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團子,朕,不,我可以解釋的。”
團子在這一瞬間甚至還分神想起了小時候姨姨給他講過的故事。
故事裏的男人和女人發生了誤解。
男人讓女人聽他解釋。
女人尖叫着搖頭我不聽我不聽。
然後兩人開始悲催地開始了一連串的誤會。
虐身虐心各種虐。
他稍稍冷靜了些,“好,我聽你解釋。”
對面河岸邊的幾位大臣面面相觑。
等到對上陛下看過來的快要噴火的眼睛。
齊齊身闆一抖。
他們好像闖大禍了!
“快不快滾!”
幾人忙不疊起身灰溜溜滾了。
成佑帝回過頭,對上團子面無表情的臉,方才的霸氣側漏一瞬間轉變成滿臉陪小心,“團子,朕并非故意瞞你。”
“之前在大佛寺,朕乃是微服過去,便用了黃老爺的化名。之後再遇見你,朕怕你因爲朕皇帝的身份會對朕避而遠之,隻好接着用了黃老爺的身份和你相處。”
“不管你信不信,你是朕這麽些年來第二個真心喜愛的小輩,朕也是真的很想與你像尋常長輩晚輩那般相處。”
“皇帝的身份也非朕能夠決定的,團子,你相信朕,這層身份并不影響我們之間的關系。”
團子低垂着眼簾靜靜地等他說完。
成佑帝幹咽了口唾沫,伸手想要去扶團子的肩膀,手伸到一半,被團子陡然擡頭看過來的目光看得一僵,不知不覺又落了回去。
“團子,你還在生氣朕瞞了你身份的事嗎?”
團子緩緩搖搖頭,“不是。”
不等成佑帝松口氣,他接着說道,“陛下,團子告辭了。從今往後,希望我們再也不見,也都當做從來沒見過吧!”
“爲什······”
一聲爲什麽還沒來得及全部說出口,團子已經飛快轉身,大步離開。
成佑帝下意識地快走幾步追上去,但團子也跟着加快速度,很快就把成佑帝給甩得遠遠地,仗着前段時間走遍了京城大街小巷的優勢,很快就沒影了。
成佑帝氣喘籲籲地在一條分岔路口前停住腳。
隐在暗處的兩名金龍衛從暗處現身。
“陛下,可要屬下去追那位小公子?”
成佑帝下意識地想要點頭,最後卻是輕輕搖了搖,“不用追了。朕不想這孩子更讨厭朕。”
成佑帝滿心的失落,轉身往回走。
兩名金龍衛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的發現說給陛下聽。
等三人前後腳的離開,團子才從暗處走出來,咬牙忍住發酸的鼻子和眼眶裏想要掉下來的眼淚,轉身埋頭再不敢回頭地匆匆離開。
李孑正在跟闵婆婆學做她的獨門手藝百花膏,據說吃了能美容養顔。
剛做好沖了一杯放在亭子的石桌上準備品嘗一下,就聽見大門一聲響。
她擡頭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埋着頭一身低氣壓匆匆走過來的團子。
開口把人叫住,“不是出去散心了嗎,這是散了一肚子悶氣回來?”
李孑把自己面前那杯百花茶往團子面前推了推,“先喝杯茶我親手做的,嘗嘗好不好喝?”
團子接過茶杯,擡袖一飲而盡。
李孑:“······喝這麽急做什麽?怎麽樣,好喝嗎?”
團子動了動唇,“沒喝出來。”
李孑聽見團子有些哽咽的聲音,面色跟着一頓,“把頭擡起來。”
團子縮了縮肩膀,這才緩緩擡頭。
落入李孑眼簾的就是這孩子紅彤彤的眼睛和鼻頭,一看就是在外面哭過了,回來怕她注意到特意憋着呢。
再一想到今早團子跟她說的要去跟那位黃伯伯告辭,李孑心底就是一沉。
沉聲問道:“你知道了?”
“姨姨你早就知道嗎?”
李孑點點頭,“那天在大佛寺的時候,我就知道那位黃老爺就是成佑帝了,也就是你爹。”
“不是我爹。”
李孑:“你說不是就不是吧!”
團子伸手抹了把臉,“姨姨,明天就回漠北了,我去收拾行李。”
李孑把團子叫住。
“你不想讓他知道你的身份?”
“不必了,我不想認他。而且在他心裏,我這個兒子早就死在當年那場大火裏了。”
“娘親不可能會原諒他,我也不會。”
李孑擺擺手,“去收拾吧,我們明天就走。”
團子回去房間,沒有動手收拾行李,隻趴在床上靜靜地發了會呆。
發呆的不光是他,還有靜靜坐在河岸邊上看着河面的成佑帝。
成佑帝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團子竟然對他皇帝的身份反應這麽大。
而且有一個當皇帝的義父不好麽?
雖然自己給不了他正經皇子的身份,但也能夠在京城這片地界上橫着走了。
可這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
團子那孩子明顯對這個身份不屑一顧。
金龍衛各自提着一個水桶,又胳膊擋住啪啪在水桶裏亂撞的魚。
看着成佑帝失魂落魄的背影,其中一人終于沒忍住上前,“陛下。”
成佑帝頭也沒回直接朝他擺擺手,“朕想靜靜,晚些再回宮。”
“屬下想說的是關于團子小公子的事。”
此言一出,成佑帝猛地轉過頭來,“你要說團子什麽事?”
“不知陛下有沒有發覺,團子小公子的鼻子和眼睛與陛下您有些相像。當年屬下也曾在皇後娘娘宮中當過一段時間的差,至今仍依稀記得娘娘的容貌,團子小公子的臉型和嘴巴,神似已故的皇後娘娘。還有,不知陛下是否還記得,當年被燒成殘骸的景壽宮裏,收斂的太監隻找到皇後娘娘一人的屍身,小太子的屍體一直沒有找到,隻能立了個衣冠冢。”
成佑帝聽得心口砰砰直跳。
他下意識地捂住胸口,“你的意思是?”
“臣懷疑,小太子可能并沒有亡故于景壽宮的那場大火裏。當年的信國公府,除了府中的少爺世子,小姐的身邊也有從小一同長大的明衛和暗衛。皇後娘娘入宮之前身爲信國公府的大小姐,身邊也應是有暗衛随身的。屬下猜測,會不會在皇後年年點燃景壽宮之前,就吩咐身邊的暗衛把小太子送出了宮。”
成佑帝這下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
他張了好幾次嘴,才勉強湊成一句話:“團子他,會是朕的太子嗎?”
不等面前的兩名金龍衛有所反應,他自己已經忙不疊點了點頭,“肯定是的,要不然朕怎麽會這般喜歡那個孩子,喜歡到恨不得想要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他面前去,看見他不開心,朕也不開心,聽說他要走,打心眼裏不舍得。”
“肯定就是因爲團子他是朕的親兒子啊!”
“不行,你們兩個趕緊去查查團子他這段時間都是住在哪裏的。朕的太子本該從小便享有這天下最好的一切,可憐他流落在外這麽些年,一想到這,朕就心裏難受。朕得快些團子接到宮裏去。”
“對了,還得通知工部和匠造司,把東宮好好修繕一番,家具擺設什麽的都從朕的私庫裏搬。”
“還有,還得給團子找些學問做得好的先生。”
“朕想想還有那些需要準備的······”
金龍衛看着自家陛下興緻勃勃的模樣,實在不忍心潑他涼水,但現在眼看看陛下都快把太子妃都給找好了,隻好硬着頭皮出聲截斷,“陛下,臣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了,您可能又該不開心了。
但要不說,您可能興奮過後接着不開心了。
“你想說什麽?”
成佑帝難得的和顔悅色。
“臣想說,方才看團子小公子聽到您是皇帝之後的表情,他可能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明知自己是中秦太子,卻一直沒有找來。
之前信國公府沒有沉冤昭雪之前還說得過去,但現在信國公府都已經洗刷冤屈昭告天下了,人家卻緊跟着離開京城回漠北了。
明明白白就昭示着對太子這個位子不稀罕啊!
成佑帝臉上的興奮之色還沒有收回去,就這麽僵在臉上。
‘從今往後,希望我們再也不見,也都當做從來沒見過’,這句話,原來是這個意思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