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隻緩緩離岸。
等到了水澤的中端，少年行船的速度頓時加快了很多。
兩刻鍾過去，李孑回頭，已經看不到河岸了。
這會兒正是上午，天光大好，涼風習習，李孑和莫驚瀾自然不願意窩在小小的船艙裏。
就坐在船頭的船闆上，看着四面水天一色，悠然賞景。
李孑伸了個懶腰，“這可比爬山輕松多了。”
莫驚瀾但笑不語。
到了正午，船隻行進的速度稍緩，最後停在一處小小的島嶼旁。
撐了一上午船的少年扔下船槳利落跳下水走到岸邊用繩子固定好船隻，又回到船上把他剛剛修好的漁網拿出來，看見船頭處站起身的李孑和莫驚瀾，“咱們中午就在這做飯，我要先去捕魚了，兩位可以去岸上走走。”
他們這些常年漂在水上的人還好，但對于不常坐船的人來說，從船上回到岸上，腳底都會打上一陣子飄。
莫驚瀾謝過少年的好意，率先跳到岸上，又回身朝李孑伸出手。
李孑順勢借着他的手跳到岸上，也沒松開。
兩人就這麽手牽着手沿着小島轉了一圈。
小島小的可憐，他們倆轉這麽一圈也就用了不到兩刻鍾。
上面連一隻小動物都無，隻有幾棵野蠻生長的樹和齊腰深的灌木。
李孑倒是在其中一棵樹上看到了幾顆紫黑色的果子，李孑摘了幾顆，嘗了嘗鮮。
“還蠻好吃，就是太少了。”
壓根沒來得及阻止的莫驚瀾正準備開口，嘴裏也被塞了一顆，他下意識咀嚼了幾下咽下肚，才馬後炮地警告一聲：“還不知道有沒有毒。”
李孑拍拍懷裏的小包袱，“沒事，咱有藥。”
莫驚瀾：“······”
等回到小船停留的地方，就見少年已經打好魚，這會正在船尾放着的小爐子上煮魚湯。
微風一吹，鼻間全是鮮香。
李孑頓時抛棄了身邊的人迫不及待地回到船上，搬着小闆凳就坐在鍋前不動了。
被無情落在後頭的莫驚瀾：“······”
少年拿勺子在鍋裏攪了攪，蓋上蓋子，偏頭看了眼李孑，“這位夫人可是覺得這湯很是鮮美？”
李孑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少年勾了勾唇角，“以往我見到的幾位客人最開始也是跟您現在一樣，不過我得提醒您一聲，做好接下來一個月都吃魚喝魚湯的準備。我們這三重水，若是一直風平浪靜，也要走一個月，要是趕上風浪漩渦或是水中有大型水獸打架，咱們還得臨時繞路，到那時候可就不止是一個月了。有客人連吃了一個多月的魚生生吃吐了的。”
原本興緻勃勃準備喝魚湯的李孑：“······”
莫驚瀾也拿了個小闆凳走過來在旁邊坐下，見李孑嘴巴微張有些不敢置信的模樣，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回來三個月不想看見魚。”
李孑：“······”
她視線掃過視線内的另一座小島，腦海中頓時靈光一閃：“不是還有小島，小島上總能長些能吃的食物吧？”
莫驚瀾抿了抿唇，唇齒間還殘留着方才那顆果子的淡香，“走得急。”
李孑頓時不說話了。
倒是少年在兩人同時沉默的時候開口道：“我勸您二位還是不要在這小島上找吃的，我們中有好幾個人，都是好奇去吃島上長的東西被毒死的。”
看在那隻白白嫩嫩又軟乎乎的小兔子的份上，他勉強提醒一聲。
李孑和莫驚瀾聞言對視一眼，閉緊嘴巴。
抱歉啊，他們剛吃了。
鍋蓋被水汽輕輕頂起，少年回身掀開鍋蓋拿勺子攪了攪魚湯，拿起一旁放着的粗瓷碗，舀了滿滿一碗遞過來，“小心燙。”
李孑道了聲謝，伸手接過。
碗裏的魚湯呈現溫潤的奶白色，看得出沒有放任何佐料，隻有魚肉本身的鮮香。
把碗沿湊到唇邊輕抿一口，入口鹹鮮中帶着一絲微微的甜，“好喝！”
不得不說，這個味道有點驚豔了。
少年在遞給莫驚瀾一碗後，自己拿了最後一個缺了口的粗瓷碗盛上幾大口喝完，擦擦嘴巴嘴角咧了咧，“這一片水域有種白色的小魚，吃起來滋味好些，不過等出了這片水域，就吃不到這麽好的魚湯了。”
“好吧，”李孑把碗裏的幾口喝完，“再來一碗。”
喝過魚湯，洗刷幹淨了鍋碗，小船解開繩子繼續出發。
李孑回到船艙裏眯了一會，出來時就見周圍又變了景色。
之前還能遠遠看到幾處大小不一的小島，這會四周除了浩浩蕩蕩的水面，什麽都沒有了。
水面上風漸大，有些破舊的船帆這會也升了起來，被風鼓動着往前行。
李孑走到船頭處就見少年正盤腿坐在簡陋的掌舵處，時不時調整一下船隻前行的方向。
在後面看了一會，她發現這船隻航行的路線并非是一條直線下去，而是時不時左右各種繞彎。
有時候明明直線過去最短，偏偏要饒一個大大的圓。
李孑若有所思地把目光投向了水面。
船隻這麽走，好像是爲了避開這水底下存在的某種生物。
“官官在看什麽？”
莫驚瀾從後頭走過來。
李孑伸手指指方才讓船隻繞了一個大圈的水面，“我在想這水底下有什麽。”
少年聞言回過頭，“咱們方才繞過的是一個大水獸的地盤。這水底下，有不少的大水獸，各有各的地盤，不過也輕易不挪窩就是了。别看它們平時沒什麽動靜，若是我們不小心驚動了它，能從它嘴裏掏出來就算命大。這條過三重水的水路，就是用我們這水上無數先輩的屍體堆出來的。”
船隻離開之前的位置，李孑下意識地回頭看過去一眼。
就見波光粼粼的水面下，一片足足有将近三丈長的銀白色鱗光在水下一閃，眨眼不見蹤影。
到了傍晚，夕陽映照地整個水澤都是紅彤彤一片。
少年朝四周看了一眼，從船尾拿了漁網出來，“這一片的魚刺多，不适合煮魚湯，今晚上咱們把魚給煎了。”
說到‘煎’，少年忍不住小小地肉痛了下。
他的油來之不易，要是隻有他一個人，烤熟了直接吃就行了。
自己畢竟在這水上生活了十多年，對魚和魚的吃法早沒什麽新鮮感了。
但現在有客人，肉痛也得忍着。
晚飯李孑又吃了一頓連刺都煎得酥了的煎魚，坐在船闆上跟莫驚瀾背靠着被看了會星星，這才滿足地回了船艙，在微微搖曳的水聲中沉睡了過去。
一天，兩天，三天······風平浪靜地過了好幾天，船隻前行中倒是沒有出現什麽意外，順順利利的。
隻不過在連續吃了好幾天的魚後，饒是每頓吃得品種都不同，李孑對它們也沒有最開始的新鮮感了。
從津津有味的品嘗，到隻爲了填飽肚子，李孑現在迫切想要碰上一個長了能吃的東西的小島好換一換口味。
無奈走了這麽幾天，倒是望眼欲穿地等來了一個小島，隻不過小島是個光秃秃的，被說又果子摘了，連一根草都沒有。
不過他們倆還是上去走了走，這才回到船上。
又走了兩天後，李孑就差捏着鼻子灌魚湯了，少年終于在李孑喝完一碗魚湯後，說了個好消息。
“再走一天，咱們就能趕到龍骨島了。島上有個集鎮，可以交易東西。還有個酒館，不過裏面的雞鴨肉類和蔬菜貴得很，你們要實在想去吃，就要提前準備好交易的東西。”
李孑聽得先是眼前一亮，随後又洩了氣。
她差點忘了，在這個地方，銀子才是最沒用的東西。
想吃一口菜，好難！
“别擔心，”莫驚瀾伸手拍了拍李孑手背，“交易的物品我已經準備好了。”
李孑偏頭看見莫驚瀾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心頭頓時重新浮起期待。
龍骨島的菜菜們，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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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