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人馬悄然來到黑風寨外。
李孑舉手,往下一壓。
全體蹲下。
李孑朝身旁挾持着黑雲寨前當家的莫驚瀾點點頭,“我先去了。”
“小心。”
李孑不着痕迹地捏了捏他的手,身形鬼魅很快沒了蹤影。
“我叫賀追,閣下尊姓大名?”
黑雲寨前當家把目光從李孑身影消失的方向收回來,聲音有些沙啞地開口。
“莫驚瀾。”
“莫公子,你們到底有什麽目的?”賀追壓低嗓子咳嗽了一聲,“黑雲寨已經到你們手裏了,總該說了吧?”
莫驚瀾沒有出聲。
因爲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難不成按官官的原話,是來準備讓你們改邪歸正,棄惡揚善的?
賀追見身旁的人不出聲,隻好壓下心頭的疑惑,轉而問道“她讓我們在這等着,自己幹什麽去了?”
“跟你一樣。”
“跟我?”賀追一愣,“她去找高進了?”
“難不成你們也想跟收了我們黑雲寨一樣,也收了黑風寨不成?”
莫驚瀾這會沒理他,過了一會才道“你閉嘴吧,待會看前面信号。”
賀追撇撇嘴,心底冷哼了一聲。
高進那家夥可比他要性子殘暴得多,有什麽樣的首領就有什麽樣的手下,想要跟收服他們黑雲寨一般收服黑風寨,想都不要想。
不過,他樂得這兩人倒黴。
最好在黑風寨裏栽了,他回去後還是黑雲寨大當家。
另一邊,成功潛入黑風寨的李孑手上已經收割了三條人命。
其中一個就是黑風寨的大當家,另兩個是守在外面的守衛,還打暈了一個女的,被她順手塞到了床底下。
做完這些,李孑爬上屋頂,引燃了她自制的信号彈。
天空中炸起一團醒目的光,離奇的是沒有丁點聲響。
卻讓蹲在寨子外面的黑雲寨所有人都看到了。
莫驚瀾也擡頭看那道閃耀在眼底的光亮,随即拽着賀追起身,命令出聲“殺進去。”
這條命令讓衆人聽得齊齊一愣。
賀追“殺?”
“怎麽,聽不懂?”莫驚瀾臉色有些冷,賀追被看得打了個寒顫。
就聽見一聲,“高進死了。”
賀追“什,什麽?爲什麽?”
他雖然被挾持着,但還活得好好的,怎麽到了高進這,直接死了呢?
“沖進寨子後,不必留手,該殺便殺。”
衆人不動。
他們雖然跟黑風寨關系不好,有時候起了沖突也會死傷兩個人。
但現在是殺進去啊,到時候就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他們不死,你們死!”
原地突然起了一陣風。
唯一沒有被波及到的就是莫驚瀾的位置。
這道風初起時沒什麽感覺,還覺得很涼快,但很快,它就在衆人身上割開了一道道口子,頭發,裸露在外面的臉和手,身上的衣服。
就像是四周都有着一道道鋒利無形的刀。
“元力,是元力!”
有人驚呼一聲,頓時所有人看向莫驚瀾的眼神都多了一絲驚懼。
修煉元力的人,跟他們壓根就不是一個境界。
要想殺他們,跟殺雞殺羊沒什麽區别。
就連賀追,也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看着衆人身上狼狽的模樣,身上的冷汗一層層往外冒。
“都還愣着幹什麽,殺進去啊!”
衆人這才如夢初醒,咬咬牙,提刀沖上了前方的寨子。
李孑已經在裏面殺了一個來回。
等到殺進去的衆人看到她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一道左手持刀,一刀一個,右手上時不時飛射出去一點金光,随後就有一人斃命的身影。
心頭齊齊一寒。
黑風寨裏大當家已死,剩下的三百多号人自然拼不過突然襲來的黑雲寨衆人。
再加上還有李孑和莫驚瀾兩人身手奇高,沒過多久,拔刀反抗的被殺,剩下一小半,果斷投降。
投降的被綁縛住推搡到寨子的聚衆大廳裏,四周燃上火把,照得燈火通明。
黑風寨裏的人這才看清楚來襲之人的面孔。
這一看不由目眦欲裂。
“居然是你們,賀當家,你爲何帶人偷襲我們黑風寨?”
賀追“······不是我。”
我才不背鍋。
“不是你,這些難道不都是賀當家你的人?”
“之前是,現在不是了。”
問話的人聽得一愣。
“大當家,您請坐。”
兩個很有眼色的黑雲寨中人擡了把椅子過來,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塊幹淨的布使勁擦了擦,這才請李孑坐下。
李孑不由勾了勾唇。
這兩個大概是注意到她看剛剛那張虎皮大椅眼裏嫌棄,這才趕着上來獻殷勤。
所以她坐下後很大方的誇獎了兩人一句“不錯。”
兩人挺挺胸,壓了壓上揚的嘴角,走下去。
賀追“······”
這才多久,居然給我叛變地這麽徹底。
不過想到那兩位的武力值,跟着蔫了!
他看向剛剛憤怒問話的人,伸手朝李孑的方向指了指,“看到了嗎,現在黑雲寨的大當家不是我了,請叫我賀前當家!”
被綁着的黑風寨衆人“······”
憤怒的目光跟着移到李孑身上。
李孑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你們總算找對人了,對了,你們大當家也是我殺的。真該拿一枚鏡子照照你們現在怨恨憤怒的眼神,當你們泯滅人性對着那些手無寸鐵的人時,他們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你們的。”
“所以,”她輕歎一聲,“這就是,善惡有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時候到了。”
李孑聲音一寸寸冷下來,“都解決了!”
地上跪着的人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我們已經投降了爲什麽還要殺我們?”
“自然是,”李孑對上那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們該殺。看着就覺得惡心的人,還留在面前幹什麽,日常惡心一下自己嗎?”
“動手!”
候在一旁的黑雲寨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耳聽着謾罵之聲越來越響,終于有人提刀上前,一刀穿透心髒。
大廳裏轉眼間彌漫上濃郁的血腥味。
真的是一個活口都沒留。
莫驚瀾站在李孑身側的位置。
他雖然有些疑惑李孑對待兩個寨子截然不同的做法,但正如官官所說,這些人都該殺。
居然敢罵官官,要不是怕身上沾上血腥味官官不喜歡,他都準備提刀上前了。
賀追面色有些發白,倒退了兩步穩住身形。
視線落在李孑平靜無波的面上,“大,大當家。”
李孑偏頭看過去一眼,成功讓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抖了抖,“叫我做什麽?”
“您爲何,把這些人都給殺了,卻放過了我們黑雲寨?”
都是打家劫舍的,他們黑雲寨也就自己受了點傷,黑風寨卻是一個都沒留。
“什麽原因你自己不清楚?”
“這······”
賀追心裏隐隐有了猜測,但又一時不敢确定。
他看了眼已經在自覺清理屍體的前手下們,“是因爲我們的所作所爲?”
李孑抓了莫驚瀾一根手指把玩,邊說道“來之前,我調查過你們兩個寨子。這個黑風寨,做過不少殺人滅口,甚至是強行擄人的惡事,寨中的人,心已經黑成墨,根子上已經爛透了,殺了就是爲民除害,我何樂而不爲。至于你的黑雲寨,雖然幹得也是打家劫舍的勾當,卻也不曾燒殺強擄,頂多劫些錢财。對我來說,還算有改造的價值。”
“改,改造?”
“是啊,”李孑很認真地點點頭,“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麽要留下你們?難不成你不想被改造,也想跟他們一樣,步入後塵?我不介意親自動手的。”
賀追一看李孑轉了轉她手中的刀,忙不疊地瘋狂搖頭,“不不不,我接受!”
“算你識相!”
賀追“······”
可不得識相麽,不識相的話他也該跟着涼涼了!
“大當家,我們剛剛清理庫房的時候發現了一間屋子,橋開鎖後就發現了這些女子。”
有人急匆匆上前禀報,他身後跟着不下十個目光呆滞表情麻木的女子,衣服勉強罩住了身子,裸露在外面的皮膚沒有一塊好肉。
被牽着走過來的時候就跟遊魂一般。
李孑起身走到最前面的那名女子面前,“把你們抓來折辱的那些人,都死了。”
對方眼神終于輕輕動了動,沙啞着嗓子開口“死了?”
李孑點點頭。
“真好,我解脫了,謝謝你。”
她說完,猛地掙脫雙手上的束縛,義無反顧飛奔撞上不遠處的柱子。
李孑手指顫了顫。
她阻止不了。
這些人早已經心如死灰,就算她現在阻止了,她們還是會找機會尋死。
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也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每個人都過來跟李孑道了聲謝,繼而步入前者的後塵。
李孑終是忍不住扭過頭,不忍再看。
大廳裏此刻鴉雀無聲。
終于,最後一個人倒下。
李孑看向衆人,眉眼前所未有的淡漠,“這就是我殺他們的理由,你們,還有什麽要問的?”
每一個對上李孑目光的人,全都驚懼地低下頭。
直到莫驚瀾上前了一步,伸手虛虛按住李孑的肩膀,“忙了這麽長時間,我帶你去休息片刻好不好?”
目送着兩道黑色的背影的出了大廳,黑雲寨衆人齊齊大喘一口氣。
剛才他們大當家的模樣實在是太吓人了!
外面不知何時雨停了,林間的風勢漸漸大起來。
李孑踢開被風刮落掉下來擋住她路的樹枝,“驚瀾,我不痛快。”
“這世上大多數的女子,都處在絕對弱勢的地位。固然有女子體質沒有天生男子強壯的原因,但更多卻是爲這世道大勢所趨。所以像今天這樣的事絕對不會是個例。我想過去提升這天下間女子的地位,想讓她們可以自己立起來,縱然不能像男子一樣,卻也可以不用把自己的一輩子用在去依附男人上。她們的使命可以不再局限于相夫教子,可以去擁有更多的東西,那是另一片更廣闊的天空。”
她的聲音揉碎在風裏,“驚瀾,你會不會覺得我異想天開?”
“官官,”莫驚瀾看了眼身側的少女,“你一直沒有察覺到嗎?這些事你一直在做。”
“我曾經便想過你建立漠北學院的初衷,它應該不僅僅是學子們的求學之所,還會是讓天下人正視一個女子能力的地方。這種事不是一蹴而就便能完成的,它需要的是潛移默化,慢慢扭轉世人的觀念。”
“官官,這不是異想天開,你是在做一件很厲害的事。”
李孑站定腳步,回頭去看莫驚瀾,眼裏有一道越來越亮的光,“我都不知道你會這麽想。”
她到底是有多幸運,才會遇見這麽一個懂她的人。
說是去休息的兩個人回來了。
手牽着手回來的。
留在大廳裏的黑雲寨看見偷偷跟同伴對視一眼。
新任大當家自帶壓寨夫人。
兩個人都惹不起,他們還是老老實實接受改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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