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隋不知道自己怎麽回的帳篷。
他腦海裏着了魔一樣一直回蕩着一句話。
“想當漠北軍嗎?想成爲他們其中的一員嗎?”
明知道以他現如今的身份,這個願望相當于癡心妄想。
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不去想。
自己可能真的是着了魔了吧!
李孑等胡不爲出來,一看他的臉色就了然。
“無功折返?”
胡不爲繃着臉點點頭,“此二人對蕭成玦忠誠度很高,油鹽不進。院長,就算用刑,恐怕也不能撬開他們的嘴。”
李孑點點頭,“我早猜到了。”
“那您還······”
“這不是萬一有個萬一嘛!”
胡不爲:“·····”
行了,他就知道,自己就是個被坑的命。
平息了心頭憋屈的怒火,胡不爲又忍不住問道:“既然此路不通,院長爲何還要留着他們?”
“因爲他們那個兒子。”
胡不爲一愣,“可他什麽都不知道。”
“就是因爲他什麽都不知道。”
胡不爲:“······”
他有點暈。
得緩緩。
這一緩就緩到了何東走到近前。
朝李孑行了一禮。
“查出多少?”
何東回道:“刺部剩餘人全部出動,到現在查了不到一半,有嫌疑的,已着人監視。”
“有嫌疑的都有哪些?”
“富商家中的小妾,官員家中的婢女,廚娘,小厮,還有車馬行中的馬夫。除此之外,還有一人,屬下也正是因爲此人來找您的。”
李孑心頭一動,“誰?”
“慕易慕知州府上,已經遠嫁雲中城的大小姐慕青鸾的貼身婢女,小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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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城。
雲中侯府青禾院。
“小姐,今天的午飯裏有您最喜歡的清蒸魚呢!”
小葵拎着食盒踏進房門,“隔着食盒都能聞到,魚湯很鮮呢,您快來嘗嘗。”
慕青鸾放下手中的針線走過去,正巧小葵把那盤清蒸的魚肉放在她面前。
慕青鸾微微彎腰輕嗅了下,面色突然一變。
隻覺得往日鮮美無比的味道,今日竟聞着有一股強烈的腥味撲鼻而來,忍不住彎腰幹嘔了一聲,“小葵,快,快把清蒸魚給我拿走。”
小葵一愣,擡頭見自家小姐面色蒼白的模樣,忙不疊把剛剛放下的盤子端起來匆匆出了房間。
回來時又端了一杯茶過來,“小姐,您漱漱口。怎麽就突然幹嘔了呢,明明這魚我聞着跟以前一樣很鮮的啊,要不小葵給你找個大夫過來看看吧!”
慕青鸾漱了下口放下茶杯,下意識想要搖頭,想了想還是嗯了一聲,“那就請大夫來看看吧,可能是吃壞了肚子,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被驚動了夫人和夫君。”
小葵忙應了,“那小姐您先吃着,小葵這就去請人。”說着雷厲風行地快步跑了出去。
慕青鸾看着她風風火火的身影,無奈失笑一聲。
雲中侯府中自有供養的大夫。
小葵匆匆來到前院大夫居住的那處院子前,踏上台階伸手正準備敲門,無意間擡頭一瞥,伸出去的手又退了回來。
慕青鸾用完飯也沒有等來去請大夫的小葵回來,有些擔心的在院門口來回走了幾步,才在路盡頭看見小葵和背着藥箱的大夫匆匆趕來的身影。
“小姐,讓您久等了,咱們進去讓大夫把把脈吧!”
慕青鸾被扶着往屋裏走,本想問的爲什麽回來這麽晚的話也在小葵的絮絮叨叨中咽了回去。
後頭跟過來的老大夫想慕青鸾行了一禮,“少夫人,請您把手放在脈診上。”
慕青鸾依言照做,看着老大夫垂眸沉思的模樣,另一隻手捏着帕子也不由緊張起來。
“少夫人,還請您換一隻手。”
良久,老大夫擡頭,眼角多了一絲笑意,“恭喜少夫人,少夫人您該是有喜了。隻不過月份尚淺,脈象尚不是很明晰。老夫十日之後,再過來給少夫人把把脈,到那時估計就可以确定了。這段時日還請您小心身體。”
慕青鸾用帕子捂着嘴,壓下嘴裏的驚呼,“有勞大夫了。”
“這是老夫分内之事,少夫人客氣了。”
慕青鸾扭頭去叫在旁邊收拾碗筷的小葵,“小葵,小葵······”
一連叫了好幾聲,那邊才有回應,小葵急匆匆跑回來,“小姐?”
“碗筷不急着收拾,你去我屋裏那那個藍色的荷包出來。”
小葵匆匆去了又回,“小姐,是這個嗎?”
“不是,”慕青鸾終于沒忍住皺了皺眉,“我讓你拿的是藍色的,這是綠色的。”
小葵拍了下自己腦子,又急匆匆跑回去,這回總算沒有拿錯了。
慕青鸾捏了捏裏頭一張薄薄的銀票,推過去,“還請大夫您收下,十日後就有勞您再過來一趟。”
“小葵,去送送大夫。”
“啊,好。大夫,您跟我走吧。”
等小葵回來,慕青鸾把她叫住,罕見地冷了臉。
“小葵,你今天是怎麽了,從外面回來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沒,沒什麽。小姐,我······奴婢去給您熬一些滋補的湯汁吧,你現在懷孕了,雙身子,今後一定要多吃一些了!”
慕青鸾看着小葵急匆匆踏出房門的背影,又見她去往小廚房的路上差點左腳拌右腳跌倒,眉頭不由越發皺緊起來。
滋補的湯還沒送過來,雲琛先回來了。
手裏還捏着一封已經拆開的信。
臉上罕見地沒有帶笑,全身氣息也跟着冷冽起來。
慕青鸾見狀,把準備跟他說的自己有孕了的消息給咽了回來,順嘴又問道:“怎麽了,沉着一張臉,這封信是準備給我看的?”
“小葵呢?”
“你問她做什麽,在小廚房給我熬湯呢,你找她,我吩咐人把她叫過來。”
“不用,”雲琛轉身關上房間的門,又走回來,這才把手裏的信遞給她,“看看吧。”
慕青鸾砍他這一番動作,不由得也跟着緊張起來。
拿過信先是往信封上掃了一眼。
“這字······”
抽出信紙展開,她先往最後落筆的署名上看了一眼,‘李孑’二字讓她肯定了方才的猜測。
這才看起信上的内容來。
看到一半的時候,她捏着信的指尖微微顫了顫。
等到越往後看,她下意識地搖頭,“不,這不可能,我不信,小葵怎麽可能是北周的奸細。她是我好幾年前親自挑出來的,身家背景都調查的清清楚楚,這肯定是哪裏弄錯了。”
“鸾兒,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李院長不可能沒有半點把握就給我們寫下這封信。”雲琛的評價要客觀得多,“無論如何,我不能讓小葵繼續伺候你了,爲夫冒不起這個險。我現在過來,就是要把小葵帶走調查一番,若是着實調查不出她有什麽可疑的地方,爲夫自會把人給放回來。”
慕青鸾咬了咬唇瓣,一時間糾結地快把手上的帕子給扯破,“可你這麽做,就算小葵回來,也會跟我離了心。”
“奸細一事非同小可,鸾兒,這件事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易揭過去。”
“可你就這麽相信李院長嗎?她不是漠北學院的院長嗎,又怎麽會去查北周奸細一事,這不該是我爹下屬的按察司該幹的事情嗎?”
雲琛歎了口氣,“鸾兒,你應該知道,我們的馬場早在去年就和漠北有了合作。”
“我知道,是因爲我們成親,公公才會給了我爹爹這個便利。”
“并不是。”雲琛緩緩搖了搖頭,“當時,跟咱們父親做這場交易的,并非是嶽父,而是李院長,李孑。”
“鸾兒,你是我雲琛的妻子,這事我也隻能跟你說。”
慕青鸾看着雲琛凝重起來的表情,下意識地坐直身子,深吸一口氣,“你說,我聽着。”
“漠北真正的主人,并非是嶽父,也不是漠北大軍的将領,從始至終,它的主人隻有一個,那個人你也認識。她就是李院長。”
“統領漠北軍的是她,創立漠北學院的是她,讓漠北日漸繁華成爲北境第一大城的人也是她,她才是漠北真正的主人。”
慕青鸾生生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覺得腦海裏一陣嗡嗡響。
“怎,怎麽會!”
“啪!”緊閉的房門外傳來一聲脆響,雲琛猛地站起身,拉開門隻看到一片衣角飛快消失在視線裏。
慕青鸾跟着過來,視線落在地上已經碎了的瓷碗上,目光一邊,“這花紋,是小廚房裏拿來的。剛剛過來的,”她頓了頓,艱難出聲,“是小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