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漫過山崗,風吹枯草黃。
巍峨的山脈猶如一道天塹,隔離了世人探尋神山之密的目光。
山腳下,坐落着幾頂精緻的帳篷。
其中一頂帳篷裏,莫驚瀾坐在桌案前。
桌案上放着一塊裂紋遍布的绯紅色玉石。
初看那玉石上的裂紋隻會讓人以爲是摔碎的。
莫驚瀾手指勾住玉石上方挂着的紅繩。
玉石懸于空中,在燭光的映照下折射出細碎的绯紅色光芒。
而在那一片绯紅色的光芒裏,若是細細觀看,便會發現那些刻痕所在的陰影,分明是一個無比龐大且複雜的地圖。
均藏于這麽一塊小小的玉石中。
玉石内的裂痕,是有人用了精絕無比的元力控制着探入玉石的内部,雕刻出來的。
“公子,卿卿回來了。”
莫驚瀾收回凝視着那一片绯紅光芒的目光,把手裏的玉石收回袖袋裏,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天衡看着自家公子有些急切的腳步和經過自己時無意識地勾起來的笑容,忍不住請啧一聲。
也就隻有李姑娘來信的時候,他們公子才會出現這般情緒無意識外露的模樣。
他倒是想讓這兩人之間多來往幾封信,好讓公子能夠心情輕松一些。
隻不過勢必要勞累到卿卿。
哎,糾結!
莫驚瀾匆匆走到卿卿身側把信取下來,目光随即便落到信封上那一個初看以爲是印上去的,再看便能看出是畫上去的福字,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又擴大了些。
同樣小心地打開信封,裏面除了一張紙,還有一章包着什麽的紅紙。
他把兩樣東西一起抽出來,先接着月光看完了信,才把紅紙小心翼翼地拆開,露出裏面一張嶄新的銀票。
面額一百兩。
紅紙的另一面還淩亂寫着一行字。
“最近手頭緊,壓歲錢就這麽多了!”
莫驚瀾把那一百兩銀子的銀票小心翼翼放好,伸手摸了摸蹭過來的卿卿脖子上的軟毛,到底把讓它再送一次壓歲錢的念頭給打消了。
拿起手上的信紙從慢慢看了一遍,喃喃評價了一句,“字比以前寫的好些了!”
皎月高懸,思念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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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年,時間好像過得更快,轉眼便到了年初五。
初六是漠北學院開課的日子。
初三那天下了場雪,李孑有些擔心那些路不好走家裏又偏遠的學子能不能順利返回。
少不得要拖延一兩天。
但等她回到學院裏,才發現自己多慮了。
等到下午,監理院的學子們去清點人數。
一個沒少,全部到齊。
了解過後才知道,那些家裏偏遠的,天不亮便從家裏出發,一路堪稱跋山涉水也不爲過,來學院的這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愣是堅持着在當天趕到了。
整座漠北學院頓時從一片沉寂中忙碌起來。
最當緊的是飯堂。
備好熱騰騰的飯菜和熱水,飯堂廚房裏最大的一口鍋,一大早便煮上了姜糖水,進來的人人手一碗。
亓則修也忙得不可開交。
他被李孑臨時抓了壯丁。
有學子因爲受寒有些發燒,找他。
不小心跌傷,摔傷,還是找他。
第二天,照常上課。
李孑去知之院的時候,聽見幾位先生聊起今年的春闱。
想了想,也湊了上去。
她雖然并不太想讓自家教出來的孩子去給團子那個不負責任的爹幹活,但也不能不承認,官場上才是最能磨砺一個人的地方。
恰恰這又是現在的她給不了的。
所以,春闱還是要去。
不但要去,還要考到最好。
李孑過去,正聊得火熱的幾位先生齊齊起身問了聲好。
李孑随便拖了一把椅子過來坐下,“你們接着說,我就在一邊聽着。”
但她都坐到這了,誰能不顧忌她在場。
“回院長,我們在讨論今年春闱一事。”
李孑點點頭。
“老夫有幾個學生估摸着可以下場一試了!”甄炳生摸了摸胡子,語氣自信,“正好他們也正有此意,我們索性便聚在一起,準備先在學院内測驗一番。”
“這是好事,”李孑表示了贊成,“有什麽需要用到的,盡管來找我。”
幾人頓時大喜過望,“多謝院長。”
“你們準備怎麽測驗?”
依舊是甄炳生回答道:“我們準備先各自出題,随後聚在一起,讨論篩選出最合适的題目,把所有能去應試的學生集合在學院最大的那件議事堂裏,開考一番。”
李孑摸摸下巴,沉思了片刻。
衆人見她這麽個反應,不由有些緊張。
“這樣不行。”
一聽這四個字,衆人頓時提起一顆心來。
李孑清清喉嚨,“我聽說,這科舉要考三場,鄉試三場九天,會試三場九天,還有最後的殿試。”
衆人點點頭。
這是他們都是經曆過一個遍的,自然清楚。
“既然是準備正兒八經的測驗一番,自然是要按着這個流程走。”
衆人目光一凝,已經有幾人目露沉思。
“院長您的意思是,仿照春闱,對學生們進行一次測驗?”
李孑嗯了一聲,“聽說這鄉試和會試都要待在号子房,九天時間不能出來一步,吃喝拉撒都要在裏頭解決。與其讓他們到了考場上再經曆這一番折磨,不如現在就讓他們先行體驗一下,也好有個準備。”
曆年的确有不少堅持不到九天就因爲各種狀況而含淚告别考場的考生,學問做的再好,也隻能作罷。
“要不,就這麽搞一個?”
“藏書樓旁邊有一處平整的空地,不如就建在那裏?”
“先回去記一下人數,别建的少了不夠用!”
李孑看着已經開始讨論起來的衆人,拍了拍腿上的褶皺,“等諸位先生讨論出來一個結果,先寫下來讓我過目一下,就可以開始籌備了。”
衆人齊齊起身應下,但這個時間也不能太晚。
雖說春闱的地點隻在漠北南邊的北甯府舉行,距離不過兩日路程,但現在已經是正月裏了,距離春闱滿打滿算也隻剩下一個月的時間。
這其中,光是仿照着春闱考上一次,就要用去三分之一的時間。
想到這,幾人連忙行動起來。
李孑到了自己房間坐下沒一會,莫北棠帶着程青未走了進來。
“院長。”
李孑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吧。”
莫北棠自覺去了一旁的茶幾旁點上紅泥小爐上燒水泡茶。
“院長,您讓我物色的女子分院先生人選,現在隻有兩人能夠過來。”程青未面上多了一分慚愧,“其餘人倒也有幾個有意,不過家中不允許,隻能打消了這個主意。”
“那兩個能來的分别都有誰?”
“其中一人叫嚴箬,是定北将軍府的小姐,精通棋藝,也會些拳腳功夫。還有一人叫楚音,是七分錢莊的大小姐,精通琴藝。”
“嚴箬,這個名字有點耳熟,”李孑想了想沒回憶起來到底是在哪聽說的這個人,索性作罷,“那個七分錢莊,是否就是世人常說的開遍三國,号稱天下第一錢莊的七分錢莊?”
“正是。”
李孑手指點了點桌子,“找時間你帶她們兩個過來一趟,我親自見見。”
程青未點頭應了聲好。
“對了,我這也有三個人。要不就定在明天吧,就在旁邊的女子分院裏,一塊都見一見。”
她這邊出了慕青歌,還有胡不爲物色出來的兩個人,那兩人到現在也隻是由商河出面見了一回,她還一次都沒見過面呢!
等程青未一走,李孑當即讓莫北棠把胡不爲給叫了過來。
“給我說說你物色到的那兩個人都是什麽情況?”
胡不爲略想了想,開口:“說來也是巧了,那兩人是雙胞胎,姐姐名安如月,妹妹叫安如星,他們兩人的母親曾是江南那邊一個大戶人家聘請的西席,不知生了什麽變故,隻身來了漠北,嫁了當地一位農戶爲妻,九月後就生下了這安氏姐妹。兩人從小被母親悉心教導,學問自是不差。”說到這裏,胡不爲面色有些尴尬,“其實要說是我來物色人,到不如說她們是聽說咱們學院要收女先生的消息後,主動前來問詢的,我隻是在他們走後,調查了一番這兩人,沒查出什麽異常,就報給您了!”
李孑擡眸掃了胡不爲一眼,“你倒是省事。”
胡不爲低頭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
就聽到頭頂上聲音接着傳來,“明天,女子分院裏,我要見見這對雙胞胎。”
胡不爲忙躬身拱手,“屬下領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