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拐過一條街道，出了城主府的範圍，路上的行人和馬車便開始逐漸多了起來。
有些風塵仆仆，一眼便可看出是從主城之外的其餘附屬城池裏趕來的。
且不管是路上急匆匆趕路的行人還是馬車，方向都是基本一緻。
這也不難猜測。
一年一度的天賦測驗是整個玄陣城以及周邊幾個附屬城池的盛事，家中還未進行過天賦測驗的孩子，已經進行過天賦測驗但未能通過的，隻要未滿十六歲，還能進行再次測驗。
幾乎所有的人，都是同一個目的地。
不過在看到其中一輛車駕時，俱是自覺地讓開了道。
隻因那車駕上城主府的标志。
人群中有竊竊私語聲傳出來。
“今年城主府大小姐也要去參加天賦測驗嗎，那今年的第一名應該毫無疑問了。”
“還大小姐，應該叫二小姐才對，你還不知道嗎，城主把當年她跟前城主夫人生的那位大小姐從民間尋回來了。昨天剛剛進的城，你是不知道，那排場，啧啧！”
“你說從民間尋回來的那位大小姐，會不會也在這輛馬車上？”
“不會吧，那位民間來的大小姐恐怕還不知道什麽是陣法呢，還想去參加天賦測驗，萬一困在第一關出不來得了倒數第一，可不是丢了城主大人的臉，我猜應該沒來。”
“也是，不過說起來這位大小姐也怪可憐的。從小流落在外，現在回來，陣法也隻能從頭學起，肯定是比不上比她還小好幾歲的二小姐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說到底，還是這位大小姐命不好。”
······
易輕雪打開車廂窗簾往後頭看了眼，視線裏沒有那輛黑色馬車的影子，她輕皺了下眉。
該不會臨時膽怯不敢來了吧？
看來昨天那麽一番大話，想來也是唬娘親的。
想到這，易輕雪眼中多了幾分輕視。
不來也好，省地到時候得了倒數第一，丢人現眼。
**
大概是今天去參加天賦測驗的人都有志一同地選擇了大道，林憲選的這條小道難得的暢通無阻，一路走得飛快。
到達天賦測驗點所在的一座塔樓前時，排隊登記姓名的隊伍才隻有不到二十人。
車夫停下馬車，林憲已經拉開車廂門從上面跳了下去。
一聲绯紅輕袍，動作端的是幹脆利落。
車夫默默松開去拿腳踏的手，“大小姐，您去前面排隊吧，奴才就在旁邊不遠給您看着馬車。”
林憲點點頭，擡腳一臉輕松走到排隊的隊伍末尾。
先看了一眼前方的人都是怎麽登記的，理清楚後，就把目光放在了前方靜靜矗立着的巨大塔樓上。
這座塔樓看上去并不高，檐角飛揚，總體給人感覺很是厚重，但細節處又極其精巧。
以她的目力，能看到塔樓的牆身聲刻畫着龐大的陣紋，但距離還是太遠，有些細節還是看不太清楚。
感覺眼睛有些酸澀，林憲直接收回目光，看了眼前方還排着隊的十多個人，索性稍稍垂着頭，雙眼微合，閉目養神。
相對于前面十多個人臉上或是顯而易見或是極力壓抑但還是不自覺流露出來的緊張，她這麽一副分外閑适的模樣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了。
隊伍前方，負責登基的中年男人身後，抱着厚厚一疊紙張的少年忍不住擡眸朝這邊看過來好幾眼。
終于，隊伍排到了林憲前面的人。
林憲擡手，輕按了一下眼角處的穴位，張眨眼，瞬間恢複清明。
又冷不防擡頭，對上前方正朝這邊看過來的少年目光。
少年沒想到自己偷偷看被抓個正着，清秀的臉微微紅了紅，朝林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憲朝他點了點頭，擡腳往前走了一步。
站到正低頭奮筆疾書的中年男人面前。
對方頭也沒擡，隻張口道：“姓名，年齡，來自哪裏，可是第一次參加天賦測驗？”
“林憲，十四歲，玄陣城，是。”
中年男人寫寫畫畫的手微頓，似是沒料到還有人能比自己還言簡意赅，回的話臉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擡頭看了林憲一眼，又垂下頭寫上刷刷幾筆寫完，手一揮，“下一個。”
林憲朝他微微低了低頭，這才擡腳，輕車熟路走向塔樓前方劃定的一處等候區。
裏頭已經有二十多人或站或盤腿坐着靜靜候在裏頭，沒有人說話，安靜裏透出了幾分緊張。
林憲過去後顧自找了一個人少的角落，這一處角落裏正好還立着一根柱子，她直接往柱子上輕輕一靠，繼續閉目養神。
閉眼的那一瞬間，她能感覺到周圍有好幾道目光朝自己看了過來，不過這幾道目光很快就又收了回去，她也就沒理會。
閉目養神了一會的功夫，耳邊漸漸變得嘈雜起來。
緩緩駛來的馬車咕噜軋在石頭地面上的聲音，紛紛擾擾的說話聲，走路聲，一股腦的湧進了耳朵了。
林憲睜開眼睛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第一眼看見的便是衆多馬車中最爲醒目的一座車駕。
易輕雪正從上面走下來。
嘴角含着淡笑掃視了一眼全場。
視線落在重重人群後方，一頓。
四目對視。
一人驚愕，一人淡然。
易輕雪嘴角的笑容僵了僵，下了馬車被人叫住才恢複過來。
她掩去心頭的紛亂思緒，回頭看向方才把自己叫住的人，笑着朝對方招招手，“小表姐。”
容嫣小跑了兩步，到了易輕雪面前福了福身，“雪兒。”
接着又朝旁邊看了看，“你那個姐姐，沒來？”
易輕雪下意識地擡頭朝林憲的方向看了一眼，對上容嫣疑惑的目光，輕搖了搖頭，“沒有，她昨天才回到玄陣城，又從沒接觸過陣法，有什麽可考的？”
她這位姐姐現在叫林憲，登記的時候也不會登記每個人的背景。
隻要不是一起來，誰能想到她跟林憲是姐妹。
而且以她那位姐姐的性子，也不會逢人邊說自己是玄陣城的大小姐。
現在來了又如何，就算到時候得了倒數第一，也沒人知道她是玄陣城的大小姐。
不過這麽一想，她這位姐姐，還算有點腦子。
容嫣想了想點點頭，“說的也是。行了，不管她了，咱們去排隊。”
排隊的人一多，登記的速度也跟着加快。
但也差不多用了将近一個時辰，這會的等候區差不多已經站滿了人。
林憲靠着柱子，低頭研究柱子上刻印的陣紋，剛解了不到一半，耳邊就聽得一聲沉悶的鼓聲，好像直接擊打在心頭一般。
鼓聲過後，周圍的所有說話聲盡數消失，隻能聽見開始有些粗重起來的呼吸聲。
“吱呀！”
身後傳來響聲，林憲轉身看過去，就見方才一直緊緊閉合着的那兩扇沉重的塔樓大門，這會正緩緩打開，露出裏頭一片黑暗。
而在這一片黑暗裏，一前兩後走出來三個穿着蒼青色長袍帶着飛雲頭冠的人。
前頭是一位兩鬓斑白的老人家，初看慈眉善目，但當他那一雙眼睛朝等候區這邊掃視過來的時候，目光如電，讓人下意識地垂頭不敢直視。
在他後頭，是一男一女，男子面容方正，不苟言笑，女子面容端凝，漠然靜立。
三個人站成了一個三角形狀，無聲看過來，還未張口，已經給了衆人莫大的心理壓力。
林憲注意到，最前頭的那位老人，衣領和兩手袖口處，各繪制了七顆星辰的标記。
而後頭的那一男一女，則是五顆，
再看三人站位，不難猜出，這星辰的數量，應該就是代表了相應的等級。
若是她沒猜錯的話，這三個人應該便是那陣法學院中的人了。
等級分明麽？她喜歡！
目光在一衆即将接受測驗的年輕面孔上一一掃過，老人開口：“在老夫的身後，就是第一關，進入這扇大門，就已經進了陣中，一個時辰，能夠上到二樓的，即是過關，上不去的，即刻淘汰。現在，排隊進陣。”
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