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傷分區的病房内。
方曾琦正和自己的姐姐姐夫商量着。
“爸在江中院住院已經三天了,也吃了三劑藥了,感覺沒什麽效果,你們說咱們現在該怎麽辦,是繼續治療還是手術?”
“爸一直不願意手術,說手術不好,要不咱們再去别的醫院看看?”方曾琦的姐姐道。
“再說,哪怕是做手術,江中院也不是最好的選擇,咱們也要找一家水平高的醫院。”
方曾琦點了點頭,江中院的名氣主要還是中醫方面,肝外現在也漸漸的被一些人所知,可關節置換手術,名氣隻能算是一般。
無論是方寒還是溫學義,關節置換手術也都是初級水準,現在方寒基本很少做手術,骨傷分區的關節置換手術都是溫學義來做。
相比起其他醫院的專家主任,溫學義就顯得名不見經傳了。
“那就隻能去燕京或者滬上了,江中的幾家醫院咱們都看遍了。”
“那就去燕京。”
方曾琦姐姐道:“爸這個情況,做手術也不見得就能好,聽說關節置換術後的後遺症還是不小的,術後感染的概率也高。”
“要是打算去,那就不要耽誤了,江中院這邊治療效果不好,繼續耽誤下去,誰知道會不會讓爸的病情加重。”方曾琦道。
“那就今天辦理出院?”
方曾琦的姐姐道:“你不是說方醫生說了下午再看看情況,不行換個方子嗎?”
“是藥三分毒,沒什麽效果,還試什麽?”方曾琦也是果決的性子,既然決定走,那就不打算耽誤了。
“那你去找醫生辦出院手續吧,我在這兒收拾東西。”
診室内,方寒一邊給同小波診脈,一邊問情況。
聽到方寒詢問當天的情況,同小波多少有些尴尬,不怎麽想說。
他當天是去向湯于權求教的,求教的還是方寒的病案,結果被湯于權罵了一通,本就是相當丢人的了,現在當着方寒的面,他怎麽好意思。
“同主任,您也是醫生,應該知道有些事不能隐瞞,您這個失語來的突然,必須弄明白病因,要不然很難采取治療措施。”
同小波自己就是醫生,而且還是副主任,自然知道這一點,猶豫了一下,還是拿着手機把當天的經過大概的告訴了方寒。
其中雖然有些地方有隐瞞和修飾,可大概過程基本上沒什麽出入。
方寒詳細的看着同小波打出來的過程。
按照同小波所說,他當天是去向湯于權求教的,後來還被湯于權訓斥了,而且原本的科研項目也被湯于權叫停了。
一邊細細看着,方寒一邊仔細斟酌。
以當時的請情況,同小波應該是什麽樣的心情?
是羞愧?
還是憤怒?
亦或者是生氣?
“您剛才說同主任當天回去一句話也不說,就回了房間睡覺了?”方寒問同小波的妻子。
“嗯,我問他他也不吭聲。”同小波的愛人點頭。
方寒差不多已經明白同小波失聲的原因了,這是因爲恚怒傷肝所緻。
《内經》有說,怒則氣上,在人體心、肝、脾、肺、腎五髒中,肝爲将軍之官,主怒,所以怒首先損傷的髒器就是肝,肝主條暢氣機,怒則氣上,氣機逆行,血随氣湧。
生活中我們經常會聽到類似于“某某氣的說不出話來”之類的說法。
要麽被人氣的說不出話來,要麽把某人氣的說不出話來,這正是恚怒傷肝的表現。
隻不過這種失語往往都是暫時的,等氣消了,或者緩一會也就好了。
可凡事都有例外,有些人生了悶氣,不聲不吭,就有可能導緻病情嚴重,出現類似于同小波這樣的情況。
“方醫生,我愛人的情況不嚴重吧?”同小波的妻子問。
站在同小波愛人的角度,她其實是有些信不過方寒的,比自己丈夫年輕的多,真的能有水平?
可自己的丈夫都說了,她也不好說什麽。
“不算嚴重,這是同主任一時想不開,我斟酌個方子,吃了就好。”方寒笑着道。
“真的?”
同小波的愛人滿臉驚喜。
昨天她陪着同小波在省醫院跑了一天,見了省醫院不少專家主任,衆說紛纭,說什麽的都有,可卻沒有一個能像方寒這樣給人一個安心的答複的。
“方醫生”
方寒正在診室和同小波兩口子說着話,陳遠推門而入,然後走到方寒耳邊輕聲嘀咕了兩句。
“要出院?”方寒一愣。
“嗯,您快去看看吧。”陳遠點了點頭。
“同主任,我臨時有點事,出去一下,你們在這兒等一會兒,等我來了給同主任開藥。”
同小波不能說話,不過卻站起身來,拿着手機打個幾個字遞給方寒:“方醫生要是不介意,我想跟着一起看看?”
在醫院,有急事,肯定是關于患者的,同小波對方寒的一些事聽的不少,不過卻沒見過,今天既然來了,正好看看方寒治療。
“同主任要跟着,那就跟着吧。”
方寒說了一聲,然後走出了診室,跟着陳遠一起到了值班室,方曾琦和他的姐姐兩個人都在值班室等着。
“方醫生!”
看到方寒進來,兩個人急忙打招呼,還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第一次見方寒的時候,方曾琦還大言不慚,就是奔着方寒來的,這來了三天就打算走人,臉皮不夠厚。
“要出院?”方寒問。
“嗯。”
方曾琦點頭:“方醫生,主要是我爸,在醫院住了三天了,覺得沒什麽效果,非要出院,我們勸也勸不住,老人家一輩子都在農村,也沒享過什麽福,住在醫院全身不自在。”
“理解。”
方寒笑着道:“既然要出院,那我們也不能攔着,不過老爺子的病情已經相當嚴重了,還是不能耽誤,你們要多注意。”
“方醫生,我們記下了。”方曾琦急忙點頭。
隻要讓出院就行,他就怕方寒這邊找借口阻攔,他們離開江中院,又不是放棄治療,隻是打算去更好的醫院。
“我再去看看老人家吧。”
說着話,方寒又到了病房,給方栓牛做了一個詳細的檢查。
檢查過後,方寒又回到了值班室,方曾琦跟在後面,心情忐忑。
“陳醫生,給患者辦理出院手續吧。”
方寒一邊給陳遠交代,一邊提筆寫了一個方子,然後遞給方曾琦:“老爺子出院,病情不能耽誤,這個方子繼續用着,不算藥,算是調理的,也沒什麽危害。”
方曾琦看了一下,方寒沒寫花體字,而且字寫得非常好看,很容易認。
菊花10克、西瓜皮巴掌大一塊、猕猴桃一個(去皮)、梨一個,川貝三顆、鮮竹瀝一隻、羚羊角粉3克(沖服)。
整個方劑,僅僅菊花、川貝、鮮竹瀝和羚羊角粉算是藥物,而且菊花也是很常見的,不少人都用菊花泡茶喝,其他的都是水果,川貝和鮮竹瀝也是常用的止咳藥,性味平和,也就羚羊角粉不算常見。
看過方子,方曾琦連連點頭:“方醫生,我記下了,回去之後一定讓我爸吃着。”(這個病案是一位看書的副主任醫師書友友情提供的自身醫案)
“嗯。”
方寒點了點頭,也沒多說。
這個方劑他上午其實已經斟酌好了,打算配合使用,隻是沒曾想患者要出院。
剛才方寒也細細的揣摩了一下患者和患者家屬的心思。
要說放棄治療,肯定是不現實的,患者現在的情況可不算輕,應該是對他們不信任。
這種慢性病患者看過的醫生不少,久而久之就缺乏足夠的耐心,總是期望遇到神醫,吃藥也希望立竿見影。
這樣的心态一方面是因爲看的醫生多了,對醫生懷疑,二一方面也是患者吃藥多了,是藥三分毒,沒效果吃得多了沒好處。
因而方寒這才把這個方子交給患者家屬,這個方子主要是水果,同時又是菊花川貝比較常見的藥物,哪怕不是醫生也都知道藥性,哪怕不能治病,卻不會有害,這樣患者家屬或許能讓患者堅持服用一段時間。
陳遠帶着患者家屬去辦出院手續,方寒則對同小波道:“同主任稍等,我去給通知人拿藥。”
說着方寒出了診室,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撥通了湯于權的電話。
湯于權的聯系方式還是方寒上次在研讨會上留下的。
電話接的很快,剛接通湯于權就笑着道:“小方啊,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看來湯于權也存了方寒的電話,第一時間就知道電話是方寒打來的。
“湯老,我有件事想向您咨詢一下。”方寒很客氣。
“你說,你說嘛。”湯于權笑呵呵的道。
方寒也不啰嗦,簡單的把同小波的事情說了一遍。
湯于權很驚訝:“小波不能說話了?”
這個消息讓湯于權有些意外,他昨天的語氣确實重了些,其實也是恨鐵不成鋼,事後想了想有些不應該,同小波爲人還是不錯的,也是個好醫生,要不早就被他逐出師門了。
隻是說了就說了,就當是敲個警鍾,沒想到對同小波的打擊這麽大,竟然患了失語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