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山道上行,一會功夫,龍濤來到了一處山澗旁,竹林邊有座竹亭,亭裏坐了兩個鄉農打扮的青年漢子。
兩個漢子看到龍濤,起身把他攔住,不停打着手語。
蘇星河自稱“聰辯先生”,世人給他的外号卻是“聾啞老人”。隻因他被丁春秋逼得裝聾作啞,收的弟子全都刺的又聾又啞,創了個聾啞門出來,這兩人應該就是給他看守山門的弟子。
龍濤胡亂比劃幾下,連自己都不知所謂,那兩人自然也看不懂,其中一人掏出紙筆遞給龍濤,示意他寫名來意。
龍濤提筆寫到:無量劍弟子幹光豪求見逍遙門人蘇老前輩。
對于如何拜師,龍濤盤算良久,心中已有定計。
編個身份,裝神弄鬼,想蒙混過兩個精明過人的老家夥,絕非易事,一旦被識破,則有性命之危。
龍濤決定直接亮明身份,以幹光豪之名拜山,因爲他腦中有着幹光豪的完整記憶,就算被查問身份,也能應答無誤。
當然,一個無量劍弟子,蘇星河肯定懶得搭理,所以龍濤特意在後面加上了“逍遙門人”四字。
當今之世,逍遙派絕迹江湖,世上知道逍遙派的人少之又少,知道他蘇星河是逍遙門人的更加少,因此,龍濤料定,蘇星河被道破“逍遙門人”的身份,一定會好奇見他。
果然,那名弟子帶着紙張離去後,不一會兒便急奔而來,對着龍濤一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便在前面帶路了。
龍濤跟着他一路前行,來到一個山谷之中,谷中遍植松樹,空地上有三間大木屋,一個矮瘦的幹癟老頭正負手立在屋前的大松樹下。
龍濤上前一揖到地,恭聲道:“幹光豪拜見蘇老前輩!”
蘇星河也不答話,冷冷斜睨着他,突然間一掌拍向龍濤的胸口。
龍濤一驚,閃身避開,蘇星河變掌爲指,繼續攻來,龍濤隻好本能的以幹光豪所學的無量劍武功招架。
三招過後,龍濤便難以抵擋,蘇星河攻擊不止,龍濤無法可施,用出了淩波微步,又艱難避過兩招。
蘇星河驚咦了一聲,停手不攻,找來一副紙筆,刷刷寫道:“無量劍弟子怎會淩波微步?你怎知我是逍遙門人?所爲何來?”原來他隻用三招便試出了龍濤确實是無量劍派的。
龍濤心中暗罵:這小老頭裝腔作勢,明明不聾不啞,非得用筆交流,讓我一個個寫給你看,不得急死!
“回老前輩。”龍濤又是一揖到地,直接說道:“淩波微步是晚輩在無量山一個山洞無意中獲得,那是逍遙派一位前輩所留,與之同在的還有北冥神功精要。”
蘇星河雙目陡然睜大,精光大放,顯是吃驚不小,随即面露疑色,仿佛難以置信。
龍濤掏出神功卷軸,雙手奉上,蘇星河接過打開,隻看了一眼,便面色大變,捧着卷軸急匆匆的轉到木屋後面去了。
龍濤暗暗擦了一把冷汗,蘇星河肯把卷軸拿給無崖子看,自己的計劃算是成功邁出第一步了。
過了一會,蘇星河回來,手中的卷軸卻不見了,想是留在了木屋内的無崖子那裏。
他盯着龍濤看了看,臉色稍見緩和,眼中敵意也少了一分,用手指了指紙張上的“你怎知我是逍遙門人?”
龍濤答道:“那位前輩在卷軸末端留字,讓有緣人學成神功後殺盡逍遙派弟子,卷軸之外另有留書,上面注明,蘇老前輩忠于師門,忍辱不屈,很是難得,可以不殺,但丁春秋欺師滅祖,他那一脈必須斬盡殺絕。晚輩因此得知,前輩乃是逍遙門人。”
“隻可惜,那份書帛在晚輩亡命天涯時,不幸遺失了。”龍濤補充歎道,這種編造出來的東西當然要即時銷毀。
蘇星河捋了捋胡子,點點頭,像是已信了八分,接着又指了指那“所爲何來?”
龍濤心中暗喜,繼續說道:“說來慚愧,敝派遭逢滅頂之災,晚輩在逃亡途中,幸得洞中前輩的神功秘笈,學了幾步淩波微步,幾次憑其躲過大難,算是有緣受了那位前輩的大恩,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晚輩自然也須完成那位前輩交代的事情!”
龍濤長歎一聲,道:“隻可惜晚輩資質愚鈍,那北冥神功修煉起來,始終不得其法,難以入門,思來想去,最終決定冒死來求前輩指點一二,若有幸練成神功,定去殺了丁春秋那個惡賊,以報答那位前輩的大恩。”
蘇星河緊盯着他,似在辨察龍濤這番話的真僞。
龍濤面不改色,一派坦然。這番話他确是發自内心,如果神功練成,将來肯定要收拾丁春秋的,隻不過他想求的前輩是無崖子,而非蘇星河而已。
蘇星河終于點了點頭,提筆在紙上寫道:“北冥神功,我也不會。”
龍濤心想,我當然知道你不會,不是還有你師父嗎。卻見蘇星河繼續寫道:“無量劍派遭何大難?”
龍濤道:“神農幫受缥缈峰靈鹫宮指使,進攻無量山,敝派不敵,已經投降歸順了靈鹫宮,小子僥幸逃脫出來,反成了無量劍派的棄徒,遭人追殺。”這番話真假參半,反正無量劍确已投降,而且還在追殺自己,這麽說也沒什麽不對。
說完這句,龍濤隐約聽到木屋中傳出一聲歎息。
無崖子自然知道靈鹫宮的主人是他的師姐天山童姥,也知道她進攻無量山的目的,想是他想起了跟師姐師妹的往日情仇,忍不住感歎了一聲。
蘇星河又轉身去了木屋後面,半晌後,手裏舉着一塊大青石走了出來。
那青石幾乎與他等高,少說也有二三百斤,他一個矮瘦的老頭舉在手中,渾若無事。
“砰!”
蘇星河把青石放下,龍濤一看,石面上雕着一個棋盤,煙子、白子縱橫交錯。
這應該就是無崖子布下的珍珑棋局了!
龍濤心裏一緊,計劃終于成功進行到了最關鍵的一步,看來無崖子願意給他一個機會,要考驗他的資質,夠不夠做他的弟子。
蘇星河随手一揮,兩個小石凳貼地滑到了大青石兩邊,他自己坐上一個石凳,一擺手,示意龍濤坐到另一個上。
不管是龍濤,還是幹光豪,都不懂圍棋!
龍濤裝出一臉迷惑的樣子,乖乖坐下,蘇星河遞給他一缽白子,一指棋盤,對着他和藹一笑。
“生死成敗,在此一舉!是時候表現精湛的演技了。”
龍濤把心一橫,盯着在他眼中與亂碼無異的棋盤,故作深思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