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讓人給貴妃傳信,求貴妃幫風兒在皇上面前求情,可貴妃……怎麽反過來讓她去定國公府賠罪!
這行爲,哪裏像是貴妃的作風?
莫不是……跟着皇上吃多了丹藥不成!
“娘娘這是何意?”甯夫人不敢置信地向送信的宮娥問道:“如此一來,豈不等同是替風兒認罪了嗎?”
這罪若是認下來,可不是禁足反省幾日便能揭過的!
“娘娘說了,既是做了,自然該認。”宮娥答得沒有遲疑。
甯夫人眼神更是大變。
娘娘竟是當真打算讓風兒認罪!
這……這可如何得了!
她可就這麽一個兒子……
換作旁的官員,等過了風頭興許還有複用的可能。
可她家兒子,一無所長,能混到這個位置上靠得完全不是自己的實力——如此之下,一旦過了衙門留了傷人的案底,這輩子恐怕就毀了!
“甯四爺此番開罪了定國公府,傷了定國公府表姑娘之事,引發如此軒然大波,壓是壓不下來了,娘娘也無力再保。”
宮娥語氣透着一絲冷然:“且因此事,甯四爺嫖娼之事亦被禦史彈劾,更有滋事傷人,擅離職守,當值不力等罪——這些罪名,随便定下一個,皆足以罷官入獄,若當真清算起來,少說也是流放之罪。”
甯夫人便是聽不懂她的話,卻也從她的語氣裏聽出了門道來。
這宮娥語氣如此不善,也可看出貴妃的态度。
“且不說再行深挖,甯四爺身上未必沒有人命官司。”宮娥最後講道:“貴妃這般,亦是爲了保全四爺,保全夫人,還盼夫人能夠體諒。”
甯夫人暗暗咬牙。
這宮女話裏話外,無不帶着威懾與敲打。
保全風兒,保全她……
老大老二老三,哪個手上又會是幹幹淨淨的,貴妃如今這般謹小慎微,無非是怕若定國公府此事不能平息,再牽扯出其它的麻煩來。
于是,便隻能将風兒推出去,以平衆怒。
甯夫人滿心苦楚。
以往老爺在時,她便是處處埋怨,卻也從不曾受過這般委屈。
老爺不在了,果然就連貴妃待他們母子二人,也與往常不能相提并論了。
此事若換成老大和老二,貴妃未必能做到這般狠心。
她便知道,當初她帶着風兒過門,使得甯家名聲再度狼藉,多少是惹了貴妃嫌惡的。
有些人便是如此,那些敗壞名聲的事情隻管她一人做盡,但凡在她掌控之外,别人添上一星半點都是過錯。
甯夫人心中憤恨不滿,卻也清楚自己根本沒有不從的餘地。
次日早,她便親自攜禮,前往定國公府賠罪。
門房聽她報明身份之後,卻是臉一沉,立即将兩扇大門一閉。
甯夫人愣了愣。
定國公府怎也會養有這般刁奴?
若換作往常,她啐上一口,轉身離去且罷,可今日她得了甯貴妃的示意,卻哪裏敢輕易回去。
她唯有臉色沉沉地讓丫鬟再去上前敲門。
丫鬟直敲了一刻鍾餘,那兩扇厚重的朱漆大門卻動也未動。
反而招來了許多人的側目與議論。
甯夫人素來自視極高,何時被人這般看待過,一時臉色紅白交加,隻覺得遭受了奇恥大辱。
于是,便在心裏将徐氏母女二人狠狠地咒罵了一番。
若不是因爲徐氏這個禍害,她與風兒豈會有今日光景!
“我家夫人帶禮上門,誠心來見,定國公府便是這般待客的嗎?”見圍觀者愈多,甯夫人的丫鬟沖着大門喊道。
偏是此時,那大門忽然被從裏面打開了來。
甯夫人臉色稍緩,還未來得及看清出來的是何人之時,隻見一盆水沖着自己潑了過來。
不偏不倚,整整一盆渾水,盡數潑到了她的身上,使她從頭濕到腳。
甯夫人驚叫出聲。
“夫人!”丫鬟慌極氣極,正要理論時,卻也被潑了滿身。
“你們……豈有此理!”
春寒料峭,甯夫人不知是冷還是氣,聲音抖得厲害。
偏偏那幾名身強體壯的婆子像是沒聽到似得,個個舉着掃帚掃起地來,泥水飛濺,讓甯夫人連連後退。
清晨灑掃,再正常不過。
甯夫人氣得咬牙,聽着四下傳來的竊笑聲,面子上到底沒撐住,帶着丫鬟婆子狼狽地離去了。
此事便是傳到貴妃耳中,貴妃也不能怨她不盡心……實在是定國公府欺人太甚!
呵,不對,貴妃讓她上門,怕就是存心讓定國公府羞辱解氣用的吧!
“二姑娘,人已經走了。”一名婆子饒回院内,對躲在門後偷看的徐婉兮輕聲禀道。
徐婉兮輕哼了一聲。
潑水且是輕的,若不是怕惹出麻煩來,她都想扔上百八十把刀子過去,最好是将她們紮成刺猬才好!
即便沒有婧兒之事,單是想到姑姑生産當夜,那老虔婆一句“自然是保小”,她就恨不能将對方大卸八塊。
蓮姑歎了口氣。
“姑娘這般擅自做主,待會兒怕是要挨罵了。”
徐婉兮不以爲意,轉身離去:“别說是挨罵,便是罰跪,我也樂意。”
咳,再者說了,上次她與二哥打賭,二哥輸了,可是答應了要替她背三次黑鍋的。
她才隻用了一次,還有兩次呢。
她徐婉兮行事,可是極周全的。
蓁蓁教過她——不管做什麽,都要事先想好退路。
剛從徐氏院中出來的徐永甯打了兩個噴嚏。
爲什麽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他這廂還未來得及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就被“請”去了祖母那裏,且在那裏看到了一臉暗示的二妹。
哦,懂了。
來活兒了。
再然後,他就跪在了祠堂中。
徐永甯表示很淡定。
呵呵,家常便飯而已。
待下人将祠堂的門一關,他便倒頭睡了下去。
睡到一半,忽聽得門被推開的聲音,徐永甯立即坐起身跪好。
徐婉兮帶着丫鬟走了進來。
兩個丫鬟,一個提着食盒,一個抱着迎枕薄被。
徐永甯内心有些感動。
願賭服輸,公事公辦,可此外,尚有人情在。
且食盒打開之後,其内飯菜極爲豐盛,竟比他素日裏吃得還好。
“算你還有些良心。”徐永甯盤腿坐好,接過丫鬟遞來的筷子。
徐婉兮幹笑了兩聲。
徐永甯不禁擡頭看向她。
笑得這麽尴尬,是生怕别人聽不出她心中有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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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