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憲擡眸看了眼四周。
所有人的臉上都是緊張和期待并存的情緒。
很快,兩條長長的隊伍排列好。
所有人都沉着眼,目光落在敞開的塔樓大門裏。
“進。”
一聲令下,站在隊伍最前方的兩人深吸一口氣,再沒有絲毫猶豫,邁開大步一左一右進入大門。
林憲目不轉睛,在看到那兩人的身影進入塔樓大門的一瞬間消失在黑暗中時,瞳孔下意識地縮了縮。
很快,隊伍已經輪到她。
巧合的是,站在右邊隊伍裏這會正跟她并行的,正好是易輕雪。
踏進大門前,兩人偏頭,看了對方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同時擡腳走了進去。
入内先是一暗,但還沒等眨一眨眼,眼前已經豁然開朗。
林憲站定在原地沒有動,先是靜下心來仔細觀察了一番四周。
視野盡頭有一處高山的輪廓,她現在是站在一處亂石遍布的山腳下。
但同時腦海裏又很清楚,自己進去的隻是一座塔樓的内部,那麽遠處的高山和腳下的亂石堆,應該便是此間陣法的作用。
但手觸碰在腳下的石頭上,觸感卻很是真實。
憑空便生出來一種虛幻和現實交錯的感覺。
确定了周圍沒有旁人後,林憲随意找了一塊石頭,席地坐下去。
閉上眼,慢慢思考。
方才那位考官的要求是一個時辰之内到達塔樓的二層即是過關,而現在這陣中環境已經不是一座建築之内,那麽也就不可能會出現去往二樓的階梯。
想要往上,唯一的路徑就是,登山。
山很高很遠,就這麽徒步走過去明顯不現實。
那麽這座陣,破的就是要如何在一個時辰内,到達遠處的山頂。
也就是在這虛幻與現實交錯的感覺中,找出塔樓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
想到這裏,林憲睜開眼,猛地站起身,從腰上的荷包裏拿出來一支炭筆,在她方才坐着的那塊石頭隐蔽處,畫下一個符号。
緊接着挑了一個方向,沿着直線走,一路又畫下了好幾個符号。
差不多走了一盞茶的時間,她又原路返回。
朝相反的方向走,又是一盞茶的時間,又是原路返回。
走出來一道長長的直線後,她提筆在石頭上了寫了一排數字加符号,又走向這條直線的垂直方向。
這便又過去了兩盞茶的時間。
再次回到原點的時候,林憲的表情已經輕松了許多。
她在算剛剛自己所走的那四條路線的規律。
塔樓隻有這麽大,那麽這裏也不可能會有無限的空間。
就算這亂石和高山屏蔽了她對于距離的感知,但做下記号的那些石頭,還有她寫下的這些數字,不會!
塔樓二樓。
方才在塔樓門口的那位老人和他身後的那一男一女,還有之前給衆人登基的那位中年男人和站在他身後的少年,此刻都扶着欄杆低頭看着下方。
在他們的眼裏,下方的塔樓一樓空間哪有什麽亂石堆和高山,而是一塊塊看似是随意擺放的小石頭,樹枝和小土堆。
前來參加天賦測驗的一百多号人,就在這小石頭,樹枝和小土堆裏,來回地打轉,有時候兩個人明明是擦肩而過,也看不到對方。
方才給衆人登記的中年男人看了一會下方,轉頭看向靜靜站在樓梯口的老人,“韓副院長,觀今年的破陣難度,較之往年要難了不少。”
韓牧原收回目光偏頭看了他一眼,“這是院長和那位的意思。東轲,老夫還沒問你呢,今年怎麽主動要了這給這些孩子登記的差事,難不成也準備收徒了,跟老夫說說,這些人裏,有沒有看上的?”
一聽是那位的意思,東轲頓時沒了再多問的意思,回道:“不瞞韓副院長,我這回的确有準備收徒的意思。畢竟年紀也不小了,老師他老人家也催促了幾句,不過,收不收得到徒弟,還得看看有沒有符合我眼緣的人。這事,還得看緣分。”
他這話一落,另一邊一直靜靜看着下方的那一男一女,也忍不住轉頭看過來。
眼底還有幾分還未散去的驚訝。
韓牧原也是沒想到自己隻是這麽随口一問,居然會從東轲嘴裏聽到肯定的答複,不過他也隻是愣了一瞬,順了順胡子有些欣慰道:“你能想通最好。你可是院長的得意門生,咱們陣法學院的首席大師兄,看來,今年參加天賦測驗的這些孩子也幸運了,那老夫就預祝你能跳到滿意的弟子。”
東轲朝他微微躬了躬身,“借您老吉言。”
清楚這位韓副院長還要接引破陣而出的測驗者,東轲行禮之後轉身離開,回到還在一聲不吭朝下方看着的少年身邊,“言小師弟,這是在看哪個人,這麽認真?”
言晗收回目光看了自家大師兄一眼,伸手朝下方一指,“她。”
東轲順着他手指指着的防線看過去。
目光也跟着頓了一下,“是這個小姑娘。”
他還有些印象,之前登記時,表現最是淡定的一個。
看了一會,他眉頭輕皺了下,“這小姑娘叫林憲對吧,她這是在做什麽?”
别的人這會差不多都已經破了亂石陣,到了前方的樹林迷蹤陣裏,這個叫林憲的小姑娘怎麽還在亂石陣裏走走停停,又在石頭上寫寫畫畫,還一臉不着急。
言晗看着下方沒移開目光,隻回道:“她在算。”
“算?”
言晗眯眼看着那位石塊上被寫得密密麻麻的符号,“雖然她寫得那些符号我看不太懂,但也能猜出一些,其中似乎蘊含某種規律。”他的語氣裏多了幾分好奇,“更關鍵的是,我發現,這個林憲對陣法,好像并沒有多少了解。”
“對陣法沒多少了解還來參加天賦測驗?”東轲語氣多了分古怪,“但不得不說,勇氣可嘉。”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都不由得把目光更多的留在了那個林憲身上。
而在樓下,還在亂石堆裏轉圈的林憲看着已經被自己畫得密密麻麻的石頭,伸手一抹,痕迹頓時模糊一片。
她從懷裏掏出一張手帕擦了擦手,擡腳方向明确地走到其中一塊石頭前,伸腳便踹。
從她的視角來看,面前的這塊石頭幾乎有她那麽高,這般踹過去就好像在發洩怒氣一般。
但看在樓上的東轲和言晗眼裏,想要張口制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林憲一腳踹出,意料之内的并沒有收到多麽強的阻力。
那塊石頭就好像是用紙糊的一般,輕而易舉就被踹出去老遠,甚至無形中好像還碰到了什麽,又反彈回來了一段距離。
而随着這塊石頭脫離了原來的位置,周圍的景色頓時一變。
就好像一層幻象突然在視野裏淡化了一般,地上哪還有什麽巨大的迷宮一般的石頭,目之所及,也隻不過是幾塊巴掌大的小時候再加上石頭下方一層薄薄的泥土而已。
再往高山的方向看,就好像有一隻手,瞬間把高山推近了一段不小的距離,從方才的隻能看見高山的輪廓,現在已經能看到高山的樹林和泥土。
于此同時,一地的小石頭之間,還留在亂石陣中未能走出去的幾名測驗者看着近在咫尺的對方,也跟着愣了。
林憲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目光平靜,踢開擋路的石頭,先行朝着高山的方向走過去。
剩下的這幾個才如夢初醒,忙不疊擡腳追了上去。
那位方才讓他們一籌莫展的石頭,被踹飛的踹飛,眨眼間便亂得不成樣子了。
而此刻的二樓,一片甯靜。
良久,言晗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她,她她是怎麽找到陣眼的?”
以前也不是沒有測驗者誤打誤撞碰到陣眼破陣而出的,但這個林憲明顯就不是誤打誤撞,他們看得清清楚楚,這個小姑娘是真的認準了那塊當做陣眼的石頭,腳踢出去的石頭,更是沒有絲毫猶豫。
就連那雙看向石頭的眼睛裏,都寫着五個字:“踢的就是你!”
東轲手指緊緊掐着欄杆,聞言側眸朝言晗看過來,幽幽開口:“我也想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