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高興的日子，玉竹提她作甚！”
“是啊！确實是值得皇上您高興的日子！”蕭玉竹眼底有一些不知名的情緒劃過，她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杯給兩人面前的杯子斟滿了酒。
她将酒杯端起來，遞到了裴弈楓的面前，笑着說：“即是高興的日子，又怎能少得了皇上您最愛的桂花釀？這是臣妾許多年之前釀好埋在鸾月宮裏的桂花樹下的，方才臣妾讓人去挖的時候才發現，隻剩下這麽一壇了呢。”
裴弈楓看着眼前的這杯酒，不知想起了什麽，遲遲沒有動手去接。
“皇上，臣妾敬您一杯！”蕭玉竹笑了笑，将右手的那杯桂花釀一飲而盡，許是喝得太着急了，她皺着眉頭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你慢點喝！”裴弈楓将她左手的酒杯接了過來，伸出另外一隻手爲她輕輕的拍打着脊背，“你向來就喝不得烈酒，今日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臣妾高興啊！”蕭玉竹忽然低低的笑了起來，“隻要皇上開心，臣妾就比誰都高興！”
說着，她坐直了身子，又滿滿的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來，皇上，臣妾再敬您一杯！”
“玉竹，你醉了！”裴弈楓伸手攔住了蕭玉竹準備入口的那杯酒，将那杯酒送到了自己的嘴邊，連着方才的那一杯，仰起頭一幹而盡。
酒已入喉，他抹了一把嘴唇，笑着說：“果然是玉竹釀的桂花釀！好酒！”
蕭玉竹準備喝酒的手僵在了半空，她看了一眼對自己笑着的裴弈楓，忽然掩着嘴唇，低低的哭了起來。
“玉竹，你怎麽了？”裴弈楓臉色有些慌亂，他慌忙站起身來想要将蕭玉竹擁入懷中。
可是他才剛一站起來，還沒等邁出第一步，忽然腳下一軟，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噗”的一聲，裴弈楓吐出一口黑血，他不可置信的趴在地上擡起頭來，定定的看着蕭玉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低吼道：“爲什麽！”
“亦楓！”兩行滾燙的熱淚從蕭玉竹眼中流淌出來，她站起身來撲到地上，跪在了裴弈楓的面前：“亦楓，不要怪我，你做了太多錯事，我不能看你一錯再錯下去！”
“朕千算萬算，竟然沒算到你會出手害朕！”裴弈楓狠狠的一甩袖子，将蕭玉竹推翻在地上。
“亦楓！方才我忘了告訴你了，您方才喝的這桂花釀，不隻是我一個人釀的，是雪戈我們兩個一起釀好，然後共同埋在那棵樹下的。”
蕭玉竹擦了一把眼淚朝着裴弈楓爬了過去：“亦楓，你手上已經沾滿了親人的鮮血，犯下的都是天理不容的大錯啊！”
“滾！”裴弈楓再次對着蕭玉竹揮出一掌，可是毒素在他體内蔓延得極快，他隻覺得腹中絞痛，根本已經沒有了絲毫力氣。
“亦楓……”蕭玉竹掏出身上的絹帕給裴弈楓輕輕擦去嘴角的黑血，自己卻“噗”的一聲，也吐出了一口紫黑的血。
看到那口血的裴弈楓大驚失色，他一把抱住了蕭玉竹，“玉竹……玉竹！你沒有事先服解藥嗎！”
抱過之後他又狠狠的将蕭玉竹摔在了一邊，“爲了殺朕，你連你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嗎！”
蕭玉竹虛弱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搖搖頭笑道：“本來臣妾的這條命就是父皇和皇上您所救，如今不過還回去罷了，皇上您放心，臣妾不會讓您一個人孤單上路的！”
“咳咳！”蕭玉竹伏在地上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裴弈楓面色一變，強忍着腹中的劇痛上前将她輕輕的擁入了懷中。
蕭玉竹在他懷裏擡起頭來，溫柔的看着他的臉，然後伸出手去，輕輕的用手摸索着他的眉眼。
“皇上，若是雪戈不死，你我二人如今，是不是就不會留有如此多的遺憾了……”
裴亦楓動容，更緊的擁緊了她：“織衣坊每年送的那一套繡着桂花的便服，朕知道都是你親手做的……隻不過從未點破……那衣服太珍貴，朕都不太舍得穿……”
“亦楓……”蕭玉竹在裴弈楓的懷裏哭得泣不成聲，“你爲何要害雪戈！爲何要害父皇！”
“若是雪戈嫁給了雲天，即便是平妻，丟的也是藩月的臉……雲天爲人正直，對風雲忠心耿耿，根本不可能爲我所用！……雪姬因爲雲天一事對雪戈懷恨在心，當年我也是一時糊塗……”
裴弈楓擁着蕭玉竹喃喃的訴說着，“至于父皇……我原本隻想傷了他，好讓他無法上朝，将皇位傳給我，不成想父皇卻對我狠下殺手，結果讓隋遠看到了我的真面目……”
“亦楓……做了這麽多錯事……你……可曾後悔過……”蕭玉竹的聲音逐漸輕了下去。
看到蕭玉竹逐漸滑下的手臂，裴弈楓心中一痛，更加用力的擁緊了蕭玉竹：“娶你爲妃，立你爲後，朕這輩子……從來不曾後悔！”
“皇上……”蕭玉竹的淚水模糊了眼眶，已經看不清了裴弈楓的模樣，“能跟皇上死在一起……臣妾也不後悔！”
她的手臂終于徹底從裴弈楓的臉上滑了下來，眼睛也已經睜不開了：“皇上……臣妾好像苓兒……可憐的孩子……她今後，就沒有父皇和母後了……苓兒……苓……”
聲音斷斷續續，終于徹底消失，裴弈楓心中一顫。
“玉竹……”他癡癡地看着懷中帶笑的女子，“噗”的一聲吐出了最後一口血，然後徹底閉上了眼睛。
……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已經逐漸安靜下來的月影城忽然喊殺聲大作。
千軍萬馬的嘶吼聲在城的官道上響起，漫天飛揚的塵土驚擾了月影城原本已經進入夢鄉的城民們。
月影城守城的将士還來不及将消息送進宮裏去，便聽到一聲巨響，月影城的城門已經轟然倒塌。
守城的将軍怔怔的看着下方兵馬之前挑的那一面醒目的大旗，映着天上的明月和城樓上的燈光，那面旗上的那個大大“雲”字，赫赫在目，閃閃發着金黃色的光。
“月影城……完了！”守城的将領一屁股跌坐在了城樓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