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殿。
珍妃看着面前簡陋的早食，手裏的筷子啪一聲拍桌子上。
“就算是尋常官員家裏也沒有這般苛待自己的。”
萍兒忙把滾落到地上的筷子撿起來，又重新換了一副新的，“娘娘，您且忍一忍，這也是陛下的旨意。”
聽到萍兒勸的最後一句，珍妃捏了捏手裏的筷子，“我自己拿銀子貼補總行了吧？”
“不行的娘娘，”萍兒在珍妃瞪過來的時候縮了縮腦袋，“麗嫔，何美人送去的銀子已經被退回去了，禦膳房總管說了，聖上交代，誰的銀子都不好使。”
珍妃聽得又是一陣氣悶。
手上筷子又是一擱，“不吃了，氣都氣飽了。”
萍兒張了張嘴想要再勸一句，視線瞄到珍妃黑沉沉的臉，到底沒敢開口。
珍妃一走，她便把桌子上因爲耽擱了這麽一會已經有些涼了的早食給撤了下去。
收拾停當後，萍兒看了眼殿外的天色，“娘娘，現在可要去東宮？”
珍妃這會正窩在美人靠上閉目養神，聞聲皺皺眉睜開眼睛，“日頭有些毒了，等下晌吧。”
萍兒隻能應了聲是，揮揮手讓身後的宮女把已經備好的禮拿下去，又替了站在美人靠旁邊的打扇宮女。
時間悠悠而過。
珍妃小睡了一會，被迫醒了。
餓的。
坐起身的同時吩咐了一聲：“萍兒，給我那些燕窩羹來，再拿幾盤糕點。”
萍兒打扇的動作頓了頓，面上爲難，“娘娘，禦膳房的總管還說了，早間的膳食已經足夠諸位娘娘們所用，在早膳和午膳之間，不會再另外提供湯羹和糕點了。”
珍妃：“······”
她這會臉色比晨間還難看。
一半是因爲餓的。
萍兒放下扇子，小心翼翼開口：“娘娘，晨間的膳食奴婢收下去後放冰室了，要不奴婢去給您熱一熱？”
“你讓本妃吃剩飯？”
萍兒雙膝一彎跪倒在地，“娘娘，那些早食您還沒有動過，熱一熱雖然滋味差了些，但好歹能填填肚子。”
珍妃繃着一張臉，“打死我也不吃剩飯，去給我倒一杯涼茶來。”
一刻鍾後。
珍妃摸了摸灌進去兩大杯涼菜已經空蕩蕩的肚子，“把飯給去熱上，要快些。”
萍兒：“······是，娘娘。”
用了最快的速度把飯菜熱好，端上桌。
珍妃接過筷子，看着有些發糊的粥和表皮已經有些發黃的包子，蔫答答的小菜，黑了黑臉。
随後慢悠悠吃了個幹淨。
等到萍兒領來午膳，看着依舊更以前相比堪稱簡陋的飯菜，珍妃也硬氣不起來了，就怕下晌的糕點也沒有，把飯菜吃了個幹淨。
申時過半，日頭沒那麽毒了。
珍妃換下因爲午睡有些發皺的宮裝，想了想換了一身暖色的橙色宮裝，又重新挽了發，這才帶着一溜捧着各色禮物的宮女，坐上轎辇，一路慢悠悠往東宮行去。
等到了東宮大門外，珍妃一下轎辇，擡眼就看到了停在東宮外一溜的别宮輕轎，本來含笑的臉忍不住一僵。
站在門外深呼吸了好幾口，才重新換上一副小臉，搭着萍兒的胳膊走了進去。
等到注意到前頭領路的太監領她過去的是偏殿，臉皮又是一繃，腳下也跟着頓了頓。
踏進殿門，殿上一派安靜。
已經在殿内坐了好一會的各宮嫔妃轉頭看到站在殿門口的珍妃，一點都不意外地站起身，朝珍妃福了福，“見過珍妃姐姐（娘娘）！”
珍妃擡了擡手，“各位妹妹有禮了。”
甯安伸手作請，“珍妃娘娘，您請這邊坐。”
珍妃方才一進來就已經掃了一遍殿内，沒注意到殿上有應該是太子的少年，落座後便問道：“甯安公公，不知太子他人可在？”
甯安微微躬了躬身，“殿下方才在後殿練習拳腳功夫，出了些汗這會正在洗漱，還請娘娘稍候片刻，殿下很快便到。”
說曹操曹操到。
這邊甯安剛剛退到偏殿一角，偏殿的屏風後面就已經走出了一個少年。
殿上坐着的等得正焦急的衆嫔妃第一時間扭頭看過去。
就見少年姿容隽秀，眼眸澄澈清朗，身材微瘦卻不顯虛弱，隻覺挺拔清俊。
小小年紀俨然已經有了如玉公子的風采。
珍妃壓下心頭的詫異，笑意盈盈地站起身，“太子殿下，本宮乃是珍妃。昨日聽聞太子殿下入住東宮，今個特的過來見見你。幾件小禮物，還望太子殿下喜歡。”
“太子殿下，妾李氏麗嫔。”
“太子殿下，妾劉氏芳嫔。”
······
團子站定腳步，察覺到對面那一股股襲來的香風，又悄然退後了兩步。
等殿上衆人一一介紹完自己，團子這才朝衆人拱了拱手，面上不見半點波動，“多謝諸位娘娘的禮物。”
再不說其他，回身往椅子上一坐，低眸斂目，自有一股氣勢。
衆妃嫔見狀不由對視一眼。
團子朝站在角落的甯安使了個眼色。
甯安心領神會，手持拂塵走上前，“殿下，您跟陛下說好了，快要酉時過去禦書房，現下時間快到了。”
團子‘一愣’，“這就到時間了，隻是······”他視線一掃殿上衆人，面色有些爲難。
珍妃等人就算還想跟這位太子殿下套近乎，可又哪敢跟陛下搶人，隻能起身一一告辭離開。
等人走光了，團子立馬吩咐甯安，“讓人把這殿上的窗子都打開，散散味道，快熏暈我了。”
甯安嘴巴忍不住一彎，躬身應了聲是，招手叫了幾個在殿外守着的小太監過來，把窗子打開又拿着大蒲扇在殿上扇了會，總算把氣味給揮散了。
“殿下，這禮物？”
甯安又指了指地上堆着的一堆大大小小包裝精美的盒子。
團子起身朝那一堆看過去一眼，無所謂地擺擺手，“都放庫房裏吧。”
一群目的不純的陌生女人送的東西，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
禦書房。
團子往來書架間挑了好幾本自己感興趣的書卷。
成佑帝坐在禦案後，手上拿着奏折，心不在焉地看着。
“啪。”
書卷被放在禦案一角，團子在禦案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今天東宮裏來了一群你的妃子。”
團子思考再三還是決定跟成佑帝報備一聲。
他可不想每天被那麽些個人騷擾。
成佑帝手上的折子一合，神色跟着一沉。
不必深想，他也能猜出自己那些個女人去東宮到底有何目的。
“這件事交給父皇。”
團子點點頭。
他本來就是打得這個主意。
兩人在禦書房用過飯，團子拿着他那一摞書離開。
成佑帝後腳把甯壽叫了過來，垂下來的眸色間一片暗沉，“去查查今個後宮有多少人去了東宮。”
甯壽一愣，躬身應了聲是，退走的時候爲那些心大的宮妃們默哀了一聲。
**
次日。
芳華殿。
珍妃用過早膳，準備着今個早早地過去東宮跟那位太子殿下套套近乎。
再不能讓别的宮裏的領了先。
她這邊備好禮物便準備出門。
一隻腳剛剛踏過門檻。
擡頭就見外面浩浩蕩蕩過來一隊人馬。
爲首的正是随侍在陛下身側的甯壽公公。
珍妃腳下一頓，不知怎的，她突然有點心慌。
甯壽走到宮門前，擡頭看了珍妃一眼，拱手作揖，“奴才見過珍妃娘娘。”
珍妃在甯壽面前可不敢擺自己一宮之主的架子，臉上挂上和善地笑，“公公多禮了，不知這一大早就過來，可是有事要講？”
甯壽點點頭，“确實有件重要的事。”他說着擡頭往後一伸，接過後頭放他手裏的明黃聖旨，“珍妃，接旨。”
珍妃看見面前那道繡着金龍的聖旨愣了一下，随即雙膝一彎跪倒在地，她身後宮殿裏的一衆宮女也跟着跪下，“臣妾，接旨。”
甯壽清了清嗓子，視線落在聖旨上，開口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即刻起，令珍妃降位爲珍嫔，即日起搬出芳華殿，入住琉璃殿，欽此。”
珍妃聽得隻覺得腦子轟隆隆作響，在聽到欽此二字後，終于忍不住擡頭，顫抖着嘴唇問出口：“敢問臣妾做錯了什麽，陛下他要降臣妾的位分？”
甯壽合上手裏的聖旨，低頭看向一副搖搖欲墜模樣的珍妃，輕歎一口氣，“珍嫔娘娘，您好好想想，昨日做了什麽吧。”
珍嫔咬着牙讓自己冷靜下來，細細回想昨天自己都做了什麽。
不一會，她腦子嗡的一聲，臉色也跟着慘白一片。
她猜到了是因爲什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