盡力了。”
鄧二知道,這是個太醫。這個家有個重症病人。主人送走太醫轉身回屋。鄧二問:“你家有人病了嗎?能否讓我瞧瞧?”
那主人見鄧二衣衫褴褛,滿身臭氣,說:“沒你的亊。”
“老爺,人不可以貌相,水不可以鬥量。如果真是重病看看又何妨?碰上了治好也未可知……”鄧二說着,他能否治得,心裏也無底,但是能進去看了,這頓飯也算有着落了。
那主人心想,事情都到這步田地了,看了也就看了,碰上個有真才實學的,能治好也未可知。他說:
“那就跟我進來吧……”
病人是主人的公子,躺在涼床上,頭腫大如鬥,神智不清,呼吸急促,嘴角長有七顆疔瘡。鄧二大吃一驚:這病很少見,他記得師傅曾說過,這病叫“七星趕月”,病來得急而且兇,搞不好會在二三天之内喪命的。但他清楚記得,師傅臨終前說過治療這病隻有一個方子,就是去茅房裏找幾條蛔蟲搗爛敷上去,除此之外别無他法。他隻是聽師傅說過,也未見他治療過啥病人,是否有效心裏無底。但,爲了裝飽這辘辘饑腸,他真的豁出去了。他看了看病人的眼,裝模做樣把了把脈說:“這病叫‘七星趕月’,極少見的療瘡,看來,你的公子危了。”
說着洗手,又說:“若不馬上作出決定,過不了明天!”
“那是否有解藥?”主人急忙問道。
“藥是有的,隻是怕你們想不通……我的肚子有點餓,有沒有吃的?”鄧二見慢慢地入道了,心想吃飽飯再說。
“究竟是啥藥?我們好準備呀!”主人心急,窮追不舍。
“這個東西多的是,就是茅坑裏的蛔蟲!”鄧二說。
鄧二話音剛落,隻見主人勃然大怒:“你這‘叫化子’,捉弄到我頭上來了!你不打聽打聽我是什麽人!你肚子餓了想吃,我讓你先吃飽了再說!”說着高叫一聲:
“來人哪”!
進來了兩位彪形大漢。主人說:“這個客人,肚子餓急了,你倆先帶彵去茅坑裏好好招待,讓他在那裏吃飽喝足了。再領到這裏來我自有話說。”
鄧二暗暗叫苦。大聲喊着:“老爺,你不能這樣對我,聽我說,聽我說……”
這兩位大漢那裏理會這些,如老鷹抓小雞似的架着鄧二拖向茅坑。原來浙東一帶茅坑是用一口七石缸做的,七石缸一半埋在地下缸上放一個木架子,可讓人坐着方便。這倆位大漢拖着鄧二,到茅坑邊架了起來,把鄧二的頭往朝下往茅坑裏按,鄧二大喊:“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們憑什麽這樣對我?”眼煮看頭就要插進糞堆,情急之中,鄧二用雙手使勁按往缸岸,有了這個支撐點,他的頭一時進不了糞堆。
好在這緊要關頭,從裏面出來一位老人,大聲呵斥這倆位彪形大漢說:“快把他放下,吵吵鬧鬧成啥體通?”
兩位彪形大漢隻得放下鄧二,說:“老爺讓我們教訓教訓這小子免得他目中無人。”
老人問鄧二:“爲啥事情?”
鄧二說:“這家主人讓我給他兒子看病,我給他看了,還告訴他解藥,他不感謝我,反要把我插在茅坑裏的糞堆裏。算了他兒子的病我也不看了,走了。順便告訴你,他兒子是過不了明天的了。”說罷往外走。
那老人說:“你既知這病,想必有些來曆,那他這病叫什麽病?”
“他的病叫‘七星趕月’,是最兇的疔瘡,而且,隻一号藥可救!……”
“那你還走什麽呢?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還猶豫什麽呢?你飯吃了吧?”老人說着讓他先吃飯。
鄧二說:“算了,這不講理的人,我碰到還是第一次,我飯也不吃了,趕路要緊。”說着走出門去。正在這時,看護病人的突然跑出來對老人說:“病人喉頭發出嗚嗚的響聲,不知是啥原因?”老人聽了,頓時慌了神,跑到鄧二面前懇求說:
“這病人是我的孫子,盡管我兒子有千般不是,但是我孫子并沒有過錯,今日孫子有難,如果你見死不救,我想,你這輩子也會不安和自責的。今天我在這裏向你賠不是了。”他說着竟跪了下去。鄧二見狀連忙扶起老人說:“老公公不必這樣,我留下就是了。”
當下,鄧二讓人從茅坑裏搞來了二條蛔蟲,奇臭無比,有人想把它清洗幹淨,鄧二說别洗,洗了藥效就會差一些。說着将蛔蟲搗爛如泥,敷在病人的七顆疔瘡上。一會兒,老人讓家裏人給鄧二重做了一碗飯,讓他吃着。
到了第二天,病人腫大如鬥的頭竟退了下來,隻見那七顆疔瘡都流着清水,鄧二又讓人找來了二條蛔蟲,搗爛,換上,到了第三天腫全消了。老人看了自然高興。老人看看鄧二衣衫褴褛,拿了套衣服讓鄧二洗洗換上。鄧二這下名聲大震。全村有人生瘡瘡疖疖的都跑來讓鄧二看。有個病人生多年的癩痢頭,頭癢且治不好,讓鄧二開方子:“碗豆殼二兩燒灰調辛油,一日三次,塗于患處即可。”
又過了幾天,老人的孫子康複了,鄧二準備走了,老人拿出二十兩銀子給鄧二算作謝禮。鄧二說啥也不要,僅要了一點碎銀,路上夠化就行了。正說着鄧大從村外走來,弟兄相見,分外高興。鄧二将自己用完三個銅錢後的種種遭遇說給鄧大聽,鄧大哈哈大笑說:“我早已算定你有一天半要飯的經曆,這樣也好,你會更成熟。你要吸取教訓,要聽話,這幾天的遭遇是你不聽話的結果。”說着告别老人一家,上路回家。
十五、鄧老六種田打賭
鄧大回家後修房打掃。忙完後,接着鄧大又開姑要爲師傅陳老醫超度的事忙碌了。由于師傅多次觸動陰間法度,而且較爲嚴重,坐牢是肯定的,隻要不進十八層地獄。所以鄧大曾去了少林寺,找過少林寺方丈。後來又去了國清寺,找了大休大師。大休大師說:“陳老醫,行醫雖屬善事,但是,人間的生老病死都由閻王親定的。先注死而後注生。這些都在閻王的生死簿上明注。所以,有的病人本該陽壽當沒,而在陳老醫的慈悲心腸之下使其轉死回生,有的存活了十幾年,也有的幾十年。他屢屢壞了閻王的法度,觸犯了閻王的底線,每每使閻王的顔面丢盡,這次犯事,閻王豈能幹休?當然,亊在人爲,如能對閻王手下的幾個得力幹将意思意思,打點得當,或減輕陳老醫的罪孽,或免除罪孽也未可知,就是所謂的大化小,小化了。隻是老納我道行尚淺,法力微薄,實難勝任。你要超度,可去一趟杭卅臨隐寺,找到方丈,讓他抽空前來,我們一起商議萬全之策。……”大休大師說罷寫了封書信,讓鄧大送去。
那是五月中旬的一天。鄧大起了個絕早,背了桃木劍,穿了芒鞋,胡亂的吃了幾口,吩咐鄧二,好好待在家裏。
鄧二問:“哥你要去那裏?”
“去杭州臨隐,找方丈議事。你在家熟讀經文,咒語,休在外惹是生非,或沾花惹草,我去去就回……”
“你老對我不放心,自從我我回家後,我也夠本份吧?你也該清楚,我東門不出,西門不邁。……”鄧二嘟噜着,心中不快。鄧大不予理會,心想狗改不了吃屎。
鄧大出了門,飛步快走,未出百米,見同村鄧老六和他弟弟在撥秧,鄧老六從小與鄧大形影不離,打打鬧鬧,說話也随便。老六見他匆匆忙忙,問:“大哥這是要去那?”
“去杭州呢,下午得趕回來!……”
“大哥,你這牛皮吹得大了一點吧?這裏離杭州少說也有五百多裏吧?你一天能回來?上次老七跑了一趟杭州,都走了七天才到。……”
“這樣的事能藏着掖着?下午我回來就是,不過,你可要抓緊把這田給種了,搞不好今天種不了這田了。”鄧大說着,詭異地笑了。
突然,鄧老六哈……哈……地大笑起來:“這丘田才三四分的樣子,别說是我們弟兄倆種,就是我單獨一人種也過不了半晌……你也太小瞧人了。”
“那我們一言爲定,你如果我下午來時你還沒種完,那你怎說?”鄧大說。
“如果下午太陽下山時,找還種不了,我請你喝酒,如果你太陽下山了沒回來你怎說?就是回來了有什麽能證明你去了臨隐?”鄧老六擔心地說。
“這個你放心我會讓臨隐寺方丈寫信的,因爲這次去那邊主耍是商量超度我師傅事誼,臨隐方丈會給大休大師寫信的。如果太陽下山前回不來,我請你倆吃飯。”說罷匆匆趕路不題。
鄧老六目送他走後,禁不住笑了起來,巴掌大的田,二人種,太陽下山前種不完……?心裏美滋滋的,鄧大這次可要破費了。
江南五月天,說變就變,沒一會,天邊上來了黑雲,接着雷聲大作,竟下起雷雨來了,因爲打賭鄧老六弟兄倆自然倍加小心,穿了裟衣,冒雨拔秧,冒雨插秧。一會雨止天晴,太陽又露出笑臉。山溝裏溝水開始瀑漲了,他弟兄倆正在歡快地插秧着,田水也滿漲着,開始向外排。誰知這時從山溝裏來了兩條金色鯉魚,竄進了他倆正在插秧的田裏。他倆大喜,心想:上天送來了這兩條大鯉魚,不抓的話怎麽對得起這裏的山神土地?送上門的肥肉呀!想着,弟兄倆賭住了這丘水田的進出水口,心想這兩條鯉魚還怕跑了不成?反正這田的秧沒剩多少了,再插一會也就完成了。于是,他倆開始抓鯉魚了。這兩條鯉魚竄到東他倆就撲向東,魚竄向西就追向西,眼看就要抓着了,可一轉眼又讓它給跑了,老六對他弟弟說,我們還是合抓一條,看它還往那裏跑,可抓了老半天,還是沒抓着。
看看太陽西沉,馬上就要下山了,老六說,我們還是先插秧吧,這魚我們今天抓不着,明天也可抓,反正這田的進出口都已堵得嚴嚴實實,還怕它跑了不成?他的弟弟想想也對,于是又開始插秧。插着,插着,這魚竟遊到他倆的腳邊,他們的手又癢癢的,又開始抓魚了……
太陽西沉了,他倆既沒抓到魚,又沒挿完秧。這時鄧大回來了,站在他們的田邊說:“怎樣,沒種完吧?”鄧老六和他弟弟說:“我們請你喝酒就是了…”
鄧大哈哈大笑起來,拍拍雙手,從懷裏拿出臨隐寺方丈給大休大師的信,說:“臨隐方丈一時抽不出空來。并修書一封讓我轉達歉意。”說着走到這丘田的角角上,撿起一雙舊芒鞋,一會兒這兩條金色鯉魚就不見了。把鄧老六和他弟弟驚得目瞪口呆。從此鄧大得道的傳聞就傳開了。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