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團子和周瀚文用過了午膳,回去後繼續埋頭于卷宗。
因着團子這幾天時不時過來各衙門轉轉,裏頭辦差的大臣們也從最開始的誠惶誠恐到慢慢習慣了,基本上便是拱手行上一禮,便繼續做自己的工作,半點不受影響。
不過這一次,大理寺衆官員發現,他們太子殿下在他們這裏停留得有些久了啊。
知道太子在這大理寺停留了将近一天之久的陳源也有些坐不住了。
問清楚人在哪之後,忙颠颠過去了。
到得門外,他剛準備伸手敲門,緊接着便聽到了門後傳來的說話聲。
手指在碰到門闆上之前就是一頓。随即把手收了回去。
跟過來的随從見狀,“大人?”
陳源轉頭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别說話,聽。”
屋裏頭。
團子已經看完了案件卷宗。
現在正在跟周瀚文說自己的想法。
初時聽着,周瀚文還有些不以爲意。
但等到團子說出自己也沒能發現的細節,周瀚文表情已經開始認真起來。
到最後,他臉上的表情一會恍然,一會疑惑,一會又恍然,俨然已經聽得有些入迷了。
團子把自己從案卷中看出來的疑點說出來,擡頭把自己的思緒跟案件抽離,“我找到的疑點,就這麽多了。”
周瀚文被團子看過來一眼,也跟着從案件中分出了一份心神,就聽到了團子這麽一句話。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這還叫‘就這麽多’,那他之前找到的那麽點疑點呢,毛毛雨嗎?
“殿下實在是太謙虛了,你找出的這些疑點對微臣來說已經很多了,還要多謝殿下爲微臣解惑。”
團子看着周瀚文心服口服的模樣心頭也無甚驕傲。
他很清楚,若是姨姨在這,找出來的疑點肯定比他還要多得多。
就連學院裏的那些師兄師弟,想來比他優秀的也不知凡幾,真沒什麽值得驕傲的。
周瀚文看到的就是團子這麽一副寵辱不驚的淡定表情,心裏對這位太子殿下的觀感不由更上升了一層。
陳源在聽完團子的話知道他爲何會在大理寺停留這麽久後就靜悄悄轉身回去了。
不過回去的路上也在心裏贊了團子一波。
殿下小小年紀就這般心思缜密聰穎過人,也是他們中秦之福啊。
團子離開大理寺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暗,周瀚文把他送到了大理寺大門口,還有些依依不舍。“殿下,”經過了這麽一天的時間,周瀚文也算是對面前這位太子殿下多了些更深的了解,言辭間也不再像剛開始時那般小心翼翼了,“你以後可得常來大理寺,微臣恭候您大駕。”
團子聽着他這句話摸摸鼻子,“我盡量吧。”
一路走到宮門口,團子定住腳步,似有所感地擡頭。
對上成佑帝低頭看過來的幽怨目光。
幽怨?
團子忍不住晃晃腦袋。
好像混進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兩人吃過晚膳。
成佑帝面上終于多雲轉晴。
“跟父皇說說,皇兒今日在大理寺忙些什麽,中午連午膳都沒時間回來用了。”
最後一句話聽起來着實有些幽怨,團子忍不住再次擡頭看向對面坐着的成佑帝。
看來不是他的錯覺啊。
“理了一件案宗。”團子言簡意赅地回了話,緊接着話鋒一轉,“秋闱是不是明天開考?”
成佑帝一愣,點點頭,“皇兒對秋闱也感興趣,要不父皇到時候帶你進去轉轉?”
“不用,”團子搖搖頭,“不過,我想要一個考試的名額。”
成佑帝沉默了下,開口就是語重心長:“團子啊,這秋闱,可是萬萬不能作弊的。你這名額,是給誰求得?”
“給我自己。”
成佑帝:“······”
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沒聽清。
在成佑帝的眼神下,團子坐正了身形,再一次重複道:“我想參加這次的秋闱。”
“可皇兒你已經是太子身份,何必去參加這次的科考。這一考就是九日,實在太累了些。”
成佑帝隻想勸團子趕緊打消這個念頭。
“這是姨姨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團子聲音平靜,“我會隐瞞身份。”
成佑帝對上團子的目光,過了一會終于先敗下陣來,“好,父皇來安排。”
團子心滿意足地走了。
成佑帝開始忙活起來。
驗明舉人身份的憑證要臨時造一份,進貢院要穿的衣服也得背上幾套,這天熱,沒辦法洗漱總要換換衣服,還有易于存放的吃食,上好的且沒有皇家印記的筆墨紙硯。
備着備着,成佑帝發現自己居然有種身在尋常百姓家,忙忙碌碌地準備着家中孩子科考所用的東西,滿懷期待地把人送去趕考的感覺。
他到最後甚至還想着,自己要不要也像那些趕考舉子的家人一般,親自把團子送到貢院門口。
想到這,成佑帝又吩咐甯壽給自己也備了一身常服。
等到明日團子若是點頭願意讓他送,這常服也就能用上了。
對成佑帝來說滿懷期待的一晚很快過去。
轉眼便是天色大亮。
天公作美,天色晴好,涼風習習,難得的宜人。
東宮。
團子換上成佑帝連夜送來的尋常百姓家中的袍子,先吃了頓簡單不失美味的早膳,擡腳剛出宮門,就看見了前方路上停着的一輛其貌不揚的烏木馬車。
就連拉車的馬,也渾然不似宮中那些禦馬的神俊,一看就是尋常的馬匹。
他頓在門口默了默,擡腳走過來。
馬車在他走到近前的時候拉開了簾子。
成佑帝探出半個身子來,“快上來吧,爲父送你去趕考。”
團子看着換了一身不起眼長袍的成佑帝:“······”
你這一臉期待的表情是鬧哪樣?
昨晚不還是反對的最厲害麽?
心下吐槽了兩句後,團子一言不發地僵着臉上了馬車。
坐定後,成佑帝把一旁車廂角落裏堆着的東西伸手扯過來,“團子,這都是爲父特地給你準備的。替換的衣裳,夜裏天涼,這包裹攤開還能當個小被子。”
“這是筆墨紙硯,放心,上面都沒有皇家明記暗記。放心用。”
“這是吃食,都是耐放的。還有,貢院裏雖然提供水,但你可一定不要圖方便直接喝冷水,小心鬧肚子,一定要燒開了再喝。”
“還有這個,”成佑帝最後從懷裏寶貝地掏出來一張材質稍硬的紙張,“這是你的身份憑證,名字爲父給你臨時起了一個。”
團子接過來,看着成佑帝一臉求表揚的模樣,心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低頭往那張身份憑證上看過去。
“黃大寶?!”
“如何,這名字還不錯吧,爲父可是想了半晚上。”
團子:“······”
他很誠實地伸手蓋住了那個讓他倍覺無語的名字。
猶豫了片刻,“秦越這個名字,應該不是你取得吧?”
成佑帝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這個倒不是,是咱們秦家的老祖宗早就在族譜上寫好的。到了你這一輩,你又是長子嫡孫,對應的便是秦越這個名。”
團子:感謝老祖宗!
要真讓他這個便宜爹來給他取名字。
取個秦大寶什麽的,他表示有些接受不來。
馬車出了宮,還要繞一段路。
趕考的馬車都是從南邊過來,他們這一輛自然也不能搞特殊。
馬車除了皇城到了内城的大街上,路上頓時變得熱鬧起來。
随着越是臨近貢院,街道上的馬車行人也越來越多,馬車也前行地越發緩慢起來。
團子看着對面撩開窗簾往外張望一臉着急的成佑帝,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出聲道:“我記得,今個早上,好像還是開大朝會的日子?”
成佑帝身形一僵,眼神飄了飄,“那個,爲父考慮到今個也有不少大臣家裏的孩子也來參加科考,就把今天的大朝會給取消了,也好讓他們陪着自家兒孫前來貢院。”
團子:我就信了你的邪。
他可沒在這街上看見幾張眼熟的臉。
大朝殿上。
文武百官站在殿上等啊等,等來了甯壽公公。
甯壽站在台階上一揮手上拂塵,“雜家就是過來給各位大人說一聲,今日陛下他另有要事,大朝會這便取消了。”他說完微微躬了躬身,“有勞諸位大人辛苦趕來宮中。”
一大早被放了鴿子的文武百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