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孑終于拆開信封慢吞吞看信。
連續看了兩遍,她才從桌案上抽出一張空白的紙,挑了根順手的毛筆,慢吞吞寫回信。
一封回信寫完,距離她從窗子外跳進來已經過了将近一個時辰。
她走到窗邊朝外面看了一眼,就看到輕輕正窩在草地上歪着脖子睡覺。
湯圓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學院另一邊的竹林裏爬了過來,這會正圍着卿卿轉悠。
大概是察覺到了有人注視,擡起毛茸茸的腦袋往窗戶這邊看過來。
李孑撐着窗台跳出去之前,特意回頭看了眼房門有沒有關好,這才放心跳到草地上。
湯圓頓時抛棄卿卿,爬到李孑腳邊伸爪子抱住了李孑的大腿,仰着頭賣萌。
李孑伸手輕輕拍了拍它的大腦袋,“賣萌沒用,去找莫大娘賣萌去,還有,幫我個忙。”她看看一旁的卿卿,扒拉開還準備往她腰上爬的湯圓,又撐着窗子跳了回去。
不過這次很快,她又跳出來了,手上多了一張小紙片。
她把小紙片往湯圓頭上一拍,紙片頓時牢固地黏在了湯圓腦門上。
李孑彎腰捏了捏湯圓的爪子,權當友好握手,“去吧。”
湯圓一臉懵逼的被趕去飯堂。
李孑靠着牆,想着莫驚瀾遞來的那封信裏的内容。
想着想着思緒又跳到莫家母女兩人身上,揉了揉眉心。
飯堂裏。
莫大娘正在指揮着廚子們準備今天中午的飯食,聽見後門處有動靜,回頭一看頓時忍不住噗嗤一笑。
隻見湯圓正用他那顆圓滾滾的腦袋和兩隻前爪費力的扒門,每次都在門快要打開的時候又松開,來回幾次這家夥也是急了,張嘴準備上牙咬。
莫大娘這下也不看着樂了,忙小跑過去把門給打開。
她是見識過這湯圓的咬合力有多驚人的,别說是這木門了,菜刀它都敢上嘴啃。
把湯圓放進來後,她就看到了湯圓額頭上貼着的小紙條,“莫大娘,麻煩裝幾十斤新鮮的生肉或者鮮魚,讓湯圓馱過來即可,李孑。”
莫大娘本想把紙條給撕下來的,猶豫了下還是沒上手,隻伸手摸了摸湯圓的腦袋,“等着啊,我去給你拿個竹筍飯團來。”
先拿了飯團讓湯圓吃着,她又忙着裝肉和魚,最後把帶着封好,牢牢系在湯圓背上,“去吧!”
吃完了一個美味的竹筍飯團,湯圓滿意的晃了晃粗短的小尾巴,順着莫大娘幫忙打開的後門走了。
一路回到知之院後面的小花園裏,李孑聽見聲音回過神,就看見了正緩步走過來的湯圓。
把它身上的肉取下來,李孑走到卿卿面前,猶豫着要不要現在就叫醒它。
誰知道還沒等她決定好,大概是聞到食物的氣味,卿卿身子動了動,緩緩睜開它那雙冰藍色的大眼睛,喉嚨了叫了兩聲。
李孑把切好的肉塊取出來,剛準備去喂,神色突然一變。
卿卿正伸長了脖子等待投喂呢,這下李孑把手猛地收回去,冰藍色的大眼睛裏頓時滿是疑惑。
李孑把肉塊又重新放回袋子裏,“卿卿,這些肉不能吃,我待會出去再給你買些新的回來。先休息吧,等我回來。”
她說完起身,大步往學院的飯堂走。
湯圓看看還蹲在原地的卿卿,又看看大步離開的李孑,腦袋晃了幾晃,果斷邁開步子朝李孑追了過去。
莫大娘這會正準備着把做好的飯菜搬出去,身後房門一聲響,還沒等她回過頭去看,就聽見後面一道熟悉的聲音傳過來,“先等等,把飯菜都放下。”
莫大娘回頭,“院長?”
李孑朝她輕點了點頭,提了提她手裏的肉,“莫大娘,這肉你們是什麽時候買回來的?”
莫大娘一眼瞧見那眼熟的袋子,心裏頓時咯噔一聲,“這是今個一早就買回來的,中午飯用的就是這些肉。”她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問,“院長,這肉有什麽問題嗎?”
“嗯,”李孑沉着臉點點頭,“裏面被下了藥。”
她現在暫時還不能确定是什麽人幹的,但心裏已經有了懷疑對象。
隻需要下一步去證實。
“那,今天的午飯?”
莫大娘雖然也心慌得很,但想得更實在。
這些菜都不能吃了,那今天中午的飯菜怎麽辦?
李孑這會也惱得很,想了想,“找個人,去把校醫館的葉大夫叫來。等等,”她把肉往旁邊桌子上一扔,“我再去請長老大夫來一趟。”
去找葉長安的是個飯堂的幫廚,李孑和他前後腳出門。
等李孑帶着長老大夫趕到飯堂後廚的時候,葉長安已經在逐個檢查今天的飯菜了。
眼見自家師傅也被叫了過來,葉長安放下手裏的筷子,走到長老大夫面前行了一禮,“師傅。”
長老大夫聞了聞空氣中彌漫的飯菜香,微微眯了眯眼,“找出什麽問題來了嗎?”
葉長安輕點了點頭,“這些飯菜裏,應該是被下了迷藥,誤食的人開始的時候不會有什麽異樣,但是一旦到了夜晚,就會陷入沉睡,而且會一連睡上一兩天時間,這期間很難把人給叫醒。除此之外,應該沒有什麽别的毒性。”
“師傅,徒兒說的可對?”
長老大夫撫着胡須點點頭,“的确是迷藥沒錯,但你可嘗出來是什麽迷藥了?”
“有點像師傅您給我的那本醫書裏提到的迷栀草。”
“咣當!”
莫大娘手裏的勺子咣當一聲滑落在地。
這一聲響在安靜的後廚裏分外響亮,衆人下意識齊齊扭頭看過去。
莫大娘忙蹲下身把勺子拾起來,走到水池邊去清洗,“手,手滑了!”
李孑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片刻後又看向長老大夫,“長老大夫,不知您可有這迷藥的解藥?”
“沒有,”長老大夫搖搖頭,旋即又笑笑,“不過,可以現配。”
李孑:“······”
一段時間不見,長老大夫也學會大喘氣了。
“不知道這飯菜裏的迷藥,是誰發現的?”
李孑站出來:“長老大夫,是我。”
長老大夫挑了挑眉毛,“院長是如何知道這飯菜有問題的?”
李孑頓了頓,開口:“直覺。”
······
這回輪到長老大夫無語了。
今天的學院飯堂多了一項規定。
凡是來學院來吃飯的人,不論是學生還是先生亦或是其他什麽人,都要在吃飯之前,喝上一碗學院免費提供的湯。
聽說這是獨屬于今天的福利。
而且不喝還不行。
再說這湯也怪好喝的,香氣濃郁,入口更是香甜。
不過還是有些味覺比較敏感的,隐隐嘗出這裏面應該還有些草藥的味道。
李孑提着一袋子從外頭的酒樓裏買回來的肉回到小花園。
卿卿已經醒了,但還窩在原地老老實實沒有動。
李孑把肉都投喂完畢,這才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卿卿啊,今天還要謝謝你呢!”
要不是她突然想着給投喂卿卿,還真的提前發現不了今天的飯菜有問題。
到時候學院裏的一衆先生學生都昏睡過去,這事可真就鬧大了。
也如了那幕後之人的意。
卿卿蹭了蹭李孑的脖頸,站起身,張開翅膀讓李孑把信給綁上,這才叫了幾聲當做是道别。
李孑後退了幾步,看着它翅膀一扇,扶搖直上,很快就飛出老遠沒了影子。
下午,用過午飯。
胡不爲還沒來得及把人叫過來,李孑午休過後到了知之院就見莫大娘和莫北棠已經在她房間門口等着了。
李孑把門推開,“莫大娘,棠兒,進來吧。”
莫大娘一愣,擡頭看見李孑臉上并沒有多少意外的神色,抿了抿唇跟進來,等莫北棠後腳關了門,她便看向了已經坐在桌案後頭的李孑,“院長,您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李孑擡手示意她們倆坐下,輕點了點頭。
“上午胡不爲過來了一趟,跟我說了件事。”李孑看着對面兩人,“這幾天裏,一直有陌生人打聽咱們學院裏有沒有姓莫的女子,我們就猜到那些人的目标應該就是你們二人,再加上今天飯堂的投迷藥事件,葉大夫說起迷栀草時,莫大娘你的反應更讓我肯定了這件事應該和你們有關系。”
“所以,能跟說說,那些人都是誰嗎?跟你們有仇?”
莫大娘站起身,朝李孑深深一福,“院長,是我們母女倆給您帶來麻煩了。”
“這麽些年,我本以爲那些人已經放過我們了,卻沒想到他們居然會查到這裏來。院長,我們這便離開吧,我們一走,那些人也不會在學院裏生事了。”
李孑把手裏頭的炭筆往桌上一扔,“那你們呢?”
“當年跑到漠北來,想來應該也吃了不少的苦。怎麽,安逸日子過得久了,就忘了之前拼命掙紮也要活着的歲月了?”
“院長?”莫大娘愣愣擡頭。
李孑後背往椅子上一靠,“莫大娘,你什麽時候見過我李孑是個怕事的人了?有人來找我學院的麻煩,打回去不就得了。”
“而且,我本來讓胡不爲找你們來,也不是讓你們離開學院的,而是想從你們這知道那些都是什麽人,知己知彼,才是百戰不殆不是嗎?”
“我······”
李孑伸手指指桌案前擺着的椅子,“坐吧,莫大娘,慢慢說。”
莫大娘偏頭看了眼身旁的莫北棠,見她也朝自己點點頭,再擡頭去看絲毫沒有驚慌神色平靜自信的李孑,心頭的驚慌也也一點點平複下來。
“院長,其實老身和棠兒并非中秦人士,不知院長可曾聽說過無妄城?”
李孑眉毛一挑,點了點頭。
她自然聽說過。
“老身跟棠兒都是無妄城城主府莫家旁系的人,莫家也分爲好幾個派系,這些年權力争鬥很是慘烈。我們這一支,力量最小,本來也是最沒有存在感的,卻不知是從哪裏突然流傳出,我們這一支有人覺醒了魂覺。”
“魂覺?”
李孑聽得一愣,這又是什麽東東?
她都沒有聽莫驚瀾提起過。
莫大娘臉上多了一抹苦笑,“這魂覺,稱得上一聲虛無缥缈的存在。在傳說裏,這是獨屬于無妄城中人的一種能力,魂覺一旦覺醒,就會被上天賦予一項特殊的能力,這項能力有強有弱,但都是獨一無二。不過到了現在,也隻是傳說了。至少老身是從沒聽說過有什麽魂覺覺醒的人,卻沒想到這個消息突然傳出來後,居然真的有人信了。”
“我們這一支沒有絲毫準備就被人殺進了家門,老身帶着棠兒連夜逃出來,慌不擇路躲躲藏藏将近一年,才躲開那位來追殺的人,最後逃到了這學院裏,才有了幾年安生日子。卻沒想到,那些人居然還沒有放棄。”
李孑敲了敲桌子,“他們爲什麽要殺你們?”這不符合常理啊,按理來說,覺醒了魂覺的人,萬中無一,百年千年都可能未曾一件,這東西不應該很珍貴嗎?
“因爲也有傳言說,魂覺,是可以被剝奪的。”
李孑:“······”
她聽得甚是無語。
不過也算是真正體會到了。
什麽叫傳言害死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