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客棧住了三日,這三日間謝岩、宋筱池、蓮藕已經将這家路過客棧的前後左右都看了個遍,的确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
隻不過自這家路過客棧再往南走,他們就發現這地勢就開始緩慢的上升了,前方有幾座低矮的小山峰零零散散的矗立着。
這幾座低矮的山峰與之前他們那一路所看到那些盡是枯草敗枝的荒山很是不同,這些山峰雖然不是很高,可是每一座山上都零星生長一些到冬日還綠意盎然的植物,倒将這蕭索的冬日點綴出了幾分鮮活的色彩來。
“前面似乎還有一座大山,隻是不太看得清。”
宋筱池眺目遠看,想要從遠方那一片霧茫茫中分辨出一座具體的山體形态來,隻不過目之所及,實在太過缥缈,以她如今的目力,根本無法分辨。
“我帶你上去看看?”謝岩詢問道。
“好。”
宋筱池剛剛一點頭,就覺腰間一緊,整個人被一隻有力的臂膀摟住,而後身體一輕,雙腳倏忽間便離了地,有寒風撲面而來,尚未等她吸一口冷冽至極的空氣,一片深青色的袍袖便擋在了她面前,寒風盡散,隻餘一片清朗醇厚之氣。
袍袖自宋筱池眼前撤去之時,她已然站在了路過客棧二樓的屋頂上,腳下有濕滑的積雪,宋筱池卻并沒有搖搖欲墜之感,她站的很穩,而其中原因,自然因爲身邊的謝岩一直穩穩的扶住她。
宋筱池眺目遠看,霧霭之中,遠處那個原本與雲霧幾乎合爲一體的山體,此時似乎也有了較爲清晰的輪廓,也許因爲雲霧缭繞和積雪未化的原因,整個山體呈現出一種深青與雪白交映之象。
“看不到山頂。”宋筱池有些遺憾的道。
“那是峋連山脈的主峰峋青峰。”謝岩道,“從這裏走到主峰,坐馬車大概需要十多日。”
“我們真的要在這大冬天翻山越嶺嗎?”
宋筱池問道。
“恐怕不想走也不行了,金掌櫃他們要回家過年了。”
謝岩說着,看了宋筱池一眼,“後悔了?”
也不知他問的是後悔什麽,不過不管是什麽,宋筱池都沒有覺得後悔過。
她搖頭,“沒有,後悔無用,不如展望未來。”
“好一個展望未來!”謝岩歎道,“放心,未來之缤紛多彩、之波瀾壯闊,是你所想象不到的。”
宋筱池睨了他一眼,總覺得他這話有些更深層的含義。
蓮藕在下面看着謝岩和宋筱池衣袂飄飄的站在屋頂上,羨慕的要命,自然也嘗試着想要躍到屋頂,可是她的武藝隻能支撐她縱躍到視線與屋檐的瓦片平行的位置,差的這一步,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達到了。
蓮藕連續試了數次,宋筱池和謝岩隻聽到下方接二連三的傳來撲通聲,那是蓮藕每每失敗後跌落到雪地上所發出的聲音。
“雅深,拉一下蓮藕吧。”宋筱池看着實在不忍心。
謝岩輕笑,“讓她多摔幾次,如此方能更加清楚的了解自己。”
宋筱池無奈的道:“想必她現在已然很了解自己了。”
“好吧,給你一個面子。”謝岩想了想道,便朝蓮藕喊去:“喂,要不要我拉你上來。”
“不用,我自己上來。”蓮藕倔的像一頭驢。
謝岩看了宋筱池一眼,“不是我不幫,是她還沒有自知之明。”
好吧,因爲蓮藕的倔強,謝岩的毒舌更上一層樓。
當謝岩和宋筱池風景看夠了,冷風也吹足了,謝岩帶宋筱池下了屋頂,這時候,蓮藕早已累癱。
見到二人,隻無力的揮揮手,“姑娘,我得歇會兒。”
自此之後,蓮藕待謝岩的态度是防備中帶着讨好,警惕中帶着谄媚,常常讓宋筱池哭笑不得。
這日吃過晚飯之後,金掌櫃果然過來與他們說客棧明日就要歇業了,掌櫃和夥計都要回去過年。
“實在不好意思,還請謝爺多多包涵。”金掌櫃賠禮道。
謝岩擺擺手,“既然你們要回去過年,自然不好強求,我們明日就退房。”
珊瑚的傷也好的差不離了,此時上路,倒也沒有大礙了,否則他們隻好往回走了。
第二天,一行四人再次上路往南走,這次之後大概二十多天乃至一個月,将沒有客棧和人家爲他們提供歇腳住宿之地,馬車和騾車将是他們唯一可以休息的地方。
因爲蓮藕對自己趕車技術的懷疑,堅決不讓宋筱池再坐她趕的馬車,珊瑚本來也是要陪着宋筱池坐騾車的,可是以蓮藕的性子,若是她的車上沒人,還不知道多麽膽大,說不定爲了提升自己的趕車技術,故意将車往坑窪難走的地方趕也未可知。
因此,也就必得有個人坐鎮馬車,既是規勸也能加大蓮藕的責任心。
這麽一分,便是珊瑚坐蓮藕趕的馬車,宋筱池坐謝岩趕的騾車。
當然,騾車因爲換了新車廂,裏面的條件并不比馬車差。
騾車馬車“哒哒”剛走了幾步,後面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謝公子!”
騾車馬車同時停了下來,蓮藕回過頭去,虎視眈眈的看着喊住謝岩的金姑娘。
“金姑娘,何事叫住在下?”謝岩一手牽着缰繩,回過頭來問道。
金姑娘的目光在他淺笑詢問的俊顔上掃過,帶着絲絲縷縷難以舍棄的迷戀和不舍,卻是并沒有開口。
謝岩道:“若是姑娘無事,在下便告辭了。”
“謝公子,如此寒冬,你真的要越過峋連山脈嗎?”金姑娘問道。
謝岩笑回道:“路過客棧已然歇業,我們總不能賴着不走啊!”
金姑娘咬了咬唇,“若是公子應我,可以去我家留宿,我家離客棧并不遠,就在往北最近的褚鎮上,想必公子來時是路過那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