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人進了樓内,李孑擡眸看過去。
率先進來的是三個人,巧得很,其中兩個她正好認識。
昨晚那個少年,懷裏抱着他弟弟。
旁邊的是個頭發有些花白的男子,龍行虎步,氣場彪悍凜冽,應該是那位顧總督無疑。
李孑視線往三人身上掃了一眼收回。
荊遲說這少年叫玉辰,身份是小王爺。
她知曉,隻有前一任王爺去世,嫡長子才能繼承王位。
如此說來,這個玉辰還有他懷裏還沒團子大的小不點,父親已經沒了。
還因爲傳到手裏的一枚令牌被人設局謀殺,也是可憐。
“小師傅!”
玉辰跟着顧淮進了淩江樓,掃了眼淩江樓大堂,目光緊跟着便捕捉到了他們前面幾步遠坐着的光頭小和尚,頓時揚聲喊了一聲,本來陰沉的眉眼陡然緩和了些許。
抱着幼弟大步走過去。
顧淮自然也看到了前方的一大三小。
挑挑眉跟上。
易秋東看的明白。
他雖然不認識那個少年,但顧總督對他以禮相待,身份定然也不會低了。
而這少年居然認識李姑娘一行,他不由得在心裏把這位李姑娘的地位又拔高了些。
見人過去說話,他便親自過去上了一壺茶水,随即退後一些眼觀鼻鼻觀心安安靜靜候在一旁。
“小師傅,沒想到還能再次見到你。”玉辰說着蹲身把自家小弟放下,“阿琥,昨天晚上就是這位小師傅救了你,快跟小師傅道謝。”
才過去一夜時間,玉琥自然也認出來正是面前這個小師傅撲滅火救了他,當即認認真真地作揖,奶聲奶氣地開口:“多謝小師傅相救。”
這下一衆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明塵身上。
明塵倒也不懼這番場面,從椅子上跳下來先雙手合十道了聲佛号,一本正經道:“兩位施主客氣了。”
玉辰目光順勢落在小和尚身後的女子身上。
他沒想到自己剛看過去,對方就已經捕捉到他的目光看過來,還笑着朝他點了點頭。
玉辰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緊張。
他扯了扯因爲抱玉琥有些褶皺的袖子,“這位姑娘是?”
李孑擡腳走到明塵身側,“我是他先生。”
先,先生?
“明塵的師傅,把他托付給在下了。”
“原來如此。”玉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差點沒讓顧淮悶笑出聲。
這小王爺是春心萌動了不成?
不過,顧淮目光隐晦地掃過去一眼,确實是世間難得的絕色之姿。
卻沒想到他剛準備收回目光,對方卻是突然轉頭看了過來。
顧大總督掩飾性地輕咳一聲。
“先生的弟子救了阿琥,便是顧某人的座上賓,大堂吵鬧,不如先去雅間說話?”
李孑當即點點頭,正合她意。
易秋東終于有機會插上一句嘴,“雅間茶果點心已備好,諸位貴客請随小人來。”
移步雅間後,顧大總督大馬金刀地坐下,“先生的弟子在無染寺出家,無染寺位居漠北,想來先生也是漠北人,如何會到蘇陵府來?”
李孑淡色平靜地回話:“在下确是漠北人,此來蘇陵府,是爲帶弟子遊學,昨日剛到蘇陵府。”她心裏很清楚。
說到底,這位顧大總督并不信任她,剛才相邀,也不過是爲了試探和調查。
不過她沒什麽歹心,也不存在利用,自然也不懼就是了。
“漠北距離蘇陵府千裏之遙,”顧大總督看了眼坐在特意加高了的椅子上的三個小不點,“先生倒是好膽色。”
“顧總督過獎,”李孑回的謙虛,面上卻是不卑不亢,“若是身上沒點本事,李某又哪敢出門。”
顧淮被不輕不重地刺了一句,倒也不惱,面上高深莫測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角餘光掃了眼一直偷偷瞄人家的玉辰,嘴角抽了抽。
當這位李先生看不出?
他曾經也是軍伍之人,這位李先生雖是女子,身上偏偏有讓他頗爲熟悉的軍伍氣息,想來家中定是有出身行伍的親人,亦或者是武将之女。
他在腦海裏想了一圈自己知曉的中秦武将,姓李的倒是有幾個,但能培養出這般氣質的子女來,他印象裏的那幾個人好像都不符合條件。
除了,信國公府!
顧淮心下又忍不住搖頭,自己暈了頭不成,信國公府現如今哪還有人?
“顧總督,還有玉公子,在下有話要講。”
顧淮猛地回神,“什麽話?等等,你怎麽知道他姓玉?”
顧淮眼神瞬間淩厲起來。
這整個蘇陵府,除了那個幕後的黑手,就他自己知道玉辰和玉琥的身份。
就連他夫人,也隻以爲玉辰是自己的遠房侄子。
一念至此,他眼裏殺意頓生。
李孑像是沒有察覺到房間裏的劍拔弩張一般,顧自開口:“我不光知道他姓玉,還知道昨晚的事并非意外,而是有人特意制造了這一場意外。”
李孑直視向玉辰的眼睛,“昨夜,有人摸進我們的房間行刺,刺客被我俘虜,交代了一些事情。玉公子,現如今想來你也該清楚,那刺客爲何前來行刺?”
“是因爲小師傅救了舍弟!”玉辰聲音裏有些愧疚,“是我們兄弟倆搭累了先生和您的弟子。”
“現在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李孑伸手虛推,“其實如若不是碰巧見到顧總督,在下本是打算親去總督府拜訪的。”
她這麽一說,旁邊的三小隻齊齊點頭。
顧淮的面色依舊沒有半分緩和。
玉辰涉世未深,且先入爲主把那小和尚視爲玉琥的救命恩人,自然不會多想。
但在他看來,這其中未免有太多巧合。
爲何玉琥危急之時恰好身旁有個小和尚随身帶着水?
那幕後黑手的手下又怎會輕易交代?
現在就連今天這場見面,他都有些懷疑是不是一早便設計好的。
“咚咚咚!”
“總督大人,小人前來給諸位上菜。”
“進來吧!”
雅間門被打開,易秋東率衆人進來,後頭一溜的侍從,端着各色菜肴流水般魚貫而入。
易秋東卻是走到了李孑身旁,“李姑娘,給您新換了房間,就在三号房旁邊的二号房,這是鑰匙。”
李孑伸手接過來,“有勞易掌櫃。對了,損壞的物品清單呢?”
“樓裏進了毛賊本就是在下的失職,哪還能要您的賠償,這損失自然由樓裏承擔,李姑娘安心住下便好。”
易秋東說完便準備退下。
顧淮突然開口,“李先生房間進了毛賊?”
易秋東腳步頓住。
“回都督大人,确是如此。好在李姑娘沒有受傷,隻不過房間被破壞得徹底,現下隻能另換一間房。”
顧淮眸中神色變幻幾許。
淩江樓的背後是陸家,不可能會被逼演這麽一場戲。
看來昨夜進了刺客是真的。
但也有可能是爲了現在演給他和玉辰看的。
“好,你下去吧!”
易秋東行了一禮,“都督大人慢用!”帶着人依次退下。
人一走,顧淮看向李孑:“毛賊?”
李孑面不改色,甚至還給團子夾了一根雞腿,“在下也是不得已才如此說。”
“如何不得已?還有,那毛賊,李先生又是如何處理的?”
“被我放了!”
顧淮和玉辰聽得同時一愣。
顧淮更是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實實在在被這四個字給氣笑了,“放了?沒想到李先生竟是這般心地仁慈之人,别人來殺你,你還能寬宏大量把人給放了!”
李孑眼皮子都不帶顫一下,“都督大人,我放走那人,自有我的原因。”
“那你說說,你什麽原因?”顧淮沒好氣地開口刺了一聲,握起面前的茶杯狠灌了一口。
“我把他策反了,他回去就是我的眼線,如何不能放?”
“噗!”顧淮猛地扭頭。
一口茶全數被噴了出來。
狠咳了幾聲,他冷笑,“李先生,你莫不是在消遣本都督?”
那幕後之人的手下要是這麽好策反,他還用得着像現在這樣發愁。
那人的尾巴藏得不知道有多深!
真是說謊不打草稿!
“兇手的目标是玉公子手裏的烏凰令。”李孑看向玉辰放在桌上陡然攥緊的手掌,“我說的可對?”
顧淮面色也是一變,突然喝道。
“來人!”
“雅間四面牆,包括屋頂,馬上都給本都督警戒起來。玩忽職守者,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