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将被他忽然發火驚了一下,小聲嘀咕道:“讓我說清楚些,現在我說了,又罵我,真是個脾氣古怪的。”
他自忖這話說的極小,走在前面的國師應該是聽不見的,卻沒想到,他話音尚未落,國師便回頭看了他一眼,那雙渾濁卻帶着戾氣的雙眼看的他渾身一陣惡寒,不由的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回避他的目光。
待國師轉過頭去繼續朝前走,那小将才松了口氣,不過他忽然一愣,自己剛才和國師的目光碰到,怎麽覺得國師那雙眼那麽老呢?
國師明明剛到中年,而且長得又俊,自己一定是看錯了,眼花了,對,就是這樣。
不過即使這樣想着,那小将卻有意無意的想要再正面看一眼國師,看看他的那雙眼睛到底長得什麽樣,是自己真的看錯了,還是……有什麽其他原因。
隻是這小将卻再也沒有找到機會去正面看一眼國師,因爲在到達戰場之時,他直接加入了進去,而他剛剛一到戰場,就被一根藤蔓纏住,藤蔓收緊絞住,在他剛剛砍斷藤蔓的時候,一朵帶刺的花兒又順着即将要倒下的藤蔓,飄到了他的臉上,蟄了一下,然後那小将的臉便肉眼可見的腫脹變形起來,國師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幕,毫不動容,在小将倒下去的瞬間,他笑了兩聲,神情愉悅。
西沙國師到達沙城西城門外的時候,就發現他們這一方原本壓倒性的優勢已然不見了,原本鬥志昂揚、氣勢洶洶的西沙兵士們,在短短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倒下的比前兩天的總數還要多。
即便還沒有倒下的,有戰力的也不多,西沙國師随便一看,就能看到那些西沙兵士們很多都是頭臉腫脹,捂着臉大叫的有之,斷腿斷胳膊的也不少。
“師父!”
逢仙真人看到自己師父來了,忙拖着長衣大袖跑過來,滿臉滿頭的汗,這一刻他哪裏像是什麽仙風道骨的真人。
西沙國師轉過頭來,看到自己徒弟那張老臉,很想閉着眼睛不看他,這時候卻想起剛剛死在他面前的那個小将,雖然不懂事了些,可是長得可真不錯啊!
忽然有些後悔,不應該讓那朵毒花傷了他的臉。
逢仙真人哪裏知道自己師父在想什麽,他隻看到師父盯着自己的臉,眼睛似乎抽了抽。
“師父,眼下情況,這該如何是好啊?”逢仙真人見師父半天不說話,急問道。
“先撤,還剩多少兵,全部集中到一起,爲師會找個時間好好與他會一會的。”
西沙國師淡聲道,嘴角微勾,眼神低垂,不但不緊張,似乎還帶着一絲興奮。
“好,徒兒立刻就去辦!”逢仙真人見自家師父如此,也跟着興奮了起來,他知道師父會有辦法的,隻是需要準備時間。
“大人,他們撤了!”廣海明看下方情形不對,忙來禀報道。
“撤了?”太子看向謝岩,問道:“讓他們撤?妥否?”
“西沙國師應該來了,撤回去應當是去想辦法了,看那國師先前的手段,想來也不是什麽正路辦法,将這些人留在戰場,比讓他們撤回去,說不定對他們更好。”
“大人,您怎麽爲敵人着想了?”廣海明大爲不解。
謝岩瞟了一眼,沒有說話,太子卻是明白謝岩的心思,道:“或許隻是讓他們死的更像人一點。”
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僅廣海明沒有聽懂,就是太子身邊的戴言和金公公也聽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不過他們倒也不敢多問,隻聽太子又問道:“依你之見,是不讓他們撤了?”
謝岩點頭,“開城門,出城打。”
就在西沙國師看着西沙那些兵士們一批一批的往回撤,他看着那些渾身血污的兵士就像看着什麽美味佳肴一般,正暗自計算着可以一次用多少人,自己修煉的術法又能提升多少。
“咦,師父,他們開城門了?”
逢仙真人忽然道,他話音一落,西沙的一名将軍就大聲提醒道:“不好,他們要出城攻打我們,阻止我等撤退!元帥,現在怎麽辦?”
西沙軍元帥是個中年胖子,叫關幾峰,關元帥雖然是個胖子,但是武藝不凡,領軍才能也不錯,他本來并不想讓什麽所謂的術士來幫忙打仗。
可是皇上派了國師及其弟子過來,說是之前圖必就是敗在大甯術士手中,若是他堅持不用他們,最後戰勝便罷了,若是戰敗,不僅他一家老小,就是他關家九族也逃不了死罪!
聽得如此,關幾峰就算有再大的氣性,也不得不将這份氣性收斂起來,将國師和其弟子奉爲座上賓甚至上峰,并聽從國師的指揮和布署。
在最開始的時候,國師就選了将近五百名兵士,說是要他們幫忙布陣,對于這點要求,關幾峰自然沒有反對,派了五百名兵士過去,卻被退回來三百多名,說是不達要求。
然後就是國師的那位老弟子逢仙真人親自過來挑選的,關幾峰一開始并不知道他們的要求是什麽,可是當看到逢仙真人挑出來的三百多名青壯年兵士,個個身強力壯,相貌周正,目光堅毅,都是軍中的良才,他心道這國師看起來不通兵事,卻也是個有眼力的。
可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那五百個軍中良才,他甚至準備待他們從國師那裏回來,便選拔幾個重點培養,到最後竟然一個沒回來,問逢仙真人,隻說是人被他們用了。
這話是個什麽意思,關幾峰自然要問清楚的,五百人,還都是各方面都優秀的五百名兵士,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這個做元帥的總得要弄清楚吧!
可能是被他問煩了,也可能是知道此事必定也是瞞不過他的,逢仙真人指着出現在沙城西城門外忽然出現的四十九棵大樹對他道:“諾,五百個人都在那裏。”
關幾峰乍一聽他這話,哪裏明白是什麽意思,朝那四十九棵大樹瞅了又瞅,一個人影也沒有見到,又哪裏來的五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