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倔強的年輕人冷笑一聲，45°角仰望星空，一副“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的架勢。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呵！”乙小川有點同情老費了，這樣一個兒子，真的不好弄啊！
不知道打一頓會不會好，如果不行，那就來兩頓。
“你還真以爲自己是譚嗣同了，聽說過‘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麽？你這時候吟一句，是不是很應景？”
“好詩！”年輕人還沒反應，老劉咀嚼了一下，頗有點搖頭晃腦的老夫子樣。
“不就是失控麽！老子怕個卵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你别假惺惺的，我沒你這個爹……”年輕人吼完，又鄙視的看了乙小川一眼，冷笑道：“就像誰不知道那是汪精衛寫的一樣，呸，小赤佬……”
看着鞋子上的口水，小乙深吸一口氣，轉頭對着老費說道：“能打嗎？”
費院長現在實在沒有了院長的氣度，對于兒子的怒吼，也隻是報以苦笑。他兩鬓已經花白，正像他自己所說的，他老了。
“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他母子兩，隻要能活着，就好……”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小乙将鞋上的口水擦去，指了指倔強的年輕人，說道：“衣服扒了，我看看那個洗不掉的紋身。”
幾個人架住，将t恤衫撕開，朦胧的燈光下，一個猩紅雙眼、龇牙咧嘴的猴子出現在肌肉鼓脹的左臂上。
兇！
極度的兇！
仰天咆哮！
雷公嘴滿是尖銳的利齒，雙眼鮮紅如血，神态似乎想将天地都捅個窟窿。
“猴子沒有披挂，沒有金箍棒，沒有鳳翅紫金冠？你這紋的是個什麽啊？猴子精？”
倔強的年輕人咬了咬嘴唇，閉口不言。
老費立刻便說道：“開始是有的，應該是孫悟空，紋的沒這個生動。第二次就沒有了，後來都是這個形象，這個……還有救嗎？”
說完，便一臉希冀的看着小乙。
“院長，我也說不準，我盡力吧！還好不是那幾個紋身，我看應該還有得救……”
倔強的年輕人終于将看星空的腦袋低了下來，能活誰還想去死啊！
之前那麽硬氣，也就是以爲自己活不長了。
好死不如賴活着，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不皺眉，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真的還有救嗎？我……我把我的症狀說清楚，每天睡覺我都會做夢，夢到自己變成了一隻猴子，漫山遍野的跳躍，就像跑酷一樣。醒了之後，會感覺特别的累。還有……每天我必須發洩一次，不是那種發洩，隻是純粹的想摔東西，想将眼前的一切都給砸碎了……喂喂，你有在聽嗎？”
乙小川根本就沒理他，将老費請進深夜面館，鹵菜還有，讓劉嫂下碗面填填肚子，看樣子，下午就沒吃了。
“鎖門口了，什麽人！等你想明白了我們再繼續……”
看着年輕人被幾個人架住鎖在了大門上，老劉說道：“如果沒什麽緊急任務，哥幾個也别急着走了，吃碗面墊墊肚子，後半夜還長着呢！牛肉都是現成的，下面也要不了三分鍾，不耽擱你們……”
後廚的香氣撲鼻而來，頓時便引起了一陣“叽裏咕噜”的腹鳴外加咽口水的聲音。
幾個漢子都看着隊長，不餓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已經是淩晨了，一般時候都是随便弄點泡面面包或者已經涼了的盒飯應付過去的。
“那……麻煩劉顧問和劉嫂了……還愣着幹什麽？剝蒜、切蔥、洗碗、擦地，你們還想吃白食嗎？”
“是……”
沒一會兒，那隊長便端着托盤走了過來，上面放着四碗牛肉面，潔白的面條浸泡在紅紅的辣椒油裏面，加上老劉拿手的鹵牛肉，還撒上了黃彤彤的榨菜丁，嫩白翠綠的蔥段，香氣撲鼻，胃口大開。
接着章衛紅又端上了一大盆的油炸藕餅，都是虎背熊腰的漢子，食量都大得很，少了不夠吃。
藕餅是江南一帶傳統的小吃，以鮮藕、豬肉末、澱粉、雞蛋、蔥、鹽制作而成，鮮藕磨成茸再加入各種輔料，攪拌均勻成稠糊，再用平底鍋，煎至兩面金黃即可。
外焦裏嫩，香脆撲鼻。
更重要的是，劉嫂的靈魂印記便是熱油，這油炸煎炒，火候控制的出神入化，一點也不油膩。
不過，如果讓這群狼吞虎咽的大漢知道劉嫂是在地獄中炸鬼或者被炸練出來的手藝，不知道還能不能吃得下。
那牛肉面更是吃得個稀裏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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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鎖在大門上的倔強年輕人将鐐铐搖的嘩嘩作響，那香氣，直沖入鼻，胃中早已經空空如也，咕噜咕噜大叫，胃酸都幾乎要湧上來了。加上一群人狼吞虎咽的模樣，這實在是誘人的啊！
但确實硬氣，沒開口要吃的。
二十啷當，倔強。
“嗚嗚嗚……”有個漢子哭了。
“哭出來也好，沒人笑話……”小隊長拍了拍肩膀，表情凝重。
小乙看幾個人的表情，就能猜出一二，說道：“怎麽了？想家就将父母接過來，現在不比以前，組織上會通融的……”
“接不了了，一個家夥半夜失控，我家正好就在隔壁……沒事，既然地府都有了，我爸媽也不過投胎轉世，說不定還能登上西方極樂世界……”
抹去了眼淚，臉上露出笑容，純淨……
“……”
“今後晚上路過，就過來吃碗面，隻要我們夫妻還在，沒有出任務，你們就過來……”章衛紅說完，又對着老劉說道：“明天開始多鹵點牛肉，面也多弄……”
“錢我來出……”小乙加了一句。
“這個……其實我們有食堂的，隻是沒時間去吃……”
“深夜面館也開着，路過就過來。我知道你們忙，我現在就和張偉說，弄幾輛送餐車，餓誰也不能餓了你們，必須是熱的……”
小乙打了個電話給張偉，剛結束，然後起身目送這群最可愛的人急匆匆離開，又有人報警了，他們需要盡快趕過去。
一碗面還沒吃完！
他們才是值得尊敬的……
倔強的年輕人蹲在地上安靜看了下來，但突然，他猛地擡起了頭，雙目中微微泛着血色紅光，嘶啞着嗓子咬牙道：“它……它又來了，我控制不住了……啊……”
霎時間，将鐐铐拉的嘩啦啦作響，勒出一道道血痕，甚至磨破了皮肉，鮮血溢出來，但他并沒有多少感覺，依舊咆哮、瘋癫。
好像……真的瘋了！
乙小川微微皺眉，看着那大胳膊劇烈運動肌肉起伏中的猴子，真的好像是活過來一樣，歇斯底裏的咆哮、怒吼。
小乙伸出了手指，一下子就點在了猴子的眉心，霎時間，倔強的年輕人安靜了下來，然後胳膊上那雙眼猩紅的猴子也失去了光澤，雙眼更是漸漸暗淡。
如果說之前是有靈魂的，現在就是向着一副普通的紋身轉變。
小乙果斷的移開了手指，再吸下去，老費這個兒子可就真的要被吸成骷髅，就像之前那個點紅燈的洗頭房裏的小姐姐。
也是這樣被吸成魅魔原形，再然後吸成人幹的。
看着神色萎靡縮成一團的年輕人，小乙将手铐腳鏈給打開了。
“先吃飯吧！老費，白天弄點人參當歸補血補氣的給他補補，現在還死不了。喂……不想死的話，就自己把自己給鎖了，我現在還隻能治标，治本的話，我也不知道……哪裏也别去了，就在這面館裏做個服務生，離得近我好救你，如果你不是老費的兒子，tmd誰理你，一槍就崩了，省得你禍害别人，可懂？”
萎靡的年輕人艱難的擡起頭，點了點。
“懂！”
生死間有大恐怖，沒有人想死的，這根救命的稻草抓住了，再倔強，也不可能會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