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孑和團子前腳回了漠北學院,後腳,一隊來自京城的車隊也跟着來了漠北城。
而且進了城後馬不停蹄一路直接到了漠北學院的門口。
李孑坐在自己的院子裏剛喝了杯水喘口氣,就被胡不爲急匆匆找過來,“院長,外面來了一個車隊,領隊說給團子送禮的,足足來了幾十輛馬車。”
李孑挑挑眉,不用猜也知道這個送禮都送得這麽大手筆的人是誰了。
這是人留不了,就打算用禮物來彌補?
“讓人進來吧。”
不收白不收。
車隊浩浩蕩蕩進了漠北學院。
李孑讓胡不爲拿了鑰匙臨時把旁邊空置的院子給征用了,馬車停在院門口,車隊的随行隊伍沒用提醒,自發開始往下搬,放到院子裏的時候還規規矩矩地碼好,保證一點不亂。
這次帶隊過來的也是宮裏的一名太監,雖然手上權利沒有成佑帝身邊的貼身大太監甯壽大,但也算得上成佑帝面前的紅人了。
自然也知道一些比較隐秘的消息。
成佑帝雖然沒有昭告天下自己找到了還活着的太子,但前段時間修繕東宮,又挪用了自己的私庫,這次更是從私庫裏找出來近乎占了半個私庫的的奇珍異寶和孤本奇卷,一股腦的打包好,派了自己千裏迢迢送到這漠北送給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的身份還用他深想麽?
雖然疑惑爲什麽太子殿下不回京城不住東宮,但這些事可不是他一個太監能打聽到的。
現在,讨好太子殿下,未來的中秦天子,才是他第一要緊事。
不過直到禮物全數搬完,把個不小的院子堆得滿滿當當,他也沒看到太子殿下的身影。
有心想問問太子殿下的行蹤,想到來時那位甯壽公公的告誡,這位公公隻能按捺下心頭的遺憾,和顔悅色地跟守在門口的胡不爲告了辭,這才帶着車隊原路返回。
車隊一走,胡不爲就先去堆放禮物的院子裏轉了一圈,越看越是咋舌不已。
回頭看見李孑走進來,他三步并作兩步迎上去,“院長,這送禮物的到底是團子的什麽人啊,這麽大手筆。不過,領頭的那位有點奇怪,一把年紀了連胡子都沒有,說話還尖聲尖氣的,跟個太監似的。”
李孑偏頭看了他一眼。
胡不爲頓時住了嘴,“院長?”偶說錯什麽話了嗎?
“團子他爹。”
胡不爲先是點點頭,緊接着點頭的動作猛地一頓,“院長,您說誰?”
李孑又重複了一句,“送禮給團子的,是團子他爹。對了,禮單呢?”
“哦,在這。”胡不爲僵着臉把一本厚厚的單子遞過去。
内心還在瘋狂刷屏。
他見着團子的時候那小家夥還不到他腰高,這麽些年也沒聽說過團子的爹還活着,怎麽突然見這爹就冒出來了。
而且看這送禮的架勢,明顯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
所以,前些年這個爹又去哪了呢?
他看着李孑低頭翻禮單,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來。
萬一這裏頭有什麽隐秘呢?
幾年後,胡不爲一想起自己這一刻的顧慮就後悔地想給自己一拳頭,要是他早點問出來,何必還要受這麽大的驚吓。
中午,團子和明塵他們回來用午飯。
用過飯後,李孑順手把放在一旁桌子上的禮單遞給他,“你爹送來的,自己處理。”
團子接過禮單愣了片刻,低頭翻開。
看到上面寫得東西,更是忍不住抿了抿唇。
一臉好幾頁,他一時半會也翻不完,隻粗略看了一遍。
“姨姨,孤本奇卷都放藏書樓吧。”
李孑擡頭看他,“舍得?”
“沒什麽舍不得的,書寫出來不就是給人看的麽?”
“那好,”李孑也爽快拍闆,“待會我讓胡不爲袋幾個學子過來,把書搬過去,就先放在藏書樓三樓吧。”
她這麽一小會也規劃好了,因爲都是孤本,自然不是能随便借的。
想要借,得拿一定的學分出來,也能摘抄,至于摘抄下來的,就不限借閱了。
正如團子所說,書寫出來自然就是給人看的。
一本書,不同的人看,自然也是不同的理解。
思想的流傳就是因此而來的麽?
何必束之高閣,那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至于這些擺件什麽的,我也用不上,就先拿回孑然居放庫房裏吧,要是姨姨想用,盡管拿就行,不然也是落灰。還有這些布匹,也都裁了做衣裳吧,都多做幾身。”
一一安排完,團子本想把禮單扔到桌子上,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李孑看着他這一番動作,也沒說什麽。
他們這一番對話也沒避着人,林憲明塵和商诩自然也是聽着了。
三人剛開始聽李孑跟團子說你爹的時候不是不震驚,但還沒等他們震驚完,又看着團子一臉平靜的把那厚厚一本禮單的東西都明明白白安排完,也都慢慢平靜下來了。
不就團子突然出來一個爹而已嗎,誰還沒有個爹。
有爹了不起啊?
好吧,看這厚厚一本禮單,有爹還真是了不起。
反倒是團子有些詫異,“你們沒什麽要問的嗎?比如我爲什麽突然多出來一個爹。”
他也有些猶豫自己要不要現在把他那個便宜爹的身份說出來。
雖然早晚都會知道,但現在說,會不會有點驚吓?
出乎他意料的是,對面三人全都搖了搖頭。
林憲想的是:團子有爹了,卻沒有回到他爹爹的身邊,肯定是因爲有什麽地方不方便,比如他爹爹另娶了妻子,又有了另外的孩子,隻能從這些禮物上來彌補他。她要是問了,團子傷心了怎麽辦,還是不問了。
商诩想的是:團子聽說是他爹爹送來的禮物并沒有多驚喜,看來他和這個爹爹的關系也并不如何。何必在刨根問底地發問呢,畢竟不管團子有沒有這個爹爹,他們這一家人的關系也不會變,還是不問了吧。
明塵這麽些年留在漠北學院,自然也不再是從前那個無染寺裏憨頭憨腦的小和尚了,他沒前頭兩個人想的那麽多,但也能看出來團子收到禮物也不怎麽開心的模樣,又見林憲和商诩都點頭,也從善如流跟着點頭了。
團子也猜不出這三人到底腦補了什麽,不過不用說他那便宜爹的身份,還是松了口氣的。
畢竟他那個便宜爹身份實在有點不一般,他是真的有點怕阿憲他們會因爲這個改變對自己的态度。
李孑在一旁含笑看着四個弟子,揮揮手,“行了,都各回各屋啊,休息一會就該去上課了。”
北周再無戰事,團子自然也從漠北軍營回來了。
反正在之前的征讨漠北軍一戰中,他已經成功赢得了漠北軍衆将士的認同,這孩子也不可能隻呆在軍中的,李孑對他的定位一直很明白。
至于團子自己,雖然李孑沒有明明白白說出來,但他也是有些察覺的。
那個位子,不是他不想要,就可以不要的。
白天在學院學習,晚上李孑又給他單獨上課。
日子很平靜,隻除了從京城時不時拉來的一車車禮物。
眼瞅着送來的禮物一次比一次珍貴,李孑:“······”
成佑帝那家夥不會去掏國庫了吧?
初春過後,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起來。
漠北城的街道兩邊栽了不少的綠樹紅花,這個時節樹冠開始茂密起來,有些花期較早的,也已經開了花,微風一過,絲絲縷縷的幽香頓時彌漫在行人的鼻尖,吸一口都是沁人心脾的花香。
路邊玩耍的孩童們嘻嘻哈哈地撿拾着被風吹落在地的花苞,其中一人偶然間擡頭,一雙眼睛猛地睜大,伸手朝天上一指,“看,好大的一隻白鳥。”
其他玩伴聞聲擡頭,隻看見一片湛藍的天,“騙人,哪有什麽白色的大鳥?”
“是真的,它飛得好快,一眨眼就飛遠了。”
李孑這會正在知之院裏。
春闱剛過,學院裏又走了一批金榜題名的學子,現如今剛剛舉行了謝師宴,再過不久,他們即将啓程,和以前的學院師兄們一樣,前往各州縣赴任。
不過這一次,有不少人去的是原北周現分裂成的北甯州,北安州,北順州擔任一方父母官。
少不得要勞煩還在北地坐鎮的陳大哥幫忙照顧一二了。
她這邊剛剛寫好信,就聽見窗外傳來‘咄咄’兩聲敲窗子的聲音,扭頭一看豁然站起身。
到了窗台邊,她推開窗子往外頭掃了一眼,沒發現花園裏有人在,索性也不從大門出去了,直接一撩衣擺,手撐着窗台扭身跳了出去。
跳下去後,她張開胳膊摟住卿卿的脖子給他順了順毛,這才從它翅膀底下把信給拿了出來。
“乖卿卿,先休息會,我先回去看信回信。”
卿卿收斂翅膀往草地上一蹲,歪歪頭乖乖地看李孑。
李孑沒忍住又胡噜了一把她脖頸上的羽毛,這才回頭準備繼續跳窗回屋子裏。
誰知這次窗子跳到一半,本來就是虛掩着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胡不爲從門外擡頭,正對上正在跳窗的李孑看過來的視線,一愣之後頓時求生欲極強的後退一步,順手又把房門給關上了。
李孑:“······”
“笃笃笃!”
李孑在桌案後闆闆正正坐好,輕咳一聲,“進來!”
胡不爲垂着眼睛一臉嚴肅地推開門走進來,聲音也比原來嚴肅了幾分,“院長,這幾天有監理院的學子們反映,學院外頭突然出現了一些奇怪的人。屬下根據監理院那些學子們的描述總結了一下,也調查了幾日,這些人很有可能是朝莫大娘和莫小姐來的。”
李孑一聽拆信封的動作就是一頓,“坐下,好好給我說說。”
“剛開始隻是有人打聽學院裏有沒有姓莫的女子,畢竟莫大娘和莫小姐在學院裏大多數人都認識,有些人警惕,隻含糊說自己不知道,有些人倒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然後他們就被問是什麽形貌特征,還給那幾個學子塞了錢,有幾個拒絕了就走了,不過也有幾個接了錢,如實說了。”
李孑擡了擡眼皮,“那幾個接了錢的呢?”
“被我開除了。”
李孑點點頭,“接着說。”
“這些人應該很是警惕,也可能是顧忌着這裏是學院,要是鬧大了,他們估計也不能全身而退,所以改成了暗地裏盯梢。”
“院長,您怎麽看?”
李孑沉吟了片刻,“吃過午飯,你把莫大娘和棠兒叫來我這裏一趟吧!”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解鈴還須系鈴人。
胡不爲應了聲是,退開幾步又頓了頓,“院長。”
李孑準備拆信封的動作又頓了頓,眉眼一挑有些兇,“還有事?”
“就是,那個,下次再跳窗戶,您還是先關嚴實門吧。”
李孑:“滾!”
胡不爲飛快溜走。
忠言逆耳啊,他容易嗎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