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沙粒世界


胡裏弗斯小鎮位于開羅西南方向,距離胡夫金字塔大概五十公裏開外,暮秋倆乘坐着客運大巴前往,在當天下午六點便已抵達。

一路長途跋涉,除去前段路的沙漠荒地既視感,越往後的路程越貼近暮秋在小時候的電影裏看到的沙漠小鎮,胡裏弗斯小鎮的建築保持着和沙漠一樣的土黃色,零星高聳的建築底部都是正方形的,上層則爲圓柱形,建築或細長或粗矮,一眼望過去都融入了這片蒼黃大地,也許它原本不是這樣的顔色,隻是經曆的風沙的洗禮才變成了這般模樣......

因爲已經到了晚餐飯點,倩茜茜又一直吵着肚子餓,無奈之下暮秋隻能先放棄調查暗城的消息,随便找了家當地特色飯館應付驅魔妹子,在妹子的風卷殘雲下很快戰鬥就結束了。

倩茜茜心滿意足地拍着鼓囊囊的肚皮,将身體重心都壓在了暮秋肩上,神情懶散地看着飯館外逐漸昏暗的天色,眼神都不帶聚焦的——這似乎是吃撐後的僵直狀态。

暮秋無奈地歎了歎氣,這趟本不該來的旅途真是要命,本來以爲這位妹子會是一個頂尖級的能人,帶在身旁說不定能幫得上忙,現在看來隻要不幫倒忙就不錯了......

“還能動麽,”暮秋蹭了蹭身旁的僵直動物,将倩茜茜帶來的大包小包全部挎在了自己身上,“我們先找個旅店住下來,然後......你就睡覺,我出去找找線索,如何?”

“好,”倩茜茜緩慢地回應着,她的眼皮不停打顫,似乎在下一秒就會睡着,最後還不忘提醒了暮秋一句,“我吃飽了就困,走的時候别忘了帶上我。”

“知道了知道了。”白天在胡夫金字塔附近還熱的像狗,天色一暗反而氣候有些轉涼,暮秋說着話打了個冷顫,溫度陡将讓他很不适應,于是他從行禮裏掏出一件外套,像套布娃娃一樣套在了僵直妹子身上,然後又給自己套上一件薄襯衣。

拖着大包小包本來就很困難了,現在又多出一個僵直的人形包裹加以負重,暮秋去往旅館的路途更加艱難了,這位曾經在暮秋心裏定位是鄰家女神的妹子,在一路毫不顧忌形象的撕毀自我标簽下,終于在這條道路上成功打破了暮秋内心尚存的最後一絲美好。

在走過一條血路後,暮秋還是幸存地活了下來,找到了一家中規中矩的旅館,并成功訂到了最後一間雙人房——他現在對于要和驅魔妹子住一間房的事實很是抗拒,不論是身理還是心理。

把倩茜茜像扔鉛球一樣的扔在床上,咚的一聲妹子的腦袋似乎磕到了床沿木闆,但她也隻是擡頭看了兩眼,接着便保持和剛才一樣的睡眠姿勢,暮秋看着她額頭上迅速鼓起的一個大紅包,内心五味雜陳:疼痛都無法将她叫醒,吃飽飯後的僵直睡眠難道是一種魔障嗎?

收拾完一切東西後,暮秋看了眼還在睡夢中的驅魔妹子,最後還是放棄了叫醒她的想法,決定自己先出去看看周圍的環境,外面的天氣越來越冷,他找了件薄厚适宜的衣服套在身上,最後不忘拿起房門鑰匙,走到門前時回頭看了看有沒有什麽遺漏的,确認無誤後推開房間門走了出去。

一陣風沙入眼,确切的說不算風沙,因爲它吹進暮秋的眼裏并沒有使他感到任何不适,這是虛無的風沙。

在他推開房間門的瞬間似乎穿越到了另一個地方,當他回頭望去發現身後的一切也同步到這裏,兩張床不見了,躺在床上的倩茜茜不見了,隻剩下他孑然一身。

暮秋霎時間愣在了原地,眼前是茫茫一片藍色沙粒構成的陌生世界,他浮在半空中迷茫地打量着四周,天是昏黃的,并沒有太陽的痕迹,腳底下全是蔚藍顆粒組合的汪洋,這裏似乎隻有風沙和海洋,鳥瞰而下沒有發現盡頭,在那道黃藍交界處,似乎又有一條黑影在迅速向他聚攏而來,雖然它很遠很小,但暮秋能感受到它的速度,暮秋試着控制身體向反方向逃離。

他奔跑的速度和原來是一樣的,而且是以浮在空中的狀态奔跑,那條黑影邊界線似乎感受到暮秋在逃離,于是它加快了速率,昏黃的天被它吞噬,蔚藍的顆粒海洋也被它吞噬,暮秋的身後逐漸被黑暗占領,最後,暮秋也被它吞噬。

暮秋漂浮在黑暗之中,此刻的他睜眼和閉眼沒有半點區别,但他能感受到黑影的存在,它似乎不想傷害暮秋,似乎是想給他傳遞某種訊息,但暮秋無法接收到。

那道黑影很焦急,這一點暮秋能感受到,于是他嘗試開口交流:“你是真實存在的嗎?”

暮秋的聲音在傳遞出去後化爲一盤散沙,就像磁帶在倒放一般,連他自己也分辨不出,暮秋忽然覺得自己問出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那道黑影停頓了很久,它似乎也在嘗試和暮秋交流,因爲暮秋感受到了它的肢體幅度——在黑影停頓過程中四周并沒有被封閉的很好,有幾道蔚藍光線隐隐從黑暗中透了過來,打破了這片甯靜。

蔚藍捅破了黑影,它們似乎在争鬥,在一陣撕咬後黑影逐漸被吞并,剩餘的黑影逃離了,向着更遠的地方跑去。

在它們的打鬥過程中有風沙溢出,蔚藍的沙與漆黑的沙重重相疊,拍打在暮秋的臉上或身上,但他沒有任何觸感。

就在這時,暮秋忽然聽到揮劍的聲音直直向他而來,緊接着他從中間被劈成了兩半,奇怪的是他沒有感到疼痛,他擡起手查看自己的身體,發現身子支撐不住開始不停的沙化,他的雙手如同流沙一般慢慢變成散沙,最終全部落在了蔚藍沙粒裏......

暮秋懵逼地坐在地上,屁股上的疼痛讓他迅速認清自我,瞳孔裏的事物變得熟悉起來:他又回到了埃及的那間雙人房,擡起手摸了摸臉,又摸了摸腿,還好,沒有沙子或者其他。

在他身前的倩茜茜正扛着銀刃闊劍站立着,妹子用并不鋒利的劍尖戳了戳暮秋,最後如釋重負地癱坐在地上:“唉呀媽呀,你可吓死我了,我還以爲你被我砍死呐!”

“剛才我發生了什麽事嗎?”暮秋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和那片蔚藍沙海一樣幹燥。

“剛才?不不不,已經過去很久了,我都睡了快十個小時,現在可是第二天了!”倩茜茜走到窗戶旁,拉開窗簾後強光直射而入。

暮秋微眯着眼睛感受着陽光的洗禮,在完全恢複肢體感知後,他慢慢站了起來,晃晃悠悠地走到窗戶旁,望着屋外逐漸蘇醒的胡裏弗斯小鎮,當地居民已經踏上了各自的生活節奏,忙着各家的事情。

“所以......我之前是怎麽了?”暮秋伸手探向窗縫裏濺過的陽光,指尖的溫度也慢慢回來了。

“我一覺醒來就發現你站在門口,手還保持着開門的動作,而且是一動不動的站着,我原先以爲是你在和我開玩笑,我就沒有理你,又睡了個回籠覺,但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你還是保持着同樣的動作,這下我就急了!”倩茜茜說到興頭上,手裏的銀劍忽然揮舞了一下,劍尖在牆上留下了一道創痕。

“不要急,”暮秋趕緊穩住她的情緒,照這種咋咋呼呼的方式講解下去,這棟房子非被她拆了不可,“咱們慢慢說哈......”

倩茜茜呼了幾口氣,放慢語調:“我看你不動了就想跑去叫叫你,于是我走到你身邊拍了拍你的肩膀,你猜怎麽着?”

暮秋白眼一翻:“你以爲是在講相聲嗎?!别丢梗,直接講重點!”

倩茜茜複讀機的聲音傳來:“你猜怎麽着?你猜怎麽着?你猜......”

暮秋無力地靠在窗戶框上:“怎麽着......”

驅魔妹子終于恢複正常,她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聲音也低沉得像在講鬼故事一般:“我想拍你的肩膀,但發現根本就拍不着,你就像一尊站立的沙幻一樣,或者說和全息投影類似,當我觸碰到你肩膀的時候,那塊地方直接變成了沙,從我的手中流過,而且我還感受不到沙子的顆粒觸感!”

“所以,我就操起了大刀劈向了你,然後你就從沙子暮秋變回了現在的暮秋!”驅魔妹子仿佛又說到了燃點部分,不停揮舞着手裏的銀劍。

“那就很奇怪了,”暮秋皺着眉頭摸了摸下巴,嘴裏嘀嘀咕咕,“看來是兩者間進行了某種調換,所以我在現實中也變了樣子,變得和我之前去過的地方一樣......”

倩茜茜睜着大眼睛湊了過來:“你剛才去哪了?”

暮秋不知道如何形容,于是找了個相對貼切的比喻:“我剛才......去了......去了沙粒世界,對,蔚藍的沙粒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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