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什麽夢來着?
昭豐帝想了一會兒,隐約隻記起似乎同太子有關。
可跟這臭小子有關的夢,有什麽好值得他吓出一身冷汗來的?
轉瞬想到入睡前聽太子說到的那些事情,不由就覺得應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
可他以往是甚少做夢的。
且做起夢來又多是反的——
若是這麽想的話……他這場噩夢豈不是吉兆?
這麽一想,昭豐帝本該心情好些,可夢中那種恐懼襲身的感覺還不曾完全散去,心中到底就有些無名的躁怒。
餘光瞥見一旁的三腳鎏金香爐,皺眉道:“将那隻香爐給朕換了,也太花哨了些。”
宮人忙将香爐撤下。
另有宮人服侍昭豐帝起了身。
這時,外殿來了人傳話。
“皇上,壽康宮裏來人送了補湯,在外頭候着呢。”
“傳進來吧。”昭豐帝伸開雙臂由宮人整理着身上道袍。
漱口淨手罷,他在羅漢床邊坐下,接過了宮人奉上前的湯盅,吃了兩口,隻覺得心情舒暢了不少。
尋常補湯也被母後宮中的人做的這般有滋味,就連禦膳房裏的禦廚們都比不了。
聽聞這補湯的方子,還是張家老太太給的。
隻是母後向來追求眼下享樂,沒滋沒味的東西不願碰,故而才叫人稍作改動了一番。
說來……自從他與太子的關系變得親密了起來之後,母後待他也可謂關切備至了,噓寒問暖不說,隔三差五就會叫人送補湯和點心來。
隻不過這麽一說好像他還是沾了那臭小子的光,才得了來自親娘的愛屋及烏?
這個認知讓昭豐帝有些氣悶,但更多的還是欣慰。
久違地體會到了母子親情的他,近來甚至生出了一種待來日煉成升仙丹,定要給母後留一顆的想法。
可他同母後說起幾回,皆被母後委婉地拒絕了。
隻因母後對長生沒有什麽追求,而眼下的所謂養生,不求别的,隻爲熬到孫媳婦過門,再抱一抱曾孫而已,待抱到曾孫,便打算心滿意足地離去了……
他當時聽罷,不禁爲之錯愕——真是好一個目标明确的短暫養生啊……
可母後當真糊塗。
這種短暫養生哪裏能比得上修仙長生?
待成仙之後,在天上俯視衆生,到時别說是看曾孫了,就是玄孫,來孫……耳孫那也都不是事兒啊。
母後未免也太不會算賬了。
但想想成仙之事本就需要機緣,若人人都能有他這悟性眼光,豈還得了?
“去壽康宮問問,母後可歇下了,若是不曾歇下,朕去陪她說一說話。”母慈子孝,禮尚往來嘛。
劉福笑着答道:“歇下應倒是不曾,隻是方才老奴聽那來送補湯的小宮女說,張家老太太這會子正陪太後娘娘說着話呢。”
“……”昭豐帝默了默。
罷了,恰好冬日裏他本也不想離開養心殿半步。
壽康宮裏,太後剛叫人送走了張老太太。
倒也想多留着說會兒話,可如今大家都是要睡養生覺的人。
況且今日這心談的,委實也不太養生。
張家的長孫要不了多久就要成親了。
親家老太太抱上曾孫指日可待。
在這後頭,來年二月,定國公府的世孫也要娶妻……
一個是她的親家,一個是她的手帕交老姐妹,分明她家孫子才是定親最早的那一個,眼下她卻被抛得遠遠地了,隻有幹看着眼饞的份兒。
每當想到娶孫媳婦過門這件事,老太後不禁就羨慕起了民間的尋常人家。
然嫉妒歸嫉妒,禮數卻是不能少的。
“先前讓你備的賀禮,可都辦妥了?”老太後問身邊的霁嬷嬷。
嬷嬷笑着點頭:“太後放心,早已備妥了。時辰也到了,不如奴婢服侍您歇下吧?”
老太後點了頭。
她是得抓緊睡了。
抱曾孫注定要晚人一步了,養生這塊更得比人家抓得緊一些才行。
……
臘月十八,便是張秋池大婚之日。
這場大婚無疑是引人矚目的。
俊美無俦的新郎官身穿大紅喜袍,跨馬迎親的景象不知叫多少小娘子暗暗心碎,卻又忍不住多望兩眼。
這可是百年難遇的連中三元又樣貌無雙的翰林郎啊。
劉清錦坐在喜轎中,嘴角始終都是揚起的。
她這親成的跟其他姑娘有些不一樣,除了夫君過于完美之外,還有一條——她家爹娘直是歡歡喜喜地将她送出了門兒,一滴淚也沒有落,笑得就跟開了花兒似得。
她昨晚去尋父親母親說話時,不慎聽着母親十分發愁地在同父親說話。
但母親愁得不是别的,而是——“若是明日哭不出來可如何是好”。
畢竟在劉夫人眼中,這門親事這個女婿是盼了許多年的,親家公親家母皆是萬裏挑一的明事理,疼愛晚輩。
且兩家離得又這般近,關系也好,以往日日相互串門都是常有的事情——颠來倒去,橫豎左右地想,也實在是想不出一絲值得掉眼淚的地方來……
幹脆就不爲難自己了,什麽哭嫁不哭嫁的,哭不出來總不能硬拿芥辣粉來熏吧?
劉清錦想着這些,眼中的笑意越發濃了。
迎親隊伍一路吹吹打打,進了小時雍坊。
一團喜氣的張家早已是一幅熱鬧景象。
新人拜堂之後入了新房,房中擠滿了富貴人家的女眷和孩童。
劉清錦坐在喜床上,任由孩子們往自己身邊的大紅被褥上抛灑着花生桂圓紅棗兒等物。
張眉壽站在一旁,低聲笑着提醒那些孩子們:“當心些,可莫要砸疼我嫂嫂了……”
隐約聽到她的聲音,劉清錦原本有些局促忐忑的心便安定許多。
張眉壽一直陪着她直到那些女眷們離去。
天色漸漸暗下,宴客廳裏觥籌交錯,笑語聲不斷,張秋池被徐永甯王守仁蒼鹿,以及一群同窗等人圍着敬酒。
不同的是,那些同窗們多是在灌酒,蒼鹿幾人則是在幫着擋酒替喝罷了。
張眉壽自是不好過去湊這個熱鬧的,聽着阿荔說了這些,不由哈哈笑道:“這個時候果真就分得清誰親誰疏了。”
“是呀,徐二公子醉得都要站不穩了……嘴裏還嘟囔着待他成親時,還得指望着大公子和王公子他們幫忙哩。”
張眉壽聽得又笑起來。
待得賓客大緻都散去後,張眉壽正打算早早歇下之時,卻聽阿豆來禀,說是宋氏喊她立即去一趟花廳。
今天更的早,大家看完不妨也泡個腳睡個養生覺吧~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