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濤帶着留吉、孫兵衛、健三郎三人,走在隊伍旁邊。
健三郎因爲龍濤終于答應讓他追随左右,顯得十分興奮,走起路來幾乎連蹦帶跳的。
“三郎,不可在大人面前失态!”孫兵衛訓斥道。
健三郎吐了吐舌頭,乖乖的跟到留吉身後,走得一闆一眼。
龍濤笑道:“三郎身手敏捷,像靈猴似的,這是天賦,你可以在步法、身法上多下點功夫,相同的一刀,配合上高明的步法,會産生天差地别的效果。”
“多謝主公指點!”健三郎大喜拜謝。
小車行進緩慢,一天之後,才到達赤間關之町。
一千件陶器重量不低,一般小貨船難以裝下,而較大點的貨船多數都是各個商屋自備的商船。
當然,此時正值西方大航海時代,随着造船技術的引進,大型的商船早已出現,可以供幾家商屋共用,裝載數量龐大的貨物。
不過,龍濤最終卻是包下一艘大客船,船上沒有任何武器裝備,因爲以載客爲主,也沒有能放下一千件陶器的貨倉,龍濤最終是把一千件萩燒分成十份放在甲闆上的。
雇船之前,龍濤把一千件萩燒放在碼頭,任人查看,展示了足足三天,還命留吉三人大肆宣揚這是價值十萬貫的貨物。
碼頭上商人、旅客來往頻繁,十萬貫是一個足以讓人驚掉下巴的數字,一開始自然沒人相信,隻覺得龍濤等人在以嘩衆的辦法推銷陶器。
直到幾位從堺和石山之町來的商人出現在碼頭……
“這不是萩燒嗎?這東西在京畿一帶賣到一百多貫一件呢!”
“一百多貫一件?那這一千件,豈不是……豈不是真的價值十萬貫!”
“天啊!那四個人不是亂講,是真的價值十萬貫的貨物啊!”
“嗯?哪四個人?這批貨是誰的?”
“喏,就是那邊都帶着刀的四個年輕人。”
“啊!那不是足利義氏嗎?”
“對,那領頭的就叫足利義氏,你們認識他嗎?”
“當然認識,那小子本是納屋的商人,上次就是他帶了一批萩燒去賣,賺了不少呢!”
“哼!不過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聽說已經離開納屋了,想要自己做生意。”
“哦,原來如此,還真是厲害啊!竟然做十萬貫的大買賣!”
“厲害?我看他就是不知死活!一個浪人,也想做大買賣?就憑他們四個能把貨送出去嗎?”
“沒錯,這小子怕是賺了一筆錢後就失心瘋了,真以爲有兩個會耍刀的手下就能橫着走了?沒看看他自己才幾斤幾兩!”
“哦,你們的意思是,他們這批貨物根本運不出去?”
“嘿嘿……得罪了今井宗久大老闆,還會有好下場嗎?”
“真是可惜了啊……十萬貫啊……”
……
随着萩燒的價值被證實,越來越多的人來到碼頭上看熱鬧,龍濤帶着三人,每天堂而皇之的安坐貨堆前,任人詢問、查探。
跟着沒過多久,陸續出現了身具名牌的人來查看龍濤的身份。
這些人中,有各商屋的商人,有不同海賊砦的水夫,甚至都有不同裏村的下忍顧不得隐藏身份,出現在龍濤面前,與他對視兩眼。
對于龍濤這一做法,留吉三人自然疑惑叢生。
“大人,您爲何要如此暴露自己呢?”留吉問。
孫兵衛道:“不,大人不僅僅是是暴露,還故意誇大了貨物的價值,要知道,咱們隻有四百五十多件茶器,其餘的萩燒都不能做茶器,根本賣不出那麽高的價格,這些貨物根本不值十萬貫啊。”
“三郎,你怎麽看?”龍濤笑了笑,看向健三郎。
健三郎想了想,沉聲道:“小的以爲,主公是想故意引海賊來搶貨物,而且是想引盡量多的海賊來。”
龍濤點點頭,笑道:“不錯,繼續說。”
“三郎猜測,主公應該是想讓海賊因爲争搶貨物而相互厮殺,我們就可以趁機逃走了,畢竟我們隻有四個人、一條客船,單獨面對任何一支水軍都很難逃脫,反而是面對衆多水軍時,更有機會跑掉。”
留吉與孫兵衛對看一眼,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龍濤淡淡一笑:“今井宗久要雇傭海賊來搶劫我們,此事已是肯定的了,不過他不可能把所有的海賊砦都雇到,而且就算他再舍得下本錢,也不可能出到十萬貫的高價!”
“明國有句古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們區區四人帶着十萬貫的東西上路,簡直就是送上口的肥肉,必定會引來大群海賊劫掠,那時,今井宗久雇傭的某家海賊,在衆多水軍面前,一定難以得手。”
“當然,這隻是原因之一。”龍濤頓了頓,繼續道:“另一個更加重要的原因,就是爲了萩燒的安全。”
“爲了萩燒的安全?”三人都疑惑看向龍濤。
“你們知道這一趟我最怕的是什麽嗎?”
龍濤笑了笑,不等他們回答,繼續說道:“我最怕的,是今井宗久雇海賊來破壞我們的萩燒,他們不需要搶劫我們,隻需遠遠的用大炮轟擊,毀了我們的貨物,我們這趟就得賠個精光了!”
健三郎兩眼一亮,接着道:“小的明白了!海賊都是貪财之人,十萬貫足以讓任何一個海賊砦瘋狂了,主公故意把萩燒價值說高,就是要讓衆多海賊都以萩燒爲目标,那時,他們不但不會破壞我們的客船,還會盡力保護好我們的貨物,不能有一點損壞……僅僅散播一條消息,就能免費讓幾個海賊砦爲我們做保镖,主公果然高明!”
留吉與孫兵衛也都驚喜贊歎不已。
健三郎突然皺了皺眉頭,問道:“可是,主公,就算海賊們鬥了起來,我們憑一條客船能沖出去嗎?還有,萬一他們不内鬥,商量好了平分貨物,怎麽辦?”
龍濤點頭嘉許道:“三郎小小年紀就機敏心細,實在難得!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世事哪能盡如所料?成大事又怎能不擔點風險?到時還得我們自己随機應變。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今井得逞,至多也就是晚幾天到達京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