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大成三十九年,大成帝在纏綿病榻三年之久後,駕崩。
其皇七子蕭成玦,登基繼位,改國号爲大業。
大業元年,新皇禦駕親征,曆時三月之久,再次慘遭敗績。
朝堂之上不滿之聲甚嚣塵上。
新皇妥協,收兵歸朝,開啓大業勵精圖治之始。
同年。
作爲戰勝一方的漠北軍,在把中秦北部邊境往北推進近百裏後,陳兵十萬于原北周同安鎮現中秦安同鎮,正式向三國展露出了鋒利無匹的獠牙,開啓了征戰天下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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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節剛過。
年初的第一場雪在大年初三這天開始紛紛揚揚而落。
漠北城北城門口,卻是一片紛紛攘攘,熱鬧異常。
數不清的馬車排成了好幾條長隊,最前面已經走出去老遠,最後面的還等在街頭。
道路兩邊,甲胄分明腰佩長刀的漠北軍維持着這幾道多而不亂的隊伍。
整條街上依依惜别聲不絕于耳。
一處馬車旁。
年邁的老婆婆拉着小兒子的手臂,“三兒,到了安同鎮,一定要托人給娘寫一封平安信回來。你們這一家五口人,有小平安在漠北軍,能分得一百畝良田,以後可要勤快些,給後輩掙出一份家業來。”
被拉着手臂的中年男人連連點頭,“娘,兒省的。您等着享兒的清福,等地裏豐收,而給您寄糧食和銀子回來,讓您買幾個丫鬟,吃飯喝水都有人給您端。
“好好好!”老婆婆笑出一臉的褶子,“娘就等着享三兒的清福。快上馬車吧,該出城了。”
“兒拜别母親!”
中年男人攜着身旁的妻子跪地磕了個頭,轉身眼眶已經泛了紅。
李孑牽着團子的手帶他看面前的這一幕幕離别。
“姨姨,明明他們去報名遷居的時候還很高興,爲什麽到這個時候又傷心起來了呢?”
“因爲血緣親長。他們想要去安同鎮,是因爲那裏可以讓他們和他們的家人獲得更好更富足的生活,但這一離開,就要拜别留下來的親朋好友,可能餘生相見的機會都不多了。兩者選其一,選擇了一個,就要抛棄另一個,到底是兩難全。”
“這世上,兩全其美的事,總是不多。”
團子輕點了點頭,頓了頓似是在自言自語,“但就算是這樣,我也想要一個兩全其美。既能讓親人朋友待在身邊,也不用爲了錢财和富足的生活選擇分離。”
“那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拼出來一個你想要的兩全其美。”
八歲的團子看着遠去的馬車,眼神堅定,“我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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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七城的百姓回遷,遷居安同鎮,往日擁擠的漠北城頓時空了一小半。
但李孑相信,用不了多久,那些空下來的地方,就會被越來越多前來慕名而至的百姓和商人再次填滿。
漠北學院,水泥制造,玻璃工坊,精鐵冶煉,農戶家中比之别處更加先進的澆水施肥鋤地等農具,更加高産的糧食,更加富裕已經開始籌備擴建的城池······每一樣,都是讓漠北以外的人趨之若鹜的存在。
已經擴建好的漠北學院現在已經能裝下一千多名學子,而這一千多名學子中,漠北以外的學子這次足足占了三成。
就連數舍和術舍,也招到了不少有天分的學子。
學生一多,學院裏原本的十多位先生明顯便精力不夠用了。
知之院議事堂。
李孑伸手指了兩個人,“程先生,小亓先生。”
兩人從座位上站起身。
“這次的學院弟子晉升學院先生的留校考核,就由你們兩個負責。”
程青午和亓則修對視一眼,齊齊躬身,“是,院長。”
“胡不爲。”
“在。”
“漠北軍事學院籌備的如何了?”
這話一出,在場幾位老先生面上都是一僵。
漠北學院裏有專門的數舍和術舍他們默認了,新建的女子分院他們也接受了,這個軍事學院,又是什麽?
祁伯傾在胡不爲回話之前,忍不住問出了聲。
李孑偏頭看了他一眼,“漠北軍事學院同樣是漠北學院的分院,和女子分院一樣,互不統屬。我創建它的主要目的,便是給漠北軍一個學習的地方。在今後的漠北軍中,本院長不允許有不識字,看不懂一份戰報的兵丁存在,即使是在軍營中做飯的打掃的後勤兵。當然,管理上自然也是依據軍隊的标準。但我更希望,兩者之間能夠相互影響,漠北學院的學子們能夠激發漠北軍念書的樂趣,也能從漠北軍的身上,學習到什麽叫鐵的紀律。”
“那,這個漠北軍事學院建在哪裏?”
李孑轉了轉手裏的筆,回得相當自然,“新擴建的學院校舍最後面不是有兩排三層的磚樓麽?”
祁伯傾:“······”他說那兩座樓爲什麽直到現在還空着,原來在這等着呢!
李孑側眸又喊了一聲,“胡不爲。”
“在,院長,”胡不爲忙應道,“籌備事宜已經跟陳将軍和李老将軍協調好,第一批共抽取出來一千人,其中包括了在戰場上退下來的五百傷兵,授課先生暫時便是由陳将軍和李老将軍以及其他十餘位前四字軍的将領擔任,等到這一千人順利結業,授課先生便從那五百傷兵之中考教選拔出來。”
李孑沉吟了片刻,想着現如今也隻能用這個辦法,點點頭,“好,就先這麽辦吧!”
胡不爲拱拱手,坐了回去。
“還有女子分院一事,”李孑看向莫北棠,“棠兒留下,其他先生可以去忙了。”
等到議事堂裏隻剩下她和莫北棠,李孑招招手讓她坐過來一些,“棠兒,你們院裏我聽說最近準備搞一個才藝大比。”
莫北棠點點頭,在紙上寫道:“是程先生班上幾個弟子起了頭,不知道怎麽就傳遍了全員,六位先生坐在一起商量之後,決定在全院準備大比。”
“怎麽個章程?”
莫北棠見李孑一臉興趣的模樣,幹脆換了張紙寫道,“大比總共分爲六大類,琴,棋,字,畫,珠算,廚藝,每人皆可報名,但最多隻能報其中三項,且因爲是分了兩天舉辦,同一時間會有重合,必須錯開,否則重合的必須有其中一項棄權。裁判便是我和六位先生,商副院長說她若是有時間也會過來,我娘則是擔任廚藝比賽的裁判。”
“什麽時候舉行?”
“正月初九。”
李孑摸着下巴想了想,“裁判加我一個。”
莫北棠一愣,随即笑着點點頭。
“你們準備在哪比?”
“就在分院裏。”
李孑搖搖頭,“不如就放在漠北學院文舍前面的大廣場吧?”
莫北棠:“······”
她伸手寫道:“院長您是認真的嗎?”
李孑朝她笑了笑,“剛過年,也好熱鬧熱鬧。你們這琴棋字畫有很高的觀賞性,更适合多一些人來欣賞。到時候還能讓漠北學院的學子們組建一個學生裁判團,大家一起參與嘛!”
莫北棠:“······我回去跟程先生她們說說。”
“去吧去吧!”李孑心說要不是時間來不及,她準備讓漠北學院的學子們也參與參與呢。
不過現在距離比賽隻剩下不到兩天,時間上是來不及了。
莫北棠回去後就把李孑的想法跟程青未她們說了。
衆人沉思片刻,沒說答應也沒說不行,隻都回道要回去問問班裏的學生們。
本以爲隻是分院裏這麽随便比一比,現在被她們院長一下子放在了學院的大廣場上,那麽來看比賽的就不是她們這裏滿打滿算不到兩百号人了,而是上了千。
六個人各自回了自己的班裏,把這事一說,台下一種小姑娘全都愣了。
“在大廣場上?”
“那豈不是學院裏的師兄們都會去看?”
“不行,我會手抖的。”
“但也有點小期待。”
程青未的班上。
郁梨看向旁邊一身白衣的白芊芊,“白芊芊,在漠北學院所有人的面前比上一場,你敢應嗎?”
白芊芊手攏在袖子裏,咬了咬唇,“這多難爲情?”
郁梨有些泛黃的小臉上多了一抹冷笑,“你能别裝了嗎,明明都全身快激動地抖起來了,裝什麽不好意思?”
“郁梨,是你逼我的,倒時輸了可别哭。”
“還不定誰輸呢!”
一杏眸一桃花眸對視一眼,頓時火花四濺。
程青未站在講台上看着這兩個小姑娘的争鋒相對,有些哭笑不得。
到最後六個班裏的小姑娘們投票決定,居然是同意的占了多數。
六位先生看着投票結果面面相觑。
這嘴上說的跟投出來的票不一樣啊!
不過在漠北學院大廣場上舉辦才藝大比的事到底是定下來了。
正月初八。
漠北學院的學子們一下學便開始忙碌起來了。
搬桌凳,砌竈台,劃分好才藝大比的六個區域,譬如比拼廚藝的,就要落在下風口,防止把其他人嗆到。
還有給觀衆預留的席位,李孑早前放下話來,女子分院學生們的父母若是有空暇,也可以進來看自家女兒的比賽。
爲了分院小師妹們的比鬥,這些漠北學院的師兄們也是拼了,一直忙碌到将近半夜,所有該準備的東西一一準備好,就等明日大比了。
正月初九,豔陽高照。
漠北學院大門全部敞開。
監理院的一部分學子站在門口迎接前來觀看女兒比賽的父母親。
李孑進到廣場,看見廣場的場面也是吃了一驚。
雖說今天天氣晴朗,但正月裏還是冷得不輕。
但廣場這塊區域,卻是被一層厚厚的帷幕包住擋了風,帷幕四角放了火盆,火盆應該已經點燃了不短的時間,進去後已經能感覺到一陣暖意。
廣場現如今分了兩半,一半擺着一排排桌椅闆凳,還有學子們正在往桌上擺放茶水點心。
另一半則是劃分了五個區域,最前面便是一張張琴凳,一次最多能夠讓二十人一起比拼,琴鬥區的後面是圍棋區,琴棋的旁邊是字和畫,珠算在最後面。至于廚藝,則是在另外一面的寬敞區域内。
五個項目交錯進行,廚藝放在了吃飯的時間。
但最爲引人注目的,還是比鬥區後方立着的那一片巨大的鏡子。
當人在比鬥區行走的時候,鏡子便會跟着顯現出比鬥區中的人影,還可以調節角度把一塊小區域内的畫面放大到整個鏡子。
讓人忍不住啧啧稱奇。
做出這個投影鏡子的術舍學子們:深藏功與名。
李孑也上台看了片刻,沒一會就研究出來了這個鏡子的原理,用的是光的折射和鏡像的放大,但心下也驚歎了片刻。
這東西放在現代固然不怎麽稀奇,但在這個時代,這個技術卻是足以颠覆衆人的認知了。
不見所有人都在驚歎不已麽?
李孑出來比鬥區去往裁判席之前先到了元青和林憲兩弟子的身側,“你們準備比什麽?”
元青:“圍棋。”
林憲:“珠算。”
李孑:“······”她一個也沒猜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