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嬸歎了口氣,“你們也不要太悲觀,我們上山也有近兩年了,從這邊過路的客商雖然不多,可是也足夠我們嚼用了,就算官府要剿匪,最先剿的也不會是我們,那邊,可還藏着一位候夫人呢,他們都不怕,我們怕什麽!”
宋筱池一驚,這話是什麽意思?她看向謝岩,他神色未變,還是那副淡淡的笑容,連眼神也是澄澈清透的,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
注意到宋筱池的目光,謝岩轉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微暗,隻是瞬間,又恢複成了那副風清月明的軒朗模樣,倪嬸趙小丫她們自然沒有注意。
“大姐,難道這裏不止你們這一處山寨,還有其他的?”
謝岩忽然問道。
“這荀連山脈連綿起伏數千裏,哪裏就隻我們這一處,隻我知道的就有三處。”倪嬸笑着搖頭道,拿手朝東北方向指了指,“諾,那裏還有一個山寨,比我們這大了……近十倍左右的寨子,叫虎踞崗。”
“趙小丫,你還在那裏磨蹭什麽呢?再過一會兒,這香噴噴的豬頭肉可就沒啦!”
宋筱池還想從倪嬸口中聽到更多的消息,程狗剩的一嗓子嚎的直接打斷了倪嬸很有可能的長篇大論。
“狗剩,你給我留點豬耳朵!”
趙小丫方才那點憤懑之情頓時就被程狗剩的一句話攪散了,此時在這丫頭心中,未來能不能嫁個好婆家,或者說能不能嫁的出去,可能還沒有幾片香嫩可口的豬耳朵重要。
“你這丫頭,豬耳朵可是我們老幾個的下酒菜,你吃别的,諾,那大豬蹄随你選,就是不能與我們搶豬耳朵!”
趙小丫話音剛落,又是一個豪邁爽闊的聲音穿過嘈雜的人群,傳了過來。
趙小丫一聽這話,立刻不幹了,也不看長得俊美無雙的謝公子了,頭也不回的便往那幾口大鍋奔去。
“小丫這個饞丫頭!”旺嫂子搖頭失笑。
倪嬸看了謝岩、宋筱池四人,“今個是過年,我老婆子就發一回善心,不捆你們了,一會也給你們送幾塊肉來,隻不過你們最好不要打什麽壞主意,否則我老婆子好說話,那些男人們手裏的刀可不好說話!”
“大姐,你放心去吃肉吧,我們不跑,再說我們就算想跑也不知往哪裏跑啊,這一路上拐了多少個彎,經過幾片林子,又爬過幾道坡,我們都沒有看清,更何談記住了,這官道現在在哪個方向,我這腦袋簡直亂成一團漿糊!”
謝岩笑嘻嘻的道,一邊說還一邊佯裝使勁的想着,一副自己腦袋裏裝的真是一腦袋漿糊的模樣,那眼神更是澄澈清透的如同一汪清泉,一眼便能看的到底。
倪嬸笑道:“這樣便好,你們好,我們也省事!”
說完,倪嬸和旺嫂子便相攜着去吃他們的年夜飯了。
“倪嬸,這幾人要留在寨子裏嗎?”
“晚上我回去問問老頭子!”
“要是将他們留下來,我們可有福了,亭嫂子、陶家妹子、阿紅她們要是知道寨子裏來了這麽一個俊俏小哥兒,肯定樂得不行!”
“哼,你看看你,将她們一個二個帶成什麽樣子了?她們人呢?”
“反正這位小哥兒看起來似乎不太聰明的樣子,隻是繡花枕頭一個,想來也不會騙到她們的,不過我們可不管他是聰明還是笨,隻要眼睛看着舒服就行了,這樣日子也能樂呵起來,哦,她們回去哄娃了,一會就會過來的……”
倪嬸子和旺嫂子的聲音委實不算小,可是随着她們湧進屋子中正熱鬧的中心處,宋筱池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不過僅僅剛剛聽到的這些,就足夠讓宋筱池朝着謝岩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了,蓮藕和珊瑚也低頭悶笑。
謝岩轉頭看向宋筱池,眼神已然不複剛才的澄澈清透,而是像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潭,宋筱池覺得自己的身影投進那片幽潭後便如一葉扁舟誤入了大海中,先是經過狂風巨浪的拍攪,而後終于堅持不住,沉入深邃不見底的水下,在她沉入的一瞬間,狂風巨浪也随之消散,海面重新歸于平靜。
“喂,倪嬸讓給你們一些吃的,今個大年夜,沒有準備粗糧餅子,你們且樂呵着吧,就這一頓肉,以後可沒有這樣的好食了!”
一個大嗓門将宋筱池從怔愣狀态中喚回神來。
來人正是程狗剩,他端了一個缺了口的大粗瓷盆放到一條舊竹凳上,裏面盛了大半盆肉菜。
宋筱池一個激靈,醒過神來,正想晃晃腦袋,讓自己更加清醒一點,立刻便反應過來,如此不雅,其實不雅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這般做不正好說明自己看人看呆了嗎?
謝岩若是看出來了,心裏還不知該如何嘲笑自己呢,因此,她反應極靈敏的将晃腦袋的動作換成了眨眼睛,還盡量眨的不那麽顯山露水,眨的如同每一次正常眨眼一般。
再看去,就見謝岩也正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走了一路,也餓了,既然有好東西吃,就吃些吧,否則就像這位狗蛋哥說的一般,現在不吃,以後可吃不着了!”
謝岩說着,爲宋筱池夾了幾塊肉,那肉切的非常粗犷,宋筱池目測最小的一塊也有小兒拳頭大小,燒的更是簡單粗暴,應該是拿大鍋烀出來的。
宋筱池之前在康勇伯府時,雖然大房并不受重視,可是從從來沒有吃過這般簡單粗犷的食物,就算後來,他們這一路上,因爲有珊瑚料理,食物雖然并不那麽精緻,可是起碼切的要小巧規則許多,這麽大塊肉,讓她如何吃,難道雙手拿着啃?
宋筱池想到自己抱着大肉骨頭啃的畫面,就下不去手。
“什麽狗蛋?我叫狗剩,程狗剩,狗蛋是那個老大夫家小崽子的名兒,真是倒黴,我姓程,他也姓程,我叫狗剩,他叫狗蛋,弄得我跟他就像親戚一樣,哼,我才沒有那樣的小白臉親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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