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飛蹲在住院大樓外面的牆角抽着煙,心中郁悶的不行。
他費盡心機,找關系,找熟人,送禮,好不容易給自家老爹找了R國著名的腦外科專家,這手術的日子都定了,眼看着明天上午就要做手術了,他老爹卻要換人。
同意吧,搭出去的人情倒是小事,得罪人也是小事。
人都說還債容易,還人情難,可也要看什麽事,在自家老爹性命攸關的這種事情上,什麽外物那都是虛妄,真要是有一位比人家村上醫生水平高的專家,搭了人情也就搭了,回絕了也就回絕了,畢竟自家老爹的命重要。
搭出去那麽多人情,還不就是爲了讓老爹的手術更順利一些。
可現在老爹要找什麽方醫生,這就讓張曉飛很爲難。
不同意吧,老爹死活不樂意,還氣的不輕,本就是腦瘤,這要是氣出個好歹來,也不用上手術台了。
可要同意吧。
和老爹說了半天,沒說通,張曉飛隻好同意去找什麽方醫生。
可出來之後,張曉飛也查了一下那什麽方寒。
網上一搜,很容易就搜出來了,年紀不大,二十七八歲。
年輕的一逼。
雖然從網上的介紹和各種評價來看,頭銜什麽的不少,什麽中醫藥協會理事,什麽全國名醫,什麽精通各種什麽什麽的,亂七八糟的一大堆。
甚至一些論壇或者貼吧也有關于方寒的讨論。
可張曉飛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沒看出這個所謂的方寒比人家村上醫生強在哪兒。
年齡沒人家大,要說頭銜,也沒人家多。
“大哥,借個火。”
二女婿滕浩學從住院大樓溜達出來,正好看到張曉飛蹲在邊上抽煙,走上前客氣的道。
“給。”
張曉飛摸出打火機,遞了過去,二女婿點燃,把打火機還給張曉飛,抽了一口煙,吐出一口煙霧。順嘴問:“大哥,看你這愁眉不展的,家裏人生病了?”
張曉飛擡頭看了一眼滕浩學:“你這話問的,家裏沒人生病,誰蹲着兒抽煙啊,這兒風水好還是怎麽滴?”
“你瞧我。”
滕浩學呵呵笑了兩聲,也在邊上蹲下,道:“是啊,沒人生病,誰來這兒啊,吃不好睡不好的。”
張曉飛又看了一眼滕浩學:“聽你這語氣,就知道生病的人和你不怎麽親,老丈人還是丈母娘?”
“大哥,你這眼力毒啊。”滕浩學點着頭:“生病的是老丈人,三個女兒,輪流着照顧,今天正好到我。”
“這點眼力算什麽毒?”
張曉飛道:“看你這笑嘻嘻一點壓力都沒有的樣子,肯定不是親爹親媽,遠一點的你也不樂意過來照顧,也就是老丈人丈母娘,不樂意也沒辦法。”
“也不能說沒壓力,老丈人就三個女兒,醫藥費我也要出的,好在老丈人手術順利,人恢複的還行。”
“你老丈人什麽情況?”
張曉飛抽完一根煙,又摸出煙盒,自己拿了一根,一根遞給滕浩學,自己對着煙頭點燃,問。
“出了車禍,原本以爲隻是單純的腦外傷,誰想到術中卻發現了腦瘤,還好,有驚無險。”
“腦瘤?”
張曉飛來了興趣:“原本是腦外傷,術中發現腦瘤,這風險可不小,主刀的專家水平很高啊,哪位專家給做的手術?”
滕浩學無所謂的道:“原本是請了R國的腦外科專家村上石郎,誰想到術中又發現了腦瘤,還是兩個,難度不小,幸好有江中院一位年輕的外科醫生也在,及時幫忙,手術這才有驚無險。”
“村上石郎?”
張曉飛一愣,不解的問:“村上石郎我知道,R國的腦外科專家,國際名醫啊,水平應該很高吧,咱們國内腦外領域能比得上村上石郎的人可不多,屈指可數。”
張曉飛雖然不是醫生,可這方面也了解一些,要不然也不會那麽執着村上石郎了。
“是,那矬子水平是不錯。”
滕浩學對村上石郎是沒多少尊重的,矬子的未婚妻都被他那什麽了,還有什麽可尊重的。
當然,二女婿同學是不會承認其實算起來也算是矬子搶了他的初戀。
雖然多矬子沒多少尊重,可二女婿同學也不否認矬子的水平:“哪怕是在R國,村上石郎的水平都是靠前的,絕對能排進前去。”
二女婿在R國留過學,知道的要比張曉飛清楚一些。
“不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這幾年咱們國家醫療水平也是飛速發展,某些領域也逐漸開始超越國外了,出現一兩位比村上石郎水平高的醫生,不算什麽稀奇。”
“也是。”
張曉飛點了點頭。
滕浩學繼續道:“咱又不是醫生,懂得不多,不過實事求是的講,我老丈人這個手術還真多虧了那什麽方醫生,當時手術結束,我就在邊上,二院這邊的專家對那個方醫生很尊重,村上石郎當時都被忽視了。”
第二根煙抽完,張曉飛這才慢慢騰騰的進了住院大樓,一邊走一邊在心中琢磨。
沒遇到滕浩學之前,張曉飛也詳細問過自家老爹,聽說了原因,可他其實是不怎麽信的。
現在遇到了當事人,那就不同了。
特别是當事人還是二女婿同學。
看二女婿那沒心沒肺的樣子,壓根就不在乎老丈人死活,那種人說的話,其實可信度要更高一些的,要是患者的女兒什麽的,可能就會帶點情緒了。
對任何患者來說,治好了自己病的人水平才是最高的,患者家屬亦然。
在病房開導了一會兒老爹,又在外面耽誤了一會兒,這會兒已經快到飯點了。
到了神外的住院區,正好一群護士們一起去吃飯,一邊走,護士們還聊着天。
“聽說了嗎,方醫生今天又在急診科看了一位患者,虹網膜下腔出血,患者顱内壓居高不下,情況相當嚴重呢。”
“嗯,我也聽說了,急診科那邊護士群剛才還在聊呢,說咱們劉主任都建議手術了,方醫生卻要求中醫保守治療,患者服藥到現在也就三個小時不到,嘔吐已經止住了呢。”
“是呢,是呢,我也聽說了,聽說患者之前嘔吐可嚴重了,噴射狀的呢。”
“方醫生?”
張曉飛摸着下巴,又是這個方醫生?
一時間,張曉飛有些動搖了。
回到病房,張牛軍還在生着悶氣,看到張曉飛進來,都不搭理。
“爸。”
張曉飛喊了一聲。
“我給你說,不找方醫生,這個手術我就不做,死也不做。”張牛軍氣呼呼的道。
“爸。”
張曉飛嘴裏還嚼着口香糖,在病床邊上坐下,道:“我剛才出去打聽了,那個方醫生水平是不錯,不過這會兒已經飯點了,等吃過飯,我再去找劉主任。”
“這是晚飯。”
張牛軍氣呼呼的提醒道。
“?”
張曉飛一愣。
“這是晚飯,人家主任這會兒都下班了,你去哪兒找?”
張牛軍沒好氣的道。
“不會,您明天上午手術,劉主任下班之前肯定要來一趟的,咱們這可是特需病房。”張曉飛安慰道。
果然,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劉主任帶着人進來了。
“情況怎麽樣?”
“劉主任。”
張牛軍急忙打招呼,臉上帶着笑。
“劉主任,是這樣的,我爸呢聽說了方寒方醫生的事情,又想讓方醫生給他做手術,您看這個?”
張曉飛客氣的道。
劉主任一愣,又想找方寒了?
這些患者家屬,一天天的,真是一會兒一個想法,一會兒一個主意。
“劉先生,找方醫生做手術,我這邊可以去溝通,不過村上醫生那邊之前都溝通好了,而且村上醫生都和你們約好了手術時間了,現在你們改變主意的話,我們醫院不負責溝通。”
讓誰做手術,劉主任其實沒多大意見,村上石郎也好,方寒也好,水平都是不錯的,反正比他強。
可之前約的是村上石郎,現在又換人,肯定是要給村上石郎解釋或者打招呼的。
換句話說,患者家屬的這種騷操作是有些得罪人的。
人家專家是沒牌面的嗎?
你想找人家做手術就找人家做手術,不想讓人家做了又不讓人家做?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别說村上石郎,換了方寒,那也是一樣,之前方寒在西京,患者家屬猶豫,後續方寒都沒再給做,患者家屬猶豫不定,醫生考慮的也就多了。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
張曉飛滿臉苦笑。
自家老爹這邊一直要方醫生,他有什麽辦法?
之前是有些不信任方寒,現在确定方寒水平不錯的話,張曉飛也隻能順着老爹的性子來了,真要逆着,老爹不配合,那也沒轍。
“行,你這邊先和村上醫生溝通,溝通好了過來辦公室找我,方醫生目前還在手術室,下班比較晚。”劉主任交代了一句,這才轉身出了病房。
既然要換人的話,手術時間可能就要變化了,最起碼方寒要在術前先看一看患者的情況的。
目送着劉主任幾個人出去,張曉飛這才對着自家老爹苦笑:“爸,您就給我出難題吧。”
張牛軍好像也覺的有些對不住兒子,眼一閉,很是有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架勢:“要不,那就不換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