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問了話後二小姐還是直直地看着自己沒有任何回應,小葵隻好又小心湊近了幾步,“二小姐,那件羊脂暖玉把件,您可還記得?那本是大小姐親身母親留下來的東西,還請二小姐還回來吧!”
慕青歌這次終于有了反應。
她把手裏的刀子直直朝着小葵甩了出去。
眼見雪亮的刀鋒撲面而來,小葵吓得尖叫一聲,下意識地抱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好在慕青歌本就沒什麽準頭,這一刀射偏落在了小葵腳邊的草地上。但饒是如此,也把小葵給吓出了一身冷汗。
随即一個咕噜爬起來,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凝香院。
慕青歌眉眼森冷地看着小葵抱頭跑開的背影。
慕青鸾,那個賤人!
小葵一路跑回蘅蕪苑,見到自家小姐就哇的一聲哭出來“小姐,二小姐要殺我!”
慕青鸾一驚,忙捂住她嘴巴,屏退左右,才問道“怎麽回事?你給我詳細說來。”
小葵打了個哭嗝,“小姐,您不是讓奴婢去跟二小姐要個羊脂玉把件嗎,奴婢找到二小姐的時候,她正在一棵桃樹底下用刀子劃樹幹,奴婢把您要的東西就跟二小姐說了,誰知道她什麽話都沒說,甩手就把刀子往奴婢身上甩過來了。幸虧奴婢躲得快,要不然奴婢就再也見不到小姐您了!”
慕青鸾聽得一愣一愣的,不敢置信道“她竟瘋狂到這種程度?”
小葵跪趴在慕青鸾腳邊狠狠點點頭,“小姐,您不知道,二小姐她現在的模樣可吓人了,她那個院子現如今也跟個荒宅一樣,我進去好一會才遇見一個小丫鬟,以前那些丫鬟婆子全都不見蹤影。小姐,要不這個差事您喚别的小丫頭辦吧,奴婢這次被吓破膽了!”
慕青鸾低頭看了看小葵還煞白一片的臉色,拍拍她肩膀讓她先站起來,又從手上褪了一個粉藍飄花的翡翠镯子塞她手上,“今天你也受了不小的驚吓,免了你今天的差事,這個镯子給你壓壓驚,去休息吧!”
小葵利索地把镯子往自己手腕上一套,左右瞧了瞧頓時歡喜得把心裏的那絲後怕給拍飛了,又聽今天可以不用幹活,頓時拿手背往臉上一抹,“多謝小姐。”
待小葵出去,慕青鸾又喚來守在門外的另一個貼身丫鬟小枝,吩咐道“你去夫人院裏的幾個丫鬟婆子那打聽打聽,夫人對慕青歌現在是個什麽态度?這是一些散碎銀子。”
小枝接過荷包,道了聲是,緩步退下。
慕青歌看着依舊一片青翠的院子,輕輕揉了揉額頭。
心裏揣摩着慕夫人對現在的慕青歌,到底是還顧念着這一份母女之情,還是徹底放任慕青歌這麽頹廢作死下去,自生自滅了呢?
還有外祖跟先皇的那個約定,又會是什麽?
彼時,另一邊的知州府衙前堂。
慕易一聽官離公子就在前廳稍候,忙放下手頭的事務匆匆趕了過去。
要說一開始讓他歸順這麽一個弱冠之年的少年,他這心底還是有那麽幾分不情願。畢竟他這麽一大把年紀,還要向一個年紀這麽小的少年低頭,心裏怎麽可能不别扭。
但在漠北軍真的打退了北周,又看到漠北軍對這個少年的擁護和尊敬之後,他心裏那幾分不情願就煙消雲散了。
對于真正有本事的人,年齡從來都不是他們的局限。
他好歹活了這麽多年,這句話還是能夠認同的。
是以這會還沒有見到人,他的姿态和第一次相比,已經下意識地矮了幾分。
這個态度終止在他看到前廳坐着的人之後。
盡管廳中座椅上的人穿着男子的長袍,挽着男子的發髻,但那張殊麗無雙的容貌,分明是個女子。
不是說官離公子到訪嗎?
慕易偏頭看向通傳的下屬。
下屬回給他一抹苦笑。
他之前也奇怪啊,偏偏這姑娘一來,就是如此跟他說的。
這麽些天下來,他很清楚自家大人對官離公子的重視,哪怕人性别不對,他也不敢把人給轟出去啊!
慕易瞪了沒提醒他一聲的屬下,這才看向廳中在自己來了之後還端坐着品茶的少女,“敢問姑娘可是官離公子的妹妹?”
李孑一口茶好險沒有嗆住喉嚨。
忍不住擡眸看了慕易一眼,好奇道“大人爲何如此認爲?”
慕易回道“方才姑娘讓本官下屬彙報用的是官離公子的名諱,本官又見姑娘跟官離公子眼睛很是相似,這才有次一猜測。”
“大人倒是觀察敏銳!”李孑先贊了一聲,放下茶杯站起身來,看向慕易身後的下屬,“還請大人屏退左右。”
慕易沉吟了片刻,揮手讓人下去。
等廳中隻剩下兩人,李孑指指慕易身側的座位,“慕大人,坐。”
慕易下意識地坐過去坐下,随即一愣,他怎麽就覺得自己被反客爲主了呢!
還沒等他想通其中的關機,李孑的下一句話直接讓他大腦當機。
“慕大人,官離公子沒有妹妹,我就是官離。”
慕易“······可你們長得并不一樣!”
“大人應該是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技法,叫易容。”
慕易“······”
李孑重新坐下端了茶慢慢品,給慕大人接受這件事實的時間。
良久,慕易才開口,“你怎麽證明自己是官離公子?”
早料到慕易會這般問,李孑放下茶杯,把當時在書房裏兩個人的談話又慢條斯理的複述了一遍,用的也是當時的聲音。
聽到一半的時候,慕易就示意李孑不用繼續了。
當初他和官離公子的密談隻有兩人知曉,而且他确信自己沒有跟第三個人說起過。
自己這邊不存在洩密的可能,官離公子那種人物,也定不是那種管不住嘴的人。
但官離公子是個女子這件事,還是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那可是在戰場上三進三出,跟蕭成玦戰得旗鼓相當,燒得了北周糧草,把漠北大軍整治得個個言聽計從的少年将軍啊!
可現在,少年将軍,真身是個女的!
李孑可不管他腦海裏在腦補些什麽,眼看一杯茶喝完,直接朝慕易開口道“慕大人,我這次來,是代替漠北軍跟你談個生意的。”
思緒被打斷,慕易也不着惱,下意識地回道“您說。”
他也想清楚了,就算官離公子是個女子,但光看人家做出來的這一件件大事,别的不說,光憑率領漠北軍打退北周,也值得自己去低頭俯首稱臣。
李孑手指點了點茶杯,慕易以爲她還想喝茶,立馬端起茶壺斟了一杯。
李孑“······”
這态度轉變可真快!
“我觀慕大人這府衙已經有些破敗了,不知是否又準備整修一番的打算?還有這鎮上的縣學,聽說也很是破舊了,你們這些當官的也不準備翻修一下嗎?”
慕易“······”
他苦心琢磨了一會這位官離公子怎麽突然把話題給轉移在房屋整修上,還是沒能抓住絲毫頭緒,隻好接着話回道“府衙倒是還算結實,之前建造的時候用的就是上好的材料,倒是縣學,年頭有些久了,屋舍時常漏雨,公子可是聽見有學子抱怨?您也知道,這漠北這麽些日子都不平靜,之前的學子又跑的跑遷的遷,裏頭也沒幾個學生了。這修繕之事,也就挪到後面去了。”
揣測着這位是不是因此有所不滿,慕易又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公子爲何突然問起這個?”
“慕大人,”李孑面無表情的樣子讓慕易不由得越發忐忑,“把縣學的修繕之事挪到最後去處理,說到底,還是因爲你對這教育之事不夠重視。”
“你知道對于現在的漠北來說,什麽是最需要的嗎?”
慕易腦袋上頂了一個問号。
“是人才。”
“人才是從哪裏來的?”
“是教育。”
李孑手指咔的一聲敲在桌子上。
慕易被這聲響驚得腦中靈光一閃,當即起身,認真地朝李孑拱手道“公子說的是,是我本末倒置了!”
李孑抿口茶,“既然想通了,那我就說說生意。”
慕易“······”這怎麽又轉到生意上去了?
“前幾日,漠北軍中有位士兵在芒山中無意間發現了一種之前從未使用過的建築材料,名叫石灰粉,這種東西可以代替泥用作磚瓦之間的粘合,且粘合性比後者要強千百倍,且很難被雨水腐蝕。隻要不發生地動,可讓房屋屹立不倒千百年。”李孑朝慕易微笑,“縣學不是要重新修繕麽,我此次就是來跟慕大人推銷這種新型磚瓦粘合劑的。慕大人意下如何,可有心動?”
慕易“······”
神特麽心動!
說了這麽多大義凜然,又讓他振聾發聩的話語,卻原來都是給這什麽石灰粉來做鋪墊啊!
慕大人心情很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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