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母女對哭
山村的夜晚清靜,周老闆,一是環境生疏,睡不着覺,二是喜娃瀕瀕進岀,盡管她很累也很難入眠:論人品喜娃的确不錯,知情達理,孝敬父母,且又聰明。盡管喜娃家在這窩山算得上好人家,但是和黃水縣城的普通人家相比,相去甚遠,簡直不能同日而語。她想着,想着,想起自己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女兒竟嫁在這個窮山僻壤之中。想到這裏,她心如刀鉸,淚如泉湧。
她迷迷糊糊之中,好象走到一個地方,那裏有很多人在集會,她擠進去者個究竟。在裏面看到自已丈夫林日耀,林日耀見她進來說:“我正想找你,你怎麽那麽狠心把自已的女兒嫁到這個崇山峻嶺中受苦?以前,你敗掉了家産、我故且不與你理論,念你母女相依爲命,度日不易。但是,現在你日子稍好,卻把女兒嫁到這樣的地方受苦!我豈能饒你?”說着舉起手來要打她,她卻也不迴避。但是沒有打下來,她一肚子委曲,翻江倒海盤旋着,翻騰着,心想要是真能打下來,心裏倒好受些。她不禁大哭起來。
傍邊的林婕使勁地叫着:“媽,你怎麽啦……”醒來竟是南柯一夢,傍邊的枕頭卻已濕透了。林婕在傍問:“你怎麽啦……媽!”
“我夢見你爸了…”周老闆說着又哭了起來。
哭聲驚動了正在熟睡的小外甥,小傢夥靈着呢,聽見身傍有悲聲也跟着鬧了起來。周老闆忙收了眼淚與林婕一起哄着外甥。好不容易把小傢夥哄睡,天已發白了。林婕起來要幫婆婆做飯,其實婆婆早把飯做好了。林婕想熬些粥,近來她深感奶水不足,所以熬些粥湯,好觧決嗷嗷待哺的小傢夥。……她抓了把米放進了銅罐裏,轉身用木杓往水缸裏舀水,就在這時她發現了情況,水缸裏有蛇!她吓壞了,大聲驚呼着。
她婆婆說:“不焦急,讓我來,說着,找了把火鉗子把它夾住說這傢夥是順着竹辨進入水缸的。”原來山裏人的飲用水,都是直接從山溝裏用竹辨把水引到水缸裏的。喜娃娘說着把蛇夾到山峽那邊放了。吃罷早飯,管家說要回去了。
周老闆說:“本來我也得回去了,但這次來連女婿的面也沒見到,這成什麽事了?思量再三,決定明天回去。”
喜娃娘對周老闆說:“早上喜娃走時說,下午早些回來,好陪你說說話……”
管家說:“你來一趟不容易,在這裏多玩幾天……”
周老闆說:“出來好幾天了,心裏一直牽挂着客棧,就這麽定了,明天下山。”“既然這樣,我回去跟楊财主講,讓他明天按排轎來接你回去……”管家說着,就下山了。
林婕的兒子正熟睡着,喜娃母親說:“親家母這裏靠殼,人窮,但這裏風景還算不錯的……”說着讓林婕帶着到處轉轉。
初秋的窩山早晨,空氣分外清新,村前小溪淙淙的流水日夜奔唱着,給這小山村增添了無限的樂趣。一架石頭徹就的小拱橋橫架在小溪之上,把溪那邊的幾戶人家連成了整體使那裏不再是孤獨。橋下的山泉中,幾隻鴨子在覓食,使得這山村充滿了活力和希望。也就是因爲有了這個活力和希望,使得生活在這裏的人們有了延續下去的理由。
她倆順着溪岸,來到戲棚﹝台)前,林婕說:“聽老人說這戲棚(台)從來沒演過戲。周老闆看着經歲月洗禮而導緻油漆剝落的棚頂苦笑着。延着這小溪往下一百米左右,這小溪就彙入了從左邊的“鬼叫崖”山峪下來的龍坑溪。那裏山泉轟鳴着咆哮着,再往下百來米就是龍潭坑峭壁了。她倆在這十幾米的山崖上坐了下來。腑視着這山泉從這裏沖下幾十米深的龍潭,看着山泉從龍潭裏泛起的層層波濤。遠眺對面山上早開的山菊花正在盛開着,早晨的山風微拂着,送來山菊花的芬芳,沁人肺腑,令人心曠神怡。
黙黙地注視良久,林婕媽先開口了:“囡囡啊,跟我回去吧!”
林捷一怔,說:“媽,你說話欠思忖,喜娃一家子對我恩重如山,我怎麽能抛開他們呢?”說着流下了眼淚來。
林婕母親也流下了眼淚,哭着:
“囡啊,是環境不好,雖然竹辨過水缸,但毒蛇缸裏逞英豪。鍋竈連眠床,雙腳放下灰爐堂……風掃地來,月當燈。……上窩山,下窩山,一頭掃帚一頭籃,一月不見郎君面,半年不見孩郎,千年未聽羅鼓響,萬年見戲上棚(台)!”
林婕哭道:
“十年母訓未敢忘:三從四德心記牢,今嫁雞來随着雞,要是嫁狗也随狗,就是嫁塊石頭也會抱着走!雖然環境不好生活苦,要是不死定出頭!”
“可惜人生苦短,當你苦盡甘來,便是滿頭白發時。”說罷又大哭起來:“囡兒啊,是我害了你呀,是我害了你!老公呀老公,我對不住你……”
這時,阿四從傍邊跑來說:“喜娃嫂子,小寶貝醒了,在家哭鬧着,怕是餓了……”
她倆擦眼淚,匆匆往家跑……
喜娃娘抱着孫子轉着,哄着,就是哄不好,見林捷來了竟舞着手腳撲向林婕,咳小孩子,一天靈光一天……
七、周老闆飲酒托咐
喜娃媽說,自己要跟阿四一起去娘娘廟,燒炷香,許一下願。昨晚倆孩子惹下禍了,喜娃媽說到這裏誠惶誠恐地。一臉茫然。
下午申時喜娃從集市上回來了,說今天賣得快,基本上賣完了,隻剩下五隻籃子未賣,怕晚了,放在一個朋友家裏等到下一個集日,一起賣。說着從蓋着山芋葉的小籃裏拿出了二條黃花魚,二斤墨魚,二斤蝦。接着動手洗魚。喜娃媽早就從阿四家拿來了昨夜獵的山雞、野兔與狐狸。
一家忙忙碌碌,傍晚時分,一桌豐盛的晚宴就做好了。喜娃把阿四也叫過來,他倆打小就形影不離。
喜娃他爸照例在床上吃,喜娃媽拿岀紅薯酒,周老闆這次破例說喝一點,酒過三巡,周老闆說:“明天,我就要回去了,小女林婕,今後請你們多多關照。小女,從小沒爹,我嬌生慣養拉扯長大,人情世故全然不知。今後若有不周之處,萬望親家、親家母多擔待一些。”然後又轉向喜娃。說:林婕從小任性,少年夫妻,遇事多謙讓一點休與計較……
喜娃唯唯喏喏,喜娃媽搶了話說:“我這個兒媳,知書達理,在窩山沒有人不說好的……隻是一家人,牙齒吃豆腐也會有相碰的時候,日後要是當真如此,我們會讓她的,親家母盡管放心……隻是我們這裏生活苦了一些,讓林婕委曲了。…”
喜娃說:“三個月後,我爸腳就好得差不多了,到那時我和林婕回橫渡楊财主家的,他後園三間平房是歸我們居住的……”
周老闆說:
“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頭?外面最好,畢竟是人家的。”說着竟滾下淚來。
喜娃看在眼裏,想起興隆客棧客房中的字畫:“自身下河知深淺,親口嘗梨識酸甜”的句子來,不覺鼻子酸酸的,想哭……
喜娃正在感慨時,周老闆又轉過身來對他說:“這孩子要好生培養,以後有條件,定要讓他讀書,别讓他走你的老路。……”
周老闆說完,又對着林婕說:“喜娃的爸媽,年紀漸大,今後要好好照顧,常言道:‘生兒防老,積谷防饑,’這個道理你要細細品味,你是聰明人,無需我多說……”
說着,又轉向阿四說:“我知道你與喜娃親如兄弟,我相信今後也是,今後你們雙方不管碰到啥事,雙方都要相互扶持,有事相互拉一把……”喜娃和阿四異口同心地說:“我們會的……”
周老闆接着又喝了一點酒,推說自已醉了,回房睡下。大家心裏沉甸甸的,總覺得那裏有點不對勁,又說不出明堂來。
喜娃爸說:“親家母好象有啥心事,話兒怪怪的,我有點擔心,怕要出……”
喜娃媽說:“其他我不擔心,隻是阿四和喜娃昨晚在廟裏搞掉了菩薩一隻耳朵,和另一菩薩的鼻子,的确讓人懸着心的……,盡管上午去了廟裏燒了香,許了願,但我們不懂行。……這事看來要抓緊,及時辦了。吃完飯,大家又說了會閑話,各自散去歇息。周老闆躺在床上,輾轉着,長呼短歎着。
八、龍潭坑母女投水輕生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高高興興起來,小外甥也鬧着起來,周老闆抱着看了又看,親了又親。晌午,喜娃娘早早地做好中飯。沒一會接周老闆的轎子也來了,大家胡亂地吃了一點,準備上路。
周老闆坐上了轎子,又叫停下,下來從自已脖子上摘下玉佩,說是當年她奶奶在國清寺求來的護身符。套在她小外甥脖子上。然後上轎說:“這一走,這輩子可能就再也來不了了。”
林婕把孩子遞給婆婆,和喜娃一起随轎送她媽。送到龍潭坑時,周老闆說下來喝口這清新的山泉。
隻見她走到潭邊,喝了口山泉,然後,清了清嗓子大聲喊着:“老公,我找你來了,……”說完沖向潭水深處。一會兒就淹沒在這波濤之中。大家都被這一幕驚呆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悚手無策。
林婕和喜娃也奔向潭邊。她哭着:“媽,你怎麽能抛下我不管呢?……”她哭着也沖進了潭中,喜娃沖進去拉她,但沒拉住。他遊了進去,鑽入潭底,怎麽也找不到。那二位轎夫也一齊來救助,他們的水性也蠻不錯的一齊進入水中……
一時間,整個窩山村全驚動了起來,大家一齊來救:有拿長竹杆的,有拿長繩子的也有背着大谷桶來當小船劃進去,湊個幫手。
阿四聞訊趕來,一頭紮進潭水中,在潭底,從東摸西,從南摸到北,都沒摸到,,沒到半個人影。後來窩山村的五個水性很好的輕人都趕來,他們和阿四、喜娃、還有轎夫一起商量,阿四說:“就這潭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打小大家都一起在這潭裏遊泳,一天到晚打鬧,這潭底角角落落那一處我們不熟?但事己發生,而且已成事實,大家須仔細搜尋,于是大家一字排開,同時從水底摸索過去。又是從西摸向東,從南摸向北,就這樣來回地在龍潭中搜尋,周而複始,都不見周老闆母女的身影看看太陽西沉,大家隻好作罷。那二位轎夫竟自下山向楊财主彙報。
喜娃坐在潭邊,凝視着潭面,傾聽着山泉從幾十米高的懸崖上奔流下來,而發出的似乎在訴說着世情的冷暧,人世的艱辛的嘩嘩聲音。他流着淚,回想着從興隆客棧的認識,到後來和林婕結婚,周老闆日子過得不易,年輕守寡,含辛茹苦,母女相依爲命,隻指望自已拉扯長大的女兒能有個好的歸宿。但當她發現自已親手嫁出去女兒家生活更不易。她心被無情的現實生活撕裂了,她徹底崩潰了。喜娃黙默想着,一種負疚感油然而生。淚水順着臉頰流淌着。
阿四在一傍催他回去說:“你這樣也不是辦法呀!你家中還有個小孩呀!事情既已到這步田地,死了的不能複生,活着的要繼續生活下去呀!”阿四說着和傍邊的幾個小夥子一起拉的拉,推的推,拖回了家。
家裏的兒子正哭鬧着,一則是餓了,二則小孩己認人了,尤其是傍晚時分,生人的面孔對他來說沒安全感。那小傢夥見到喜娃,一下子撲了過來,哭了又哭,似乎在訴說心中的委曲。喜娃媽拿來了一小碗粥喂孩子說:“小乖乖,從今後,你隻能吃這個了。”說着,泣不成聲,在場的鄰居及村裏的人全哭了。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桅斷卻遭頂頭風。”
喜娃胡亂地吃了一點紅薯,就不想吃了,喜娃娘帶着小傢夥上床睡,他不肯,鬧得兇,喜娃帶着,就乖些。所以隻好跟喜娃睡。睡到半夜,他又哭鬧着,喜娃娘熱了一點粥,過來喂他……
喜娃一夜未睡,天剛發白就起來,他媽己把早飯做好,是紅薯。他吃了一些就準備去龍潭坑。他娘怕他出事,急忙去叫阿四一起。到了龍潭邊,看看潭面碧波蕩漾,沒看到周老闆的屍體。這麽長的時間,按理早該浮上水面了。
阿四說:“或許被山泉沖到下遊了也未可知。”
“這不大可能,這山泉從龍潭裏出來,水面就比較平緩,下遊溪流落差也不大,水流不深……”喜娃接着說:“不過既已如此,去下遊看看也未尚不可。”
于是,他倆順着山溪走向下遊,山峽的溪流到處巨石密布,山泉千迴百轉,雖然淙淙的泉聲在巨石間回響,但是一個屍體要從這裏漂過,似乎是天方夜談。要是有山洪瀑發倒也不無可能,可是現在雨都十幾天沒下了呀。盡管如此,他倆還是找下去五百多米。看看實在渺茫,隻好走回。他倆坐在潭邊的大岩石上,看着潭面發呆着,常言道:“死要見屍,活要見人。”怎麽就這麽無影無蹤了呢?哎,真活見鬼!
阿四說:“我們還是下潭再摸吧,或許今天能摸到也末可知。”喜娃想:說得也是,與其就這樣坐着倒不如下潭摸摸。這樣坐着的确不是個事兒。說着準備下潭。
九、楊财主龍潭設靈堂
這時山下上來一幹人馬。喜娃一看,是楊财主帶人來了。楊财主說:“下潭就沒必要了,按時間,屍體早該浮上來了。而它不浮,如果人還活着,幾乎絕不可能,我想一定必有緣故。屍體早晚會浮上來的,今天不浮明天浮;明天不浮後天也會浮上來的。但是,我們與其幹等不如先把她們後事給辦了,不管怎樣,後事早晚都得辦的……”大家見楊财主說得在理,都說也隻能這麽辦了。
楊财主知道喜娃遭此大故,方寸全亂。既是親戚,且又已叔侄相稱,于是,他就出面領頭操辦此事了。
他先去了喜娃家,與喜娃父母商議此事。喜娃父親說:“這些全憑你作主,不過我有一點提醒,論理,靈堂應設在祠堂傍的小屋内,但因周老闆并非我們楊家人,設在那裏不妥。不過,林婕倒是我們楊家人,是可以設在祠堂傍小屋裏的。但考慮喪事從簡,最好把她母女倆的靈堂設在一起,所以我認爲就從龍潭邊搭個棚作爲靈堂。親家母家得通知……”
楊财主說:“周老闆家沒啥人,隻有一個表弟姓王,家開有個酒坊……”
“通知他表弟來,會不會發生事端?……”喜娃父親不無擔心地說道:“擔心是肯定的。好端端的人來探親,竟說沒就沒了,而且連她女兒一起沒了,連個屍體都見不到,放誰誰都不會信!”
楊财主說:“不通知又不妥,日後她表弟知道表姐母女倆一起沒了也會有麻煩的,搞不好要吃官司的。”
喜娃在一傍忍不住說:“通知一定要通知,于情于理都得通知,如果是禍,那麽躲是躲不了的,該來的早晚都會來的,尚若難免有官司我頂着!”說着對身傍的阿四說:“尚若我有個三長二短,我爸媽就拜托給你了。”然後,轉過身來,對楊财主說:“若是我遭不測,這娃兒就交給你扶養了,今生遇到你是我前世修來的福份,本想今生好報答你大恩大德,沒想遭此大故,一切都成泡影。尚若有來世,我喜娃當牛作馬也會報答你的。”說罷放聲大哭起來。
楊财主說:“吉人自有天相,會逢兇化吉的。别想那麽多了。”喜娃準備自已去通知,楊财主說:“你不能走,家裏有的事還得商量。這個家的擔子你該挑起來了……通知周老闆王表弟的事,可交給阿四去辦。”
喜娃想想也對就讓阿四去了。接着,楊财主派人請幾個道士和尚來超度周老闆母女亡靈。請幾個木工打兩口棺材,雖然屍體還沒找到,但是棺材卻必不可少。還派人請風水先生察看墳地。又叫幾個身強力壯的砍來竹子,搭靈堂。忙了整整一個下午,靈堂搭起來,上面蓋上茅草。看看卻也象回事。
第二天道士和尚都來了。接着擺開場面,爲首的和尚問喜娃:“《九龍大會》和《天赦大會》有沒有?”喜娃說:“不懂,山裏人隻是日出而作,日沒而息,而且大家都沒文化,不懂《九龍大會》什麽的。”那和尚說:“這也好辦,我現在帶有‘千張’,你隻要叫上九個婦女來念就好了。……”喜娃說:“我們這裏人都不會念經。”“這不要緊,你隻管叫來,我自有按排,别忘了搬幾張方桌來……”那和尚說。
原來,《九龍大會》就是召集九位念經文的人,大家一起來念。那天喜娃走家穿戶終于把九位婦女湊足,但她們不字不識,大字不曉。因此,爲首的和尚就讓一位小和尚念一句經文,下面的衆婦女跟念一句。而其他衆和尚道士自去做法事超度亡靈不提。那小和尚年紀不大,但經文懂得不少。他領着衆婦女,先念《壽生經》,接着先把“千張”攤開,放在各人面前,一人一貼,據說,念好這些經文,把這些“千張燒給亡靈,亡靈有了這些燒來的經文,在冥間便是銅钿,可買東西。
那小和尚安排就緒,開始念《壽生經》了:
“貞觀十三年有唐三藏法師往西天求教,因檢太藏經一卷,有十二相屬,南瞻部洲,生下爲人,先于冥司下,各借壽生錢,有注命官,祗揖人道,見今庫藏空間,催南瞻部洲,衆生交納壽生錢,阿難又問世尊,南瞻部洲衆生,多有大願不能納得佛言道教,看《金剛經》《壽生經》,能折本命錢,爲祗證經力甚大,若衆生不納壽生錢,睡中驚恐,眠夢颠倒,三魂杳杳,七魄幽幽,微生空中,共亡人語話相遂,攝人魂魄,滅人精神……”
他們念完了《壽生經》,又念《金剛經》,念完了《金剛經》,又念《往生淨土神咒》: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悉耽婆毗,阿彌利哆,毗迦蘭帝,
阿彌利哆,毗蘭多,伽彌膩,
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他念完後,遂收了,放在各人面前的“千張”聚在一起爲一夾。接着又重新把未念的“千張”攤開,毎人分一貼,放在面前,開始又念《壽生經》,《金剛經》,《往生淨土神咒》。就這樣,周而複始。半下午又開始念《天赦大會》。
這樣整整念了三天。和尚道士也整整做了三天法事。做完法事後,燒了一部份《壽生經》,《金剛經》,《往生神土神咒》,《天赦大會》,說是讓亡靈在陰間打點打點,先化着。就單等黃水縣周老闆的王表弟到來。
喜娃白天守着靈堂,小孩子隻好交給母親帶了。到了夜裏,小孩照例粘着喜娃,沒辦法,喜娃隻好自已帶着睡。
十、清知府斷疑案
第四天,阿四和周老闆的王表弟來了,說己把喜娃給告下了。王表弟任憑阿四怎麽說都不會相信。好端端的表姐去探親,竟然和女兒一起跳水自殺。而且連屍體也沒有,這不得不讓人生疑。于是在尤知府那裏告了一狀。
而尤知府尤輝爲官清正,既是命案,自然倍加重視。随後就帶了捕快,張明、趙黑、陳五、王六等一幹人馬,上窩山察看現場。到了龍潭邊,尤輝繞潭走了一周,潭面不大,才五六畝田地大小。潭水深淺在一丈至二丈之間,按常理,人跳水輕生而亡,在十二個時辰内必定會浮上屍體。
而現在連案發時整整過了五天!接着,尤輝又察看了喜娃家,三間平房,破瓦片,泥坯牆,傍邊還有二間茅草房,雖然讓人感覺貧寒。徊在這窩山村也算得中上水平,雖不會有什麽積聚,但吃喝也不成問題。喜娃老爹腳骨已斷,卧床養息。喜娃娘,雖然年紀才五十餘,但艱辛的生活使她的臉上過早地爬滿皺紋,還有滿頭的白發,隐隐透出勤勞善良的本色。還有二十零一點的喜娃,抱着還在襁褓中的嬰兒,沒有理由要殺死自已的妻子,而使自已處于尴尬的境地。……接着,尤輝一個一個詢問了當時在現場的人,一一作了紀錄。就打道回府了。說還要到黃水縣興隆客棧看看。找楊财主的管家等等。
二天後,尤輝知府傳喚周老闆的王表弟、及喜娃、阿四、楊财主、和他的管家等人。作出判決。在判決前,尤輝讓楊财主的管家先淡上山的經過。
管家說:“那天上山時,轎夫崴了腳,擡不了轎,沒法隻好步行。一個小腳女人爬山談何容易?她幾乎一路哭唱着上山的……”
尤輝知府問:“她的唱詞還記得否?…”
管家說:“她是即興哭唱的,看到啥就唱啥,我依稀還記得一些。不一定學全。她唱:
‘我隻當是:橫渡富庶大谷堂,魚米之鄉聞四方。怎曉得:山道漫漫陡又高,窩山山頭爬不上!走三步來停兩停,氣呼喘喘何時了?三寸小腳鑽心痛,幾聲悲音哭斷腸。……’管家說到這裏停了會又接下說:“她的哭聲震動了山雞、野兔、蛇和松鼠等,她接下哭唱:
‘時望山雞騰空起,旋看野兔竄山崗。毒蛇擋道吐紅信,松鼠跳躍上樹梢。’
後來摔倒了,雙手被茅草葉割傷,又唱:
‘兩腳踏在石子灘,雙手挫去茅草山;茅鋒如鎌傷人手,碧血鮮紅染衣衫!……’”
知府尤輝聽罷,不覺長歎一聲:“真才女也!”接着又對阿四說:“你也來說說這些天來所聽到、所看到的。”
于是,阿四把那天聽到周老闆和林婕坐在龍潭坑山崖上的對話轉述出來。以及那天晚上喝酒時,周老闆對每個人的逐一吩咐。到最後臨别時,上轎了又下來,把自已脖子上的玉佩“護身符”摘下挂在外甥脖子上。等等…
尤輝知府說:“根據我在窩山仔細偵察,及去黃水縣興隆客棧的察看,以及管家,阿四,和窩山村民的描述,本人認爲,周老闆死于自殺!從興隆客棧的對聯及字畫中看出,周老闆很好強,但由于丈夫早亡,曆盡了世态的炎涼,人間的滄桑。所以,她總希望女兒能有個好的歸宿。于是,當她發現喜娃才思敏捷,面清目秀,又是楊财主的侄子時,便草率地将女兒許配給喜娃。殊不知喜娃是窮山溝裏的窮小子!而當她發現這一真相時,爲時太晚了。于是就有了想帶回林婕的想法,但是,林婕經十幾年母訓教誨,三從四德,烈女從一而終的思想己根深蒂固,第一次違背了她母親的意願,而使周老闆有了無顔回見江東父老的感覺,于是促使她堅定了輕生的信念。而林婕當發現母親自殺時,違背母親的意願使她造成終生的負疚和遺憾。本想拉住母親,無奈母親去意己決,林婕也隻好以死來報母親養育之恩。這就是此案本人初步的判斷。現在,你們雙方盡快把周老闆和林婕的後事了結。至于她們的屍體之事我會慢慢繼續偵破的。”
喜娃聽罷放聲大哭,幾度暈了過去。楊财主也流淚說:“我們明天就把她倆的墳做了。”
第二天,楊财主又請回了道士和尚,又做了一天的法事。喜娃拿來了二塊磚頭,用紅紙包着,一塊上面寫着周老闆的名字及生辰八字。另一扶寫上林婕的名字,生辰八字。寫好後放到棺材裏權當屍體。埋在墳中,墳前燒了念來的《壽生經》、《金剛經》、《往生淨土神咒》、等。王表弟也買來了《九龍大會》在她倆墳前拜祭一番竟自回黃水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