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交上手,蕭虎才發現,他以爲的漠北軍畏懼嚴寒,根本就不存在。
李孑:真當她沒想到這一層,在大雪裏洗澡訓練抗寒能力了解一下!
自從刺部的人員全部齊齊到了軍營,李孑直接放飛自我了。
畢竟正面交鋒有李老将軍坐鎮中軍,陳修爲前鋒,何東爲副将,率領飛雲騎和陸行軍,又有辯策堂一衆在實戰中飛速成長起來的軍師預備役。
李孑就帶着刺部的成員熱衷搞事。
截運糧車便是其一。
她現在又把目光瞄準了北周軍營後方的同安鎮。
北周的糧草隻能從同安鎮經過,若是繞路,就要花費兩倍甚至更多的時間。
她下一步的計劃,就是截斷北周軍的糧草運輸。
殺不死,那就餓死。
趁着兩軍交鋒無暇他顧,李孑帶着刺部順利混進了同安鎮。
同安鎮自然也有駐軍,不過不多,隻有一千人。
不過同安鎮上的百姓也不能輕忽。
邊境的百姓永遠比其他地方的百姓多了幾分悍勇。
還是要重視起來的,她可不想一朝翻車。
到時候後有同安鎮的百姓和駐軍,前後北周軍隊,他們就真的要涼涼了。
李孑沒想跟同安鎮上的百姓對上,目标隻放在了那一千駐軍上。
是夜,李孑帶着刺部的成員,成功實施了李代桃僵之計。
生活在鎮上的百姓,絲毫不知道一夜之間,護衛着他們的兵将們,換了人。
上次糧草被劫,等北周大軍趕到的時候,留給他們的隻剩下躺在路邊押送糧草的士兵們的屍體。
馬匹和糧車全部不知所蹤。
但用膝蓋想也知道,糧草是被漠北軍給截了去的。
蕭虎隻好發函回京,又調來一批糧草。
本該前一日便到的,這都過了兩天,糧草還沒有蹤影。
眼看着軍營即将斷糧,蕭虎急得團團轉。
“糧草還沒有運來?”
蕭虎戰戰兢兢點了點頭,“估計是因爲大雪封路······”
“還剩下多少糧食?”
“供全軍所需,不到三日。陛下,既然漠北軍敢劫我們的糧草,不若我們也去劫他們的?”
蕭成玦擡起眼皮看了蕭虎一眼,“你知道漠北軍的糧草什麽時候送來?又是通過哪條路線?”
蕭虎:“······”
這麽多天的交鋒,他們都知道了漠北軍是分了四部的。
陸行軍人數最多,兩軍正面交鋒的主力。
飛雲騎是騎兵,人數占了第二,和他們的鐵狼騎交鋒最多。
再之就是人數最少的辯策堂,雖然人數少,但同樣不可小觑。
他們遭遇的不少陰狠的計策,都是出自鞭策堂那一群軍師,讓蕭虎恨得牙癢癢。
而最爲神秘的刺部,他們是最後才知道的。
因爲這一部的人很少出現在戰場上。
但不得不承認,刺部的單人作戰能力尤爲厲害。
上次他們的糧草被劫,有極大的可能就是那刺部的人做的。
“這幾次交戰,朕都沒有遇上那位官離将軍。”
蕭虎聽得這話一愣,随即一想還真是。
“陛下,他們不會是在醞釀什麽大陰謀吧?”
蕭成玦瞥了他一眼,“你還是想想該如何在大軍斷糧之前,讓運糧車趕到吧!”
蕭虎虎軀一震,“屬下這就去辦。”
帳篷門打開又合上,蕭成玦忍不住擡手揉了揉眉心。
他這次,是真的遇上了一個大敵。
**
兩日後。
蕭虎一身甲胄匆匆進了大帳。
“陛下,我們的運糧車又被截了!”
這事他真的兜不住了,隻能匆匆來報。
蕭成玦也坐不住了,霍然起身,“到底怎麽回事?”
“同安鎮,那個官離去了同安鎮。他們制住了我們留在同安鎮的駐軍,李代桃僵接手了運糧車。”
蕭成玦臉色鐵青一片。
“陛下,這下要怎麽辦?明日一過,我們就要斷糧了。”
蕭成玦抹了把臉,又重新坐下,“把廖一通叫來。”
蕭虎找到廖一通,二話不說把人從帳篷裏拽出來,“陛下傳喚。”
廖一通:“蕭将軍,您先容末将整理下衣服行不?”
“快走,十萬火急。”
廖一通被扯到中軍大帳内,單膝跪地,“陛下,您傳喚末将前來,有何吩咐?”
“同安鎮上有幾家富戶?”
廖一通一愣,“回陛下,有三家,不過都不算太大的富戶,邊境百姓大多窮苦,這三家富裕的也有限。”
蕭成玦眉頭皺了皺。
廖一通見狀,心頭已經多了幾分猜測,“陛下可是爲糧草之事發愁?”
蕭虎在一旁點點頭,一臉憤恨:“我們的兩次運糧車,都被漠北軍給劫走了。再沒有糧食運來,明天過後,我們就都隻能餓着了!”
廖一通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
“沒糧食了?”他雖然不是管後勤的,但也清楚,沒了糧食,他們大軍就等于被消去了大半條命。
尤其是這天寒地凍的天氣,肚子裏沒有吃食,抗寒能力那是直線下降的。
廖一通當即看向蕭成玦,“陛下,末将願親往同安鎮一趟,籌集些糧草,暫解大軍燃眉之急。”
蕭成玦點點頭,揮了揮手,“準了!”
廖一通當即點了兩千人,騎馬去了同安鎮。
最先去的就是他知道的那幾家富戶。
過去的時候卻發現對方家裏一片愁雲慘淡,他心頭一跳,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糧食?”其中一家富戶的男主人一聽這兩個字,差點哇的一聲哭出來,朝着廖一通噗通一聲跪下,“沒了,統統都沒了,大人,我們家的糧食一夜之間被偷得一幹二淨,您要給草民做主啊!”
廖一通:“······偷,偷沒了?”
“一點都沒給我們留啊!”
廖一通帶着最後一絲希望又去了其他兩家富戶。
最終終于絕望。
也被偷了。
這他還能去哪在籌集糧食?
隻能空手而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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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孑躺在運糧車上,跟着晃晃悠悠往前行。
一想到白白得這麽多糧食,就心裏美滋滋。
當年蕭成玦率軍來犯邊境七城,漠北軍被迫斷糧,隻能棄城百姓棄家。
現在風水輪流轉。
她倒要看看蕭成玦會不會征集同安鎮百姓們過冬的糧食。
部下和百姓,選任何一方,都會辜負另一方。
正如李孑所想。
蕭成玦聽到廖一通彙報來的同安鎮三家富戶糧食被偷的消息後,感覺相當酸爽,直接被氣笑了。
他到現在要還是想不明白這是那個官離的報複,也當不上這北周新皇了。
忍不住輕嘲一聲:“果然是風水輪流轉!”
“陛下?”
蕭虎小心看着上首的人,“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沒有糧食,這張還能怎麽打?
蕭成玦站起身,搖了搖後腮幫,冷冷吐出一個字:“退!”
蕭虎和廖一通同時身體一震。
這個退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撤退。
這次退了,想要再回來,就隻能從漠北軍的手裏奪了。
廖一通張嘴想再勸一句,話到了嘴邊,他擡頭對上陛下凍成堅冰的目光,到底沒敢開口。
**
次日。
“北周拔營了!”
一大早,這個消息便在漠北軍營中火速傳開。
李孑聽到消息也愣了下,她已經預料到北周會撤退,但也沒想到居然會這般快。
吃過早飯,陳修率領十萬漠北軍,越過兩國分界線。
全軍壓進。
當年他隻能帶着漠北軍在北周鐵蹄的壓制下退縮至芒山,而現在,他們之間的角色翻轉過來了。
蕭成玦騎着馬停在一處地勢略高的小坡上,回頭去看已經越過河流全線壓進的漠北大軍。
沒有找到那個騎馬趕在最前面的身影,倒是跟陳修的視線對在了一起。
兩個男人目光寸步不讓,針尖對上麥芒。
“陛下,該啓程了!”
蕭虎策馬過來,低聲喊了一聲。
蕭成玦收回目光,慢慢下了緩坡,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片刻後收回視線,“同安鎮的百姓可都做好遷走的準備了?”
蕭虎低低應了一聲,有些擔心地喚道:“陛下······”
“勝敗乃兵家常事,陣不需要安慰。”
蕭虎松了口氣,“陛下放心,同安鎮,我們還會奪回來的。”
蕭成玦低低嗯了一聲,擡頭望了眼北周的灰白一片的天。
禦駕親征卻換來這麽一場敗績,他回朝後,恐怕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撫朝中一衆大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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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大軍進了同安鎮。
風兒打着旋,吹過一條條空蕩蕩的街道。
鎮上家家戶戶門戶大開,百姓們都已經跟着北周大軍撤走,和當年的邊境七城一樣,隻留下一座空鎮。
不,還是有人的。
畢竟這次北周大軍沒有時間去瞞天過海故布疑陣,有些老人和孩子,到底被當成拖累給舍棄了。
漠北大軍在稍微修整了一番後,開始在全鎮搜尋還留在鎮上的人。
乞丐是最先被舍棄的一類人。
破廟,貧民窟,地窖裏,漠北軍揪出了一個個衣衫褴褛滿眼都是恐懼的大小乞丐。
貧窮的農家院裏,水缸櫃子裏慌忙藏起來的孩子,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老人······
到了天黑,把找到的人全都聚集起來,居然也有上百人。
何東帶着搜索百姓的一隊漠北軍走過來,看向李孑,“官離将軍,這些人該怎麽處理?”
李孑視線落在對面那些一臉恐懼看着她的人身上。
殺是不能殺的,她給漠北軍定下的第一則軍訓便是:不得殺手無寸鐵的無辜老人和孩子。
如果不無辜,自然是該殺便殺。
但這些人明顯不是。
“先找一處大些的院子,把人關起來吧,給些食物,讓他們暫且互相照顧着。”
她不會讓這同安鎮跟北周當初對待邊境七城那般荒廢着,不過具體的章程還需好好商讨一番。
聽到李孑說不會殺他們,這些人面上忍不住一松。
無比慶幸地想着,隻要能活着,關起來就關起來吧。
被帶走的時候,沒人反抗,所有人都乖乖進了院子。
亓則修找過來的時候,李孑正在修改攤放在桌案上的輿圖。
中秦北部的邊界線,向上移了三指寬的距離。
改完後她把輿圖看了又看,滿意地點點頭。
亓則修覺得自己要是不出聲他面前這位可能會把這張輿圖給看到地老天荒,“院長!”
李孑小心地把輿圖合上之後才擡頭,“怎麽了?”
“戰事已定,我該回去了。”
李孑皺了皺眉,“現在就回去?”
亓則修點點頭,神色堅定。
“北周失了同安鎮,士氣大降,短時間内,北周不會再起戰事,起碼要多半年才能恢複過來。我在這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我還打算一鼓作氣呢,直接打到北周皇城。”
亓則修瞪大眼,“院長,您是認真的嗎?北周這次敗退,說到底還是因爲糧草的短缺,不是每一個城都這麽好打的,現在漠北軍統共隻剩十二萬,加上芒山上的也就十七萬,您知道北周統共有多少兵馬嗎?不低于七十萬,要是蕭成玦全部把兵馬派過來,光是人海都能把咱們給壓死。”
“還是人不夠啊!”李孑忍不住低歎一聲,“不過要是再給我十萬兵馬,我真敢跟蕭成玦那七十萬兵馬對上一對。等等,”她狐疑地看向亓則修,“我怎麽覺得你對北周這麽了解?”
亓則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