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灣碼頭。
濕潤的海風送來絲絲涼爽，李孑帶着團子明塵和林憲站在海邊圍起來的一圈鐵鏈欄杆後面，看着面前一望無際的深藍色大海，三個小的俱是一臉震撼。
從清河縣城到渤海灣的這一路上，或許是運氣好轉，一路風平浪靜。
不遠處的岸邊停了不少的船隻，大大小小布滿了弧形的海平面。大的有能在上面跑馬的客船和貨船，小的也有頂多隻能坐四五人的打漁船。
時不時有打漁回來的船隻靠岸，拎上岸的網兜裏滿滿的各類魚蝦海蟹，上岸就有早就候在岸邊的買家舉着錢袋等着買。
運氣好的網到巨蚌海龜，巨蚌裏能挖到珍珠，海龜也有各大酒樓搶着要，這些東西賣上一個就能換來家中一年的嚼用。
一派熱鬧哄哄。
客船處停靠的岸邊也有不少人。
攬客的船工在碼頭上到處遊走，遇見坐着馬車或是手提行李來到碼頭的人，忙飛奔着迎上前，熱情洋溢地介紹自家的客船。
每招攬到一個客人，他們就有一部分的額外提成。
是以出來攬客的船工早就練出了一雙快腿和一張快嘴。
李孑就是留下莫驚瀾和車夫們面對蜂擁上來的攬客船工，帶着團子他們跑到了另一邊布滿礁石的海岸邊上，準備坐享其成。
“姨姨，那石頭縫裏有人。”
團子突然手指着欄杆下方大喊了一聲。
李孑一邊想着石頭縫裏不應該隻孫猴子嗎，一邊低頭看過去。
這一看果然看見了一個全身黝黑的身影，在礁石縫隙的流水間輾轉騰挪靈活地像是一條魚兒。
渤海灣是一個扇形的水灣，狹長的海岸阻擋了海上吹來的飓風，形成了這麽一片溫柔的水灣。
正是仗着風浪無法侵襲過來，這孩子才敢在礁石間暢遊吧！
“咦，他又不見了！”
團子邊捂着林憲的眼睛邊疑惑出聲。
李孑見他這個動作無語兩秒，開口道：“估計是紮到水底去了。”
過了片刻，在另一片礁石處，露出來一個光溜溜黑亮的腦袋。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看他，擡頭朝他們這邊看了過來。
水裏看不太清身形，這會看到臉，李孑才驚覺，這是個孩子。
海邊長大的人，水裏功夫果然都不賴。
就在李孑他們以爲這人會再次紮水裏不見的時候，對方突然舉起手，手上托的是一個水盆大的巨蚌。
團子和明塵看見忍不住哇了一聲。
在他們不遠，有個人突然朝那孩子揮揮手，“海娃，快上來！”
那叫海娃的孩子抱着巨蚌依舊遊得很快，沒一會就到了岸邊，扔下巨蚌後拿起晾在礁石上的衣服套上，這才抱着巨蚌走上來。
近距離看，更讓人震撼。
團子他們幾個忍不住走上前，李孑也跟了過去。
方才喊海娃上來的那個人已經伸手掏出了一把匕首，蹲在被扔在地上的巨蚌面前用刀柄敲了敲，“這麽大，這裏頭的珍珠不會小。海娃，賣不賣？哥給你這個數！”
他說着伸手張開五個手掌。
海娃沉默着搖搖頭。
“你還是準備給你二嬸？”
海娃輕輕點點頭。
那人忍不住伸手拍了下海娃的頭，“你傻不傻，你二嬸擺明了就是欺負你一個孩子，到她手裏頭的東西就别想吐出來了。”
“我知道，但她還照顧着我妹妹。”
海娃終于開口，嗓音雖然稚嫩，但語氣很成熟。
那人一聽頓時洩了氣，“哎，你二嬸就是拿你妹妹拿捏你，要我說你就賣了這珍珠換錢，跟你那二嬸分家，請個奶娘照顧你妹妹得了，平白受這份氣幹啥。”
“看完了？”海娃半分不爲所動的模樣，“看完我就抱走了。”
那人一臉無奈地把匕首往腰間一插，站起身擺擺手扭頭準備眼不見心不煩，擡頭就看見站在面前不遠的李孑，面上頓時一紅。
掩飾性地虛咳一聲，站到一邊讓開了視線。
團子見人準備走，終于沒撐住好奇心泛濫，忍不住開口問道：“這裏頭真的有珍珠嗎？”
海娃見問話的隻是個剛剛到他胸口的小弟弟，抿唇點點頭，“有。”
“我，我能看看嗎？”
“得用刀子把蚌殼撬開，珍珠藏在蚌肉裏。”海娃見面前的小弟弟一臉好奇想看的模樣，擡頭，“天星哥，借你匕首用用。”
郝天星把匕首遞給他。
海娃接過匕首利落地在蚌殼縫隙處一劃，随後雙臂猛地一使力，緊閉的蚌殼緩緩張開，露出裏面雪白的蚌肉。
海娃用匕首撐住上下兩面蚌殼，伸手進去往蚌肉裏摸了摸，随即伸手一捏一拉，雪白的蚌肉變成一個透明薄膜，露出裏面一棵粉色的珠子。
郝天星也正彎腰看，這一看眼睛猛地一亮，“是粉珍珠，這麽大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團子他們排排蹲在張開的蚌殼前，看到那柔軟的蚌肉裏面果然有晶晶亮的珠子，一緻的張口哇了一聲。
海娃确定面前這三個小弟弟小妹妹都看清楚了，這才把珠子放下收回手，撤回匕首，蚌殼又緩緩合上。
郝天星接過遞回來的匕首還是沒忍住伸手攔了攔，“海娃，哥再給你加這個數行不行，這麽大的珍珠可是很少見的。你拿回家就真的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大不了哥待會再給你買個小點的讓你回家交差。你身上也得存點錢了，就算不爲自己想想，你也得爲你妹妹想想，等她大了找婆家，你總得有錢給她備嫁妝吧。還是你覺得你那個二嬸會給你妹妹備嫁妝，她現在養着你們兄妹倆，不過就是看你能往家裏帶值錢的東西。”
這次海娃腳步頓了頓，面上多了一分意動。
他自己怎麽樣無所謂，但決不能委屈了妹妹。
想到這，海娃朝郝天星點點頭，“行，那你拿錢和小點的珍珠蚌來換。”
郝天星頓時一臉喜色，“那你在這别動啊，我這就回去取銀票和珍珠蚌。”說完一溜煙跑了。
海娃把巨蚌挪到一邊，蹲在石頭上等。
李孑拍拍還蹲在原地的三小隻腦袋，“行了，看完了就走吧。”她說着看了眼垂着腦袋一動不動的海娃。
這個孩子給她的感覺跟商诩很相似。
一個精明睿智，一個成熟寡言。
都是小小年紀就有故事的孩子！
他帶着團子他們正準備離開，迎面走來浩浩蕩蕩一群人。
目标，就是海娃面前的珍珠蚌。
爲首的是個中年男人，笑眯眯的圓臉，讓李孑頓時想到了笑面虎一詞。
海娃聽見聲音擡起頭，看到中年男人，一直平靜的面色終于忍不住一變。撈起地上的巨蚌就準備往反方向跑。
“哎，海娃别走啊，讓馮叔看看你這珍珠蚌。”
李孑皺皺眉，這些人一看就是來者不善。
她想走的腳步頓了頓。
剛剛要不是團子把人攔下要看珍珠，海娃這會已經帶着巨蚌走了。
算起來他們也有一部分責任，她還真做不來扭頭就走的事。
海娃被那個自稱馮叔的帶着的人給攔住。
馮叔端着一副慈眉善目的樣，伸手摸了摸珍珠蚌的殼，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咱們海娃可真是好本事，這麽大一個珍珠蚌可是可遇而不可求，馮叔這麽大年紀，還是第二次見，第一次見還是當初你爹在世時，有一次出海捕撈到的。海娃，給馮叔看看裏面的珍珠？”
海娃後退一步，躲開馮叔伸過來的手，“馮叔，這珍珠蚌我已經先應給天星哥了。”
“别介啊，”馮叔面色半點沒變，“這麽大的珍珠蚌，他郝天星可不一定能吃得下。來來來，讓馮叔看看裏面的珍珠。”
他話音剛落，就有兩個人伸手按住海娃的肩膀，看樣子是準備強搶了。
“等等！”
馮叔眼看着把珍珠蚌拿到手，臉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誰知斜刺裏突然伸出一隻潔白纖細的手，捏着那蚌殼邊緣一拉，頓時一股不可違抗的巨力傳來，到手的珍珠蚌脫手而出。
他順着那隻手朝手的主人看過去，頓時對上一雙淡漠清冷又隐隐威勢的美目，整個人一怔之下，他那按住海娃的兩個手下也被大力一推，對方轉瞬間帶着海娃退出一丈遠。
唇瓣微張，“這麽多大人搶一個孩子的東西，也不嫌害臊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