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醒了，自然要見見的。”李孑說着當先朝前往偏殿的小路上走過去，北淵把手裏的缰繩拴在旁邊的一棵樹上，也忙擡腳追了上去。
李孑這邊已經站定在房門口，伸手敲響了偏殿的門。
房間内又是一陣低咳聲傳出來，随後才是一道有些沙啞低沉的聲音，“進！”
李孑皺了皺眉，這位大師弟不會是個病美人吧？
這般想着，她伸手微微用力把房門推開，同時擡眸朝裏頭看過去。
房間裏彌漫着一股清苦的藥味，不算難聞，但也說不上好聞。
李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便對上了一雙有些狹長深邃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這會正坐在床沿上，一隻手撐着床沿看樣子是正準備站起來的時候恰好看過來，愣住了。
一身青衫空空蕩蕩的攏在身上，眉眼淡若遠山，臉上卻挂着久病的蒼白。
襯得整個人便像一副朦胧在煙雨之中的山水畫。
果然是個病美人！
李孑在心下扶了扶額，收回還搭在門上的手，朝屋裏的人輕輕揮了揮，“嗨，大師弟。”
長毓站起身，又是低咳了一聲，擡腳緩緩走過來，“小師姐，好久未見。”
李孑擡頭看看面前差不多比自己要高了兩個頭的大師弟，又看看他那副纖弱到似乎一陣風都能吹倒了去的身子，默了默，開口，“大師弟，你還是去休息吧，師姐就不打擾你了。”
這麽柔弱的大師弟，她是真有些怕啊！
長毓沉默了下，很是乖巧地點了點頭，“是，小師姐。”
李孑看着他又回去走到床上躺下，還順手蓋上了身側的被子，這才擺擺手，關門退開了幾步。
不是她不想進去，實在是這偏殿裏頭太熱了。
快到初夏的時節，這山間蓋一條薄被就已經足夠，這偏殿裏居然燒着地龍。
“北淵，大師弟他咳得這般厲害，到底是生的什麽病？”
北淵忍不住擡頭看了李孑一眼，“小師姐，我聽您說過，您當初撿到大師兄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這麽多年過去，大師兄他一直都不願意看大夫，平常咳得太厲害了，就在用偏殿後頭他自己種的藥田熬藥吃，一直拖到了今天。”
“那你可知道他爲什麽不願意看大夫？”
方才那連綿不絕的咳聲，聽得連她都覺得心口疼。
北淵搖搖頭，“我們都不敢問，這是大師兄的忌諱。”
李孑：“······好吧！”
一個個，都是怪人！
哦，不，她這位小師弟還是正常的。
兩人一路走到一處僻靜的院落前停下。
北淵上前伸手把院門推開，回頭看向李孑，“小師姐，這就是您的院子。”
李孑站在院門口朝裏頭看過去。
院子不大，但修建的相當精緻，裏頭錯落有緻地種了一些長青的樹種，也被修剪的很好，可見一直打理着這裏的人很是用心。
李孑擡腳進了院門，這才突然想起什麽來，轉頭朝北淵問道：“這一路上，怎麽都沒有見到人？”
她們走的這條道偏歸偏，但也不至于除了那兩個守門的小童一個也沒有吧。
事實還真的是一個都沒有。
“小師姐來得不巧，”北淵牽着馬走進來，“現在這山上隻剩下我，大師兄還有青葉和青時，其他人都被四師兄帶着出山曆練了，前兩天剛走的。”
“曆練？怎麽個曆練法？”李孑有些好奇道。
北淵這次是确信自家小師姐是真的對過往記憶一絲也不記得了。
他一邊把馬匹安置在一顆周圍長滿青草的樹底下，一邊解釋道：“小師姐，咱們青屏山的弟子，每年都要進行兩次曆練，以此來檢閱自己這一年間武力的進步程度，找出自己的不足在哪裏。時間分别是初夏和初秋時分，曆練的内容也不盡相同。譬如這一次，四師兄帶着青屏山的弟子們便去了無妄城西邊的無妄森林和滄瀾江，主要的曆練内容是斬殺林中和水中的獵物，以獵物賣出去的價值來進行排名。”
“前幾名和名次比上一次曆練排名進步較多者，可以換取去功法樓三層的時間，排名靠後的，就要在接下來的半年裏，負責整座青屏山的巡邏和守山門。”
解釋完，北淵看小師妹眉間有倦意，便道：“小師姐先回房好好休息片刻吧，師弟去給您做些吃的。”
李孑接過北淵遞過來的行李，“那就有勞小師弟了。”
北淵朝李孑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李孑看了眼合上的院門，轉身看向不遠處的房屋，憑着直覺找到卧房所在，又在卧房後頭的後院裏找到一處天然的小溫泉，索性進去泡了一會，這才爬上床休息。
大概是潛意識裏真的很是熟悉這個地方，李孑幾乎是閉眼秒睡。
再睜眼，已經将近日暮時分。
草草洗漱一番，出了卧房就見正堂本來空無一物的桌子上這會已經多了一組天青瓷的茶具，紅泥小爐在旁邊的地面上咕噜噜煮着茶，另有三盤糕點，放在茶具旁的托盤裏。
李孑走過去坐下，吃完糕點喝完茶，這才托着托盤裏的空盤子，慢悠悠下了山。
晚飯是她和北淵還有青時和青葉一起用的。
在炎夏到來之前，長毓都出不了他那間偏殿，飯菜都是北淵做好送進去的。
用過飯，青時和青葉一溜煙跑了。
吃飽喝足，李孑才向北淵說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北淵聽完後沉吟了片刻，“師傅她在青屏山上留了兩處陣法，對實力都有提升之效。其中一處門中弟子都可進去修煉，其實另一處也可，但想要上去太難了。師傅她老人家跟小師姐你說的，應該是後面那一處。”
李孑聽得皺了皺眉，心頭有股不太好的預感，“太難是有多難？”
北淵偏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今夜月色甚好，小師姐不若跟師弟上山去看看。”
李孑把手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走。”
說走就走。
這次走的是右邊進山的路。
左邊山勢緩平，修建了不少的院落，
可右邊的山勢就要陡峭多了，且又林密，稍不留神就會被挂到皮膚或者衣服。
且現在又是晚上，山風一吹，樹影婆娑，更是影響視線。
不過現在走在山道上的兩人武功都不差，不到半個時辰，已經到了半山腰。
走過一處很是平整的空地旁邊時，北淵頓了頓腳，伸手指向空地，回頭對李孑道：“小師姐，這裏就是我說的一處陣法。”
李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在月光下能看到一些銀色的紋路，差不多把這一片面積不算小的空地給占滿了。
“另一處還得再往上，路更不好走了，小師姐小心。”
李孑收回目光輕嗯一聲。
這次他們是呈螺旋狀往上爬的，到了一處時，李孑突然停下側耳聽了聽，“有水流聲，很急，是瀑布嗎？”
北淵點點頭，“這面山壁下方，有滄瀾江的一條支流流過，因爲山勢太過陡峭，便形成了瀑布。”
兩人說着又繼續往上，眼看着月上中天，沿路的植被越來越少，更多是裸露在月光下久經風吹日曬雨打變得日漸光滑起來的岩石。
兩人走得每一步都愈發小心。
終于，北淵扶着一塊石頭停下腳步，站在原地靠着石壁喘了口粗氣，回頭看向李孑，伸手朝上指了指：“小師姐，陣法就在這上面了。”
李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擡頭望過去，然後忍不住黑了臉。
他們站的這處距離上頭約莫還有一丈多一些的高度，對比起他們上來的這一段路高是不怎麽高了，但關鍵是這塊石頭别上寬下窄呈一個倒立的圓梯柱形啊，到了最上面甚至都是懸在半空中的。
這看一眼都覺得眼暈，要她怎麽爬上去？
正皺眉想辦法間，旁邊北淵遞過來一根繩子，“小師姐，您在爬上去之前一定要把這繩子綁在腰上，以防萬一，珍愛生命。後一句是四師兄說的。”
李孑：“······”
這不是提升武力用的，這是鍛煉勇氣用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