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爾夫的鐵匠鋪,這會兒比往常都要安靜,不再發出風風火火的打鐵聲。
他根據表面煅燒的紋路挑選鐵錠,将它們熔融在石杯裏久久沒有倒出,隻取了一些小樣分别放在石闆上,加入不同量的幹草灰,待小塊金屬冷卻後測試堅硬程度,以此判斷這次熔融的鐵水,該加入多少量的碳才足夠完美。
鐵水調配好碳元素後,霍爾夫緊接開始拿出新的石杯,将魔能石也熔融。
魔能石形似水晶,但熔點比一般水晶高出許多,甚至比鐵還高。
爲此,霍爾夫很久沒有那麽費力的去踩踏鼓風器,往爐子裏供氧,火燒得很旺,汗水順着他的胡須流下,濕透衣衫。
終于融化些許的魔能石液體,自發淡淡的紫光,被他以和上次相同分樣的方式,混合入鐵水中,冷卻後選取最合适的比利。
魔能石的融入,是爲了一種特殊的附魔,往武器上刻下火屬性的咒印,就可以令充滿魔能石融入的劍身,斬擊時附帶火焰傷害。
融入魔能石的武器附魔,比通常的附魔方式更直接,更具損耗性,消耗魔能石相當于是在消耗劍本身,霍爾夫這麽做,抱了很大決心。
他沒太多學習魔法的天賦,但部分附魔手段還是有掌握,若在平常,甚至不去使用。
“父親。”隐約的一個聲音在霍爾夫耳邊響起。
但他仍專心緻志,閑暇的思考,充斥對之前夏左鍛造出單手劍的印象。
“父親?”
“嗯?”霍爾夫從終于被喊應,發現兒子就站在自己身旁,“奧拉!你中午去哪了?怎麽現在才回來!?”
年輕的奧拉是矮人與人族的混血兒,體型健壯,個子比矮人高些,甚至達到一般人族的高度,面容上就與矮人很相似了,大大的鼻子,随父親的濃密棕色發須。
奧拉露出無奈,“早上不是跟您說了嘛,克萊爾家的煙囪失修,我就去看看,村裏的屋子,不都是我們修建的?當然也要承擔起日常的完善工作。”
“哼,”霍爾夫不屑的扭開頭,“村子裏房屋怎樣我心裏還是有數的,克萊爾?是你刻意要去她家的吧,多半也是你說她家的煙囪需要修理,她才瞧不出來呢!”
“嘿嘿嘿”奧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村裏大多數人都知道,克萊爾是奧拉的心上人。
奧拉年紀也到時候了,霍爾夫知道他有喜歡的人,日常反而會表現得有些擔憂。
“你知道的吧?奧拉,你的身份特殊,無論跟人族,還是跟矮人,結合都不會誕下後代。”
“我當然知道,”奧拉蹲伏在父親旁邊,耐心的說,“但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與克萊爾能夠攜手到老,我就很心滿意足了。”
霍爾夫長長的呼了口氣,他很清楚這是大自然安排的命運,半矮人、半精靈甚至是半獸人,這些跨種族産生的後代,都不具有生育能力,這是種族間相容的隔閡。不然曆經數千年,甚至不可考究的上萬年,世界上仍在存活的智慧種族,血統與面貌,都将大融合成一個樣,到時不再有人族,不再有精靈,不再有矮人……而是個混合了所有血統的唯一種族。
“有時候我真的感到抱歉,給了你這樣的身世。”
“您在說什麽呢!”奧拉拍了下霍爾夫肩膀,“沒您給我的生存機會,我什麽也不會有。”
“嗯也不是那個意思,我偶爾會多想,能不能不給你這樣的身世,要是你的母親和我同是矮人……”
“噓!”奧拉嚴肅的令他止聲,“這可不能被母親聽見,雖然她現在不在鐵匠鋪裏,而且,我的母親隻能是人族,您是不是老糊塗了,我的降生,您二位是缺一不可的。”
“今天怎麽那麽冷清?”這時,門口一聲呼喊打斷父子二人的談話。
霍爾夫和奧拉發現,是村中臭屁的劍士格裏姆,以及他的兩個忠誠跟班。
“也沒打鐵聲了,進來就聽到矮人父子在說些深奧難懂的東西,這裏還真不适合探讨哲理。”進屋的格裏姆諷刺道,東張西望,不像是在尋找心儀的商品。跟随他的劍士也是,與格裏姆同步動作,出奇一緻。
“格裏姆,你的劍不是上周才來打磨過嗎?”奧拉疑惑道,一點不像歡迎客人的語氣,“還來幹嘛?”
“要找蕾貝卡的話,她暫時不在這兒。”霍爾夫看穿對方意圖的說。
“那她在哪兒!?”
“蕾貝卡來過嗎?父親”
“咳哼既然霍爾夫大叔你知道,蕾貝卡去哪了那請您告知一下”格裏姆收斂儀态,“村長也是,太勞煩人了,剛去給他搜集完甲蟲,随後又托我把留在他那兒背包送回蕾貝卡家裏去,卧床的安德魯先生還疑惑蕾貝卡去哪兒了呢~”
離開村長家後,蕾貝卡就一直跟在夏左身旁,采集藥物的背包也留在了村長家,客氣的說會幫蕾貝卡将背包送回她家去,畢竟距離不遠,讓蕾貝卡先幫忙完成答應夏左的事。
等格裏姆歸來後,村長又順其自然的将差事轉交給了他,格裏姆也是萬分樂意,幫蕾貝卡家做點事,仿佛是在幫自己家,就這樣緊張的見了蕾貝卡的父親,安德魯先生一面。
“等會兒她就回來了,耐心些,年輕人,”霍爾夫看準時機站起,将爐火内已經融合得差不多的鐵水,用火鉗夾出石杯,倒入提前擺放在面前的模具凹槽内,“準備來幫忙,奧拉。”
“父親,您這是”奧拉回到鐵匠鋪時就很疑惑,被對話分了心。
已經有許多年沒見父親如此認真的進行過鍛造,因爲村裏人都不會用太過精良的武器,而現在,他連融合的魔能石都用上了,平日裏那個最讨厭給武器附魔的父親,居然會依靠魔法。
“詳細的事,之後你看便知道了,奧拉。”霍爾夫專心緻志,不讓一滴調制出的寶貴鐵水流出模具邊緣,直至将它填滿,“你隻要記得,我這是在給某個不俗的工匠,證明我們家鍛劍的實力。”
“證明?爲什麽?商品貨架上那些,不都是您完美的傑作嗎雖然它們之中也有高低之分。”
放下火鉗,等待模具中的金屬冷卻。霍爾夫擡手指向桌面,那兒放着兩把劍,一把斷成兩截,而另一把,很工整,但美中不足,存在豁口。
“難道?!”奧拉走去,一眼就認出斷掉那把是父親鍛造的劍,而另一把,根本不是。
奧拉逐漸理解發生了什麽,兩劍相拼,父親的作品竟然斷掉了。
“這把劍是誰造的”奧拉拿起它,仔細端詳後,不甘的問。
因爲曾勵志要率先超越父親技藝的,是奧拉自己。
這時外邊傳來軌道小車的聲音。
“是蕾貝卡小姐诶。”格裏姆的跟班站門口提醒道。
激動得格裏姆奪門而出,随後沉下臉,因看到軌道小車上,仍是早上那個村外的男人,與蕾貝卡同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