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
林憲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聽着鹿鳴和鶴音訴說了一連串對她的想念,冷不防出聲:“我走之前,教給你們的強身術,都練得如何了?”
“噶!”
鶴音推秋千的動作一頓,鹿鳴聲音卡在嗓子眼。
院外傳來一道敲門聲,兩個人頓時如蒙大赦,丢下一句‘大小姐奴婢去開門’飛奔跑了。
林憲看着她們兩個的背影,無奈搖了搖頭。
院門被打開,鹿鳴和鶴音看見來人,忙屈膝福了福:“見過藍護衛。”
藍月朝兩人點點頭,看向院子裏,“我來找大小姐。”
鶴音伸手作請,“大小姐就在院子裏,奴婢給您領路。”
三人走到秋千架前,鹿鳴和鶴音自覺站到林憲身後。
藍月朝林憲躬身行禮道:“大小姐,屬下奉城主令,來請您到正院用膳。”
林憲從秋千上下來,微擡了擡手,“走吧。”
她應得這個爽快,反而讓以爲自己這次仍舊請不動人的藍月愣了一下。
一路無言到了正院。
林憲帶着鹿鳴和鶴音擡腳踏進正堂房門,同樣對林憲會過來陪她用膳不報多少希望的易符笙面上頓時多了一抹欣喜,起身親自迎了兩步,“憲兒,過來坐。”
她這一起身,已經坐在座位上的容臨和易輕雪自然也得起身,隻不過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強。
半個月隻得這麽一頓的家宴,林憲這麽一來,還怎麽吃得舒坦!
落座之前,林憲突然擡眸,看了坐在對面的容臨和易輕雪一眼。明明目光平靜無波隻是那麽随意一掃,但突然被這般看了一眼的父女兩人不知怎麽的,心頭齊齊一跳。
接下來的一頓午膳也吃得食不知味起來。
午膳用過,侍女撤走碗碟擺上茶點,易符笙喝了口茶,看看坐在自己左右兩邊的女兒,正準備開口問問她們在學院陣法學得如何。
林憲在她開口之前,突然出聲。
“我有兩件事要講。”
易符笙一愣,随即擺出認真傾聽的姿态,“憲兒有何事要說?”
“是天賦測驗和報道那天的事。”
話音未落,易輕雪端茶的手猛地一顫,差點失手打翻了茶杯。
她猛地擡頭看向坐在對面的林憲,眼底滿是不敢置信,還有掩飾不住的驚慌。
容臨看着林憲的目光也是猛地一厲,垂在桌子下方的手指緊緊握了握。
林憲對他們兩人的視線全部免疫無視了過去,隻朝站在一旁乖乖垂首候着的鹿鳴和鶴音招招手,“第一件事,讓鹿鳴和鶴音來跟您說。”
鹿鳴和鶴音在自家大小姐鼓勵的目光下鼓起勇氣正準備擡腳走過來。
“娘親,”易輕雪突然捂住額頭一臉痛苦地出聲道,“雪兒有點不舒服,頭好疼,想回去休息了。”
易符笙頓時一臉關切地看過去,“怎麽突然就頭疼了,疼得厲不厲害,娘讓藍月去叫大夫。”
易輕雪‘一臉虛弱難受’地搖搖頭,“可能是在學院裏用腦太過,好好睡一覺應該就能好了。”
容臨适時地站起身,“符笙,雪兒她頭疼得厲害,我先帶她下去休息吧,順便吩咐廚房給她熬一碗補神湯。”
易符笙正準備點頭,林憲突然開口:“頭疼難受還是找大夫診斷一番爲好,”她看向忍不住想要咬牙的易輕雪,“妹妹且再撐一小會,大夫很快就能到了。”
易輕雪正準備反唇相譏大夫難不成就守在門口不成,轉頭就看見藍月領着一個頗爲眼熟的白袍老人急匆匆從門外走進來,“大小姐,您讓屬下請來的大夫到了。”
林憲朝她點點頭,轉頭對易輕雪笑了笑。
眼神裏表達的意思很明顯。
你能想到的用來推脫的招,我都幫你完善了。
易輕雪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青了。
診斷結果自然是人什麽事都沒有,但脈搏加速人緊張,是真的。
易符笙坐在一旁聽着自己禦用大夫的診斷,眉目一點點冷凝,朝易輕雪看過去。
語氣也多了幾分嚴厲,“雪兒,爲何要裝病騙娘?”
“娘,我······”易輕雪從沒有遇到過母親用這般冷寒的目光看自己,頓時心慌得無以複加,下意識地朝身旁坐着的爹爹投去求助的目光。
容臨心下歎息一聲。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這個林憲居然會把一切都攤開放在明面上講。
而雪兒又太過沉不住氣,對方隻字未說,就先一步亂了陣腳。
現在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還怎麽找轉圜的餘地。
易符笙看着面前一臉慌亂的小女兒,又看看被求助的容臨,一顆心更往深處沉了沉。
“鹿鳴,鶴音。”
被叫到名字,鹿鳴和鶴音齊齊雙肩一顫,恭聲應道:“城主。”
“你們大小姐想要讓你們跟本城主說什麽,一一道來。”
鹿鳴下意識地看向林憲,等到林憲朝她輕點了點頭,才往地上一跪,“事情要從大小姐前去參加天賦測驗那天說起,大小姐出門後,二小姐院裏的白露突然找了過來,要我們······”
有些因爲鹿鳴太緊張漏掉的,鶴音跟着補上。
兩人一言一語,聽得易符笙臉色越來越沉,易輕雪隻覺得腦子嗡嗡作響。
“聽了大小姐的話後,奴婢在白露第二日過來後,隻好假意點頭應了。不過大小姐通過了天賦測驗去了學院,一走這麽些天,白露也就沒有再次找過來。”
“行了,”易符笙猛地一拍桌子,“藍月。”
“屬下在。”
被迫聽了這麽一番單方面内宅鬥争的藍月這回回話的語氣都有些發顫。
她從沒有想過,二小姐居然會吩咐手下人做出這種事來。
現在倒好,眼看着偷雞不成蝕把米。
“去把二小姐院裏的白露帶過來。”
“是。”藍月轉身腳步飛快地離開。
林憲揮揮手讓鹿鳴和鶴音起身退到一邊,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眉眼一如往常的平靜。
易符笙臉色沉凝如水,易輕雪大氣都不敢喘,容臨也繃着臉一動不動,唯有林憲一臉悠然,好像方才說得不是關乎自己的事。
藍月速度很快,沒一會就把白露給拖了進來,直接把人往地上一扔。
“咔!”
手腕上的赤金镯子和光環的地面相撞,一聲脆響。
易輕雪聽到這道聲音肩膀猛地一縮。
白露被帶進來還不明就裏,镯子撞到地面上,那一聲響直讓她心疼地不行,下意識地擡起手腕檢查了沒壞才松了口氣。
“白露。”
頭頂響起一道威嚴的聲音。
白露身子一僵,這才察覺到自己趴着的是什麽地方,頭頂那個喚自己的人是誰。
這下直接趴在地上沒敢起來,“城,城主大人。”
易符笙看着她這副模樣皺了皺眉,“方才,大小姐院裏的鹿鳴和鶴音向本城主指控,你受你家二小姐的命令收買鹿鳴和鶴音二人,可是屬實?”
白露心下一慌,一時沒能想明白鹿鳴和鶴音怎麽敢在城主大人面前指控自己,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就像搖頭,頭頂的聲音再次響起,“白露,本城主再提醒你一句,可要想好了再說。”
“咔!”
赤金镯子再次跟地面撞了下,這會撞得更狠,連上面幾顆紅寶石都磕掉了。
不過這會她哪還有心思去關心紅寶石掉沒掉,緊急衡量片刻後,白露咬了咬牙,“回城主大人,鹿鳴和鶴音所言,屬實。是二小姐屬意奴婢做的,還特意賞了奴婢這枚赤金镯子。”
易符笙有些疲憊地揮了揮手,“行了,帶下去吧。”
藍月上前,伸手把一臉萬念俱灰的白露又拖了下去。
易符笙轉眸看向易輕雪,目光裏已然多了一層濃濃的失望。
明面上在她的面前對憲兒親熱無間,暗地裏卻派自己的丫鬟做出這等陰私之事。
這還是她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兒嗎?還是一直都是自己自以爲?
不過她對着靜若寒蟬的易輕雪一句話都沒說,轉頭看向林憲,“憲兒,第二件事呢?”
林憲放下茶杯,看了易輕雪一眼,“這第二件事,如果不出我所料,也跟妹妹有關。”
“憲兒,”容臨在誰都沒有預料到的情況下突然站起身打斷了林憲的話,卻是看向林憲身側,對上易符笙有些驚愕的目光,撩起衣擺緩緩跪了下去,“城主大人,容臨自請休書。”
“咣當。”
易符笙手裏剛剛端起來的茶杯這回直接掉到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