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戰而逃,豈是武家人的作風?”龍濤搖了搖頭。
孫兵衛大聲道:“正是!願與大人死戰到底!”說完,彎弓搭箭,嗖的一聲射了出去,大橋上一個山賊應箭倒地。
留吉沒有說話,舉着長槍返身回到龍濤身邊,狠狠的盯着沖來的敵人。
“這兩人倒有幾分忠心和勇氣。”龍濤暗暗點頭。
這時,河對岸突然傳來了一聲轟雷般的爆響,龍濤察覺到風聲有異,一把推開了身邊的留吉,同時自己也避向另一邊。
一枚鉛彈從兩人中間穿過,帶起的勁風擦的留吉臉頰生疼,讓他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龍濤推他那一下,隻怕他現在已經倒在地上。
“對方果然有火铳,留吉,你帶他們兩人退遠一些!”龍濤吩咐道。
“可是,大人你……”
“這是命令!”
被龍濤打斷的留吉乖乖退了回去,領着孫兵衛與寅次郎二人又後退了三十步。
火铳是一種較早出現的火槍,傳入日本後被稱爲鐵炮,這種槍械靠火繩點燃火藥,發射膛内的彈丸來殺傷遠處的敵人,每次射擊完,都要重新裝填火藥、彈丸,不僅射速慢,而且射程也有限。
在這個火器剛開始應用的年代,它的單兵優勢與冷兵器相比,還沒有那麽明顯,雖然各國大名多有配置,但還算不上主流的武器,直到後來,那個被稱爲“尾張大呆瓜”的織田信長異想天開的設計出三人一組,通過三段擊的辦法使火槍産生了連射的效果,并以之擊敗了戰國最強的騎兵部隊——武田赤備隊,人們才真正見識到了鐵炮隊的可怕之處。
由于日本資源貧乏,生産制造受限,此時的鐵炮隻能算種比較新穎罕見的武器,龍濤估計,這一群山賊裏能有一兩隻鐵炮就不錯了,再加上它本身的射速與射程,隻要留吉三人躲得遠遠的,去除他的後顧之憂,那鐵炮根本不會對他造成威脅。
留吉三人退到了安全距離之外,橋上的山賊也沖到了眼前十步之内,領頭的三人中,身材高大的山太正在正中間,龍濤對着他冷冷一笑,舉刀迎了上去。
寒光閃過,山太的身子自肩至腹斜斜斷爲兩截,他身邊的兩人被這震撼的一幕沖擊的楞了片刻時,又一道寒光閃過,兩顆大好頭顱沖天飛起,揚起兩蓬熱血灑落橋面。
一出手便連斬三人,沖在前面的山賊立時頓了一頓,龍濤卻絲毫沒有停留,繼續往人群中沖去。
他連進十步,身周倒下了十三具屍體,都是一刀斃命,唯一接了他一刀的,是個矮壯的漢子。
此人用長刀硬接了村雨一下後,飛退了十餘步,被後面沖上的人接住了,此刻正緊握着刀柄,雙手微微打顫,兩眼泛着兇殘貪婪之意,盯了龍濤一會,又轉向他手中的村雨。
龍濤饒有興趣的打量着他,看這人的衣着氣質,可能就是這幫山賊的老大了,看他的身形,應該屬于天生神力的那種,剛才與他對刀時,龍濤就感覺出他膂力不俗。
一百來人擠在橋上,與龍濤隔着十餘步的距離,形成對峙,雖然他們人多勢衆,但見到龍濤身邊的十餘具屍體後,竟沒有一個人敢再繼續前沖。
那十多條性命都是在一瞬間被這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子收割的,雖然山太報告說這個叫足利義氏的小子隻是個沒落子弟,唯一可懼的是他手中的寶刀,那把名劍村雨太過鋒利,無人能擋!
可現在看來,這個年輕人明顯就是一個魔鬼化身嘛!看他那淩厲的眼神所産生的氣勢,即使他手裏拿的是一根木棍,隻怕也是無人能擋吧。
一衆山賊心裏已經開始打鼓。
隻有那矮壯漢子舔了舔嘴唇,盯着沒有一絲血污的村雨獰笑道:“名劍村雨,果然名不虛傳!”跟着兩手一揮,喝道:“一起上!咱們這麽多人,困也就把他困死了!”
身邊的人沒有響應,也許他們的确可以把對面這年輕人困死,但誰先上誰死的道理他們還是都明白的,做賊的可不像做武士的那麽有榮譽感,送命的事情不會搶着做的。
“媽的,一群混蛋!”矮壯漢子破口大罵,“準備跟我一起上!”
這時,又一聲轟鳴傳來,對岸的鐵炮又響了。
龍濤微一側頭,避過了射來的彈丸,跟着一刀揮出,刀氣逆着彈丸射來的線路直沖過去。
“咔!”
大橋的護欄被刀氣掠過,裂開了一道齊整的口子。
“嘩……”
刀氣掠過河面,在上面劃出一道長長的水線。
“啊!”
一聲慘叫響起,瞬間又戛然而止,河岸邊舉着鐵炮的射手被刀氣一分爲二。
“劍氣!”矮壯漢子終于變色,“他竟然會使用劍氣!該死的山太,爲什麽不報告清楚?”
“哇,劍豪!”
“這位大人竟然是個劍豪,快走!”
橋後面距離那射手較勁的山賊們已經開始逃走了。
龍濤平舉村雨,指向面前的山賊,矮壯漢子身邊的人發一聲喊,作鳥獸散。
“小人不知大人竟然是位劍豪,有眼無珠冒犯了您,請大人恕罪!”矮壯漢子卻是跪了下來,他知道,在一位會使用劍氣的高手面前,逃跑是沒用的。
“拿起你的刀來吧。”龍濤淡淡說道:“在你決定做山賊的那一天,應該就已經把性命賭在刀上了,不是嗎?”
矮壯漢子眼中神色變幻,最後終于被一股狠厲填滿,咬了咬牙,大喝一聲,握着長刀沖向龍濤。
“铿!”
龍濤迎頭一刀劈了過去,漢子的長刀碎裂,頸間飙出一道血線,撲地倒下。
不使用刀氣殺他,讓村雨直接抹過他的喉嚨,算是對他最後那份勇氣的一點敬意吧。
留吉三人奔了過來,看看倉皇奔逃的山賊哈哈大笑起來。
“義氏大人真是神武!”寅次郎贊歎道。
這時,對岸突然傳來一陣号角聲,跟着是整齊的馬蹄奔踏聲,一片火紅色躍入眼簾。
這是一隻約一百人的騎兵隊伍,人人身着紅色甲胄,連戰馬身上也披戴着紅色的铠甲,當先一名武将頭戴高高的牛角兜鍪,面容沉穩剛毅,在隊伍中十分顯眼。
那名将軍大喝一聲:“哪來的蟊賊,敢在武田家的地盤放肆!”手一揮,身邊的十餘騎向奔逃的山賊沖了過去。
那些騎兵個個訓練有素,騎術精湛,武藝高強,手持三米長的竹槍,幾個沖刺,便把逃散的山賊殺的七零八落。
十餘騎騎兵來回沖刺了幾趟,剩下兩三個跑遠的山賊也被他們掏出鐵炮一一擊殺,一轉眼間,一百多名山賊便被殺的幹幹淨淨。
留吉與孫兵衛看得如癡如醉,心中想象着不知何時自己才能像那些人一樣,以一個武士的身份上陣殺敵。
龍濤也看得暗暗點頭,問寅次郎道:“這支騎兵戰力很強,莫非就是武田家的赤備隊?”
寅次郎點頭道:“正是!大人果然好眼光……那位将軍大人過來,啊,好像是飯富虎昌大人!”
龍濤心中一動,人稱“甲山猛虎”的飯富虎昌,他不就是幫武田信玄建立起這支赤備隊的人嗎?
那将軍帶着四騎随從上了大橋,馬蹄聲噔噔,向龍濤四人走來。
寅次郎趕緊跪伏到一邊,留吉與孫兵衛兩人看了看,也到橋邊單膝跪了下來,俯下頭,擺出恭迎的架勢。
唯有龍濤,大剌剌的挺立在橋中央,一手扶在腰間村雨的刀柄上,面不改色的看向逐漸接近的五騎。
“那小子,你是什麽人?見到飯富大人,爲何還不跪拜迎接?”
武将身邊的一名騎士喝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