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
“太後娘娘,藩月來信了!”孫桂芝手裏拿着一封信,欣喜地叫醒了坐在椅子上假寐的裴雪姬。
裴雪姬瞬間清醒了過來,坐直了身體一把從孫桂芝手中奪過了信,滿臉含笑的打開了信箋。
天知道這幾天她是怎麽過來的,曹耿死了,她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
這些年來,一直是曹耿在暗中操縱掌控着那些勢力,她幾乎從未費過心,可是曹耿一死,皇帝卻瞅準了機會以迅雷之勢對着她的那些勢力下手,那些她辛苦培植的勢力幾天之内就去了一大半,若是再等不到皇兄的來信,她怕自己就要瘋了。
一目十行的看着手中的來信,裴雪姬臉上的笑意逐漸僵住,看到最後,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氣急敗壞的将手中的信紙團成了一團,狠狠的抛在了地上。
“娘娘,怎麽了?”孫桂芝驚訝的看着裴雪姬的神情,蹲下身從地上撿起了那個紙團,然後小心的放在桌上展平。
孫桂芝朝信上看了一眼,她的臉色也變了,“太後娘娘,怎……怎麽會這樣!”
裴雪姬冷笑了一聲,“都說是最毒婦人心,可是若是跟哀家的這位皇兄比起來,呵!……”
“可是太後娘娘,皇上若是真的不派一兵一卒過來,會令娘娘您騎虎難下的啊!”孫桂芝急道。
“牆倒衆人推!他可是哀家的親哥哥!到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妄圖明哲保身!他難道還當哀家是二十多年前不谙世事的無知少女嗎?”裴雪姬笑得有些凄涼。
二十多年前,若非他的暗中操縱,她也不會順利逃離藩月來到風雲,若非他的慫恿,她便不會因爲心中的嫉恨而對自己的同胞妹妹下手,若非他的挑撥離間,她也不會這麽些年不敢回去藩月,不敢見自己的父皇和母後……
沒錯,他是助自己登上了皇後的寶座,先皇駕崩之後又扶自己做了獨攬大權的太後,這麽些年以來,她的雙手沾滿了血腥,可是,這所有的罪惡,所有一切的一切,那一項能少得了他的推波助瀾!
事到如今,眼看着慕容珺璃的身世快要浮出水面了,他看瞞不住了,竟然想要抽身,想讓她一個人來面對父皇的怒火,面對全天下的恥笑,他做夢!
“娘娘,皇上他是不是在怪娘娘沒有直接殺了慕容珺璃呢?”孫桂芝試探的問道。
“他是在怪哀家沒有早些将慕容珺璃的身世告訴給他。”裴雪姬冷哼,“果然還是他心狠,好歹也是他的親外甥女,他竟然也下得去手!”
孫桂芝眼神閃了閃,谄媚的低了頭:“娘娘說得是,還是娘娘您心軟,至少您的計劃裏,并沒有要置慕容珺璃于死地。可是娘娘,皇上他……信中絕口不提公主和少恭殿下的親事,這可怎麽辦才好,公主她畢竟已經……”
裴雪姬一個冰冷的眼神射了過來,孫桂芝悻悻然的閉上了嘴巴。
裴雪姬冷着臉拍了怕桌子:“哼!他以爲他是這是攀上雲清這棵大樹了,哀家偏不讓他如願!吟兒和少恭的婚事,既然他不點頭,那這個主,哀家便替他做了!”
“太後娘娘,您心中可是有了什麽新的主意了?”孫桂芝問道。
“哀家已經決定了,等過了苓兒的大婚,少恭啓程回藩月的時候,哀家便讓吟兒跟他一起去藩月。”裴雪姬說道。
“可是娘娘,這樣一來是不是顯得太倉促了?而且……”孫桂芝低下了頭,小心的說:“咱們堂堂的公主無名無分的就跟着少恭殿下走了,是不是顯得咱們風雲太上趕子了?”
“上趕子又怎麽了,你以爲她藩月的公主還能高貴到哪兒去?偷男人都偷到風雲來了,堂堂的公主成婚,連個普通人家的姑娘都不如!三書六禮都不曾有,便草草就嫁出去了!吟兒跟少恭的親事至少還經過了我和皇兄的口頭同意,爲何就不能随少恭去藩月了?”
“娘娘的意思是,讓雪吟公主在藩月成親嗎?可是送嫁之人,娘娘可選好了?可一定得選可靠的人才行啊!而且,皇上已經對娘娘你心生芥蒂,公主嫁了過去,會不會受什麽委屈啊!”
“送嫁的人選,我打算交給沈閣老,至于委屈不委屈的,有她裴泷苓在風雲好好地呆着,哀家就不信他敢對哀家的吟兒不利!”裴雪姬惡狠狠的說道。
“娘娘,泷苓公主今日已經入宮了,錦瑟從來了風雲之後一直跟在她身邊,還請娘娘慎言,小心隔牆有耳啊!”孫桂芝說道。
裴雪姬冷哼了一聲站起來進了寝殿。
同樣是公主,他藩月的公主隻不過嫁了一個異性王爺,而她裴雪姬調教出來的公主,嫁過去便是藩月的太子妃,将來更是藩月的皇後。
皇兄……你掙,你搶,可是争搶了這麽些年,你還是輸了……
裴雪姬的嘴角微翹着,将脊背挺得越發筆直了。
永壽宮。
紫鸾殿。
裴泷苓提着筆坐在桌前,眉心緊蹙,遲遲未能落筆,桌旁的地面上已經丢了一堆廢舊的紙團。
“公主,實在想不起來些什麽就别寫了,明日可是您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早點歇着吧。”一名女子在裴泷苓身後輕聲勸道,這女子三十六七的年紀,着一身藩月的宮裝,面容姣好,雙目有神,滿臉的精明與幹練。
“錦瑟姑姑……”裴泷苓頹廢的将狼毫筆置于筆架之上,“皇兄在風雲待不了幾天了,苓兒想請皇兄幫我帶封信給母後,可是……”說着說着,裴泷苓紅了眼睛,往一側探了探身子,将身子倚在了錦瑟的身上,“縱然苓兒有滿腹的心事,卻不知該如何下筆。”
錦瑟歎了一口氣,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裴泷苓的肩膀,“公主不要太過憂心皇後娘娘了,雖說剛開始得到消息的時候,皇後娘娘确實難免傷心難過,但是正所謂知女莫若母,娘娘和公主母女連心,她更多的,是對公主的心疼啊!”
裴泷苓吸了吸鼻子,“是苓兒讓母後失望了,苓兒對不起母後,對不起皇祖父……苓兒讓藩月蒙羞了!”
錦瑟用絹帕給裴泷苓擦了擦眼淚,“公主别多想了,其實公主的心思,早在許久之前皇後娘娘就已經知道了,隻是皇後娘娘一直當公主是小孩子心性,根本沒放在心上,這才允了您跟太子殿下一起來風雲見見世面,沒想到……唉!也好,嫁給了清王,也算是了了公主您的心思了。”
錦瑟歎了一口氣,像是陷入了某種思緒:“所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裴家和雲家,終究還是斷不了那根弦……”
裴泷苓心中一動,她從錦瑟懷中擡起頭來,“錦瑟姑姑說的那根弦,是何種意思?您能跟苓兒仔細講講嗎?裴家和雲家,是不是很久之前就已經有了什麽聯系了?”
錦瑟一愣,瞬間回過神來,她不自然的笑了笑,“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奴婢都快忘記了,公主若是想聽,等以後吧。”
裴泷苓乖巧的“嗯”了一聲,斂去了眼底的神色,不再說話。
“公主,時辰不早了,奴婢服侍您洗漱更衣吧。”錦瑟說道,她對着寝殿外面吩咐了一聲,立刻有幾名太監擡着一個大浴桶走了進來,幾名太監退出去之後,又有幾名宮女走了進來,每個人手中都捧着一個玉盆,盆裏盛滿了新鮮的玫瑰花瓣。
“錦瑟姑姑,這是……”裴泷苓吃驚的看着宮女手中的花瓣,這個季節,竟然還有新鮮的玫瑰花瓣。
錦瑟笑了笑,“這是太上皇花棚裏的玫瑰,奴婢來風雲時這些花還沒有盛開,所以來不及帶。是太上皇他老人家等到玫瑰完全盛開之後,派了月影騎星夜趕路剛剛送到的,雖然一路上小心呵護,可天寒地凍的,卻還是難免凋零了一些。但是好在,沒有晚了公主的大婚。”
“皇祖父……”裴泷苓又紅了眼睛,“他老人家,身子……還好嗎?”
“自從那次服了公主藥方上的藥之後,身體倒是硬朗了許多,隻是這些日子一直念叨着公主……”看到裴泷苓難受的樣子,錦瑟住了口,又笑:“公主,可不能再哭了,再哭,明日上妝可就不好看了,您可不想當一個兔子眼的新娘子吧!”
原本正傷心的裴泷苓被錦瑟的這句話給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難得地撅起了嘴巴,扯了扯錦瑟的袖子:“錦瑟姑姑,您笑話苓兒!”
錦瑟臉上也染上了笑意,她牽起裴泷苓的手來到了浴桶跟前,幾名宮女已經放下了珠簾,并且将那些新鮮的玫瑰花瓣撒在了冒着熱氣的浴桶之中,整個寝殿之中頓時一片沁人心扉的花香味道。
錦瑟伸出手去,将裴泷苓的外衣從背後幫她脫了下來,交給了一旁站着服侍的一名宮女。
緊接着,錦瑟又走到了裴泷苓的前面,輕輕解開裴泷苓的衣襟扣子。
可是錦瑟伸出去的手剛剛解開最上邊的那顆扣子,裴泷苓卻忽然像想起什麽似的,猛然間退後了一大步,并且伸出雙手捂緊了衣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