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洋對五号床的患者也是相當的重視,早上剛上班就叫了方寒去辦公室詢問情況。
“患者的情況基本上沒多大改善,手術還是要盡快的,再拖延下去并不是什麽好事。”方寒簡單的說了一下情況,然後實事求是的說了自己的看法。
“那你覺得患者手術後傷口的恢複概率有多高?”方浩洋問。
這一例患者,方浩洋是很寶貝的,如果做的好,将成爲江中院急診科的一個經典病例。
糖尿病患者做肝切除手術,這樣的情況哪怕是在省醫院亦或者軍醫大這樣的大醫院,也是相當困難的。
糖尿病患者免疫力差、身體機能差、免疫力低下,微循環也非常差、血液循環不暢,這樣的情況做肝切除這樣的大型手術,風險是相當大的。
手術之後,一旦傷口不能愈合,出現感染,患者幾乎就是九死一生。
因而類似于五号床這樣的情況,手術風險大,患者死亡率非常高,一般醫院都是不怎麽喜歡這樣的患者的。
别說患者患者嚴重的糖尿病,就是單純的肝切除,風險也并不小,兩者結合,那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麽簡單。
可高風險同樣也意味着高收益。
國内的大醫院靠什麽打響自己的名氣,靠什麽維持自己的聲譽,還不是靠頂尖的外科手術,靠精湛的技術。
你一家三甲級醫院治好了多少感冒發燒,有什麽成就感?
越是有難度的手術,其實越能襯托出一家醫院的實力。
江中院急診科現在才正式開始改制,如果能把這一台手術做好,那就等于給急診科奠定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昨天晚上回去,方寒其實也已經考慮了五号床的情況,心中已經大概有了想法。
他微微沉吟:“風險肯定是有的,不過如果術後我們方法得當,患者傷口恢複的概率還是很高的。”
方浩洋手指輕輕的敲着桌面,足足過了好一會兒,這才道:“那就明天上午進行手術,今天再讓患者調理一天,把狀态調整到最佳。”
“行,那就明天上午進行手術。”方寒點了點頭。
醫生值班室。
陳遠這會兒坐在辦公桌後面,也正在和患者的妻子進行着交流。
“坐吧,不要拘謹。”陳遠露出一絲笑容,盡量讓自己顯得和藹。
奈何無論陳遠展示出任何的笑容,患者的妻子還是有些緊張,小心翼翼的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雙眼看着陳遠,眼中寫着緊張。
“放松一些,我叫你來呢其實也是交代一下你丈夫的病情,我們盡量協商出一個最佳的治療方案出來。”
陳遠讓自己保持一個很自然的姿勢,很是和藹的道:“想來你丈夫的情況你是清楚的?”
“嗯,他應該要做肝切除。”
“你丈夫的肝髒損傷嚴重,甚至已經開始潰爛,肯定是要切除的,還有一個情況你應該也了解,你丈夫的血糖非常高。”
女人點頭,這一點她自然清楚,她丈夫的高血糖已經好幾年了。
“那麽高血糖患者免疫力低下、身體機能差,傷口難以恢複你知道嗎?”
女人搖着頭。
陳遠并不意外,一般人還真不見得了解這個情況,這也是醫院提前和患者或者患者家屬溝通的原因之一。
作爲患者和患者家屬,自然要有知情權,不說讓患者家屬了解治療的原理,最起碼要了解一些治療過程中的風險。
“高血糖患者因爲免疫力低下、微循環差、血流不暢等種種原因,傷口愈合非常差,肝切除手術的話不僅僅在肝髒上會留下傷口,就是腹部也會有一道30公分左右的刀口,這麽長的傷口一旦不能愈合,産生感染,就有可能造成生命危險”
“那怎麽辦?”女人頓時慌了,這個如何是好啊。
“我說的這隻是一個概率,我們醫院會盡可能采取措施,促進患者傷口愈合,但是其中的風險卻還是有的”
女人臉色蒼白的走出醫生值班室,并沒有直接回病房,而是來到醫院走廊的拐角處,拿出電話撥了一個号碼出去。
冷岑這會兒正在召開科室會議,放在手邊的電話就響了。
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冷岑向主任打了一聲招呼,拿着手機急忙出了會議室。
“喂,嫂子,我這會兒正開會呢,有什麽事我開完會給你回過去。”
“老二,你大哥快不行了,嗚嗚嗚”
冷岑的話才剛說完,電話中就傳來一個女聲,緊接着就是一陣哽咽聲。
“什麽,我大哥快不行了?”冷岑一愣,這會兒也顧不得開會了,急忙問:“你們現在在哪兒呢,我馬上過來。”
“在江中院急診科。”女人回了一句。
“行,您就在那兒等着,我馬上就到。”
挂了電話,冷岑又回到會議室,湊在主任耳邊嘀咕了幾句,主任點了點頭,冷岑這才急匆匆的出了會議室,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穿着白大褂到了停車場,一路直奔江中院急診科。
一路上冷岑是焦急如焚。
對于自己的這個大哥,冷岑可是非常尊敬和感恩的,他能有今天這樣的成就,他的大哥功不可沒。
冷岑兄妹三人,老大冷晨,老二冷岑,老三冷泠。
冷家原本的家境其實并不算太好,現在冷家的一切可以說都是冷晨一手打拼來的,冷晨比冷岑足足大了九歲,冷岑還在上中學的時候,冷晨就已經開始在外面創業了。
這些年冷岑出國留學的學費生活費,冷泠上學的學費生活費那都是冷晨一手包辦。
長兄如父,冷晨這個長兄可不僅僅是如父,那是真真正正就像是父親一樣,照顧着他們兄妹成長。
半個多小時,冷岑的車子就沖進了江中院的停車場,車子停穩,冷岑是一路狂奔,直奔江中院急診科。
“老二。”
冷岑剛剛跑進急診科,邊上就傳來一個女聲,正是冷岑的嫂子。
“嫂子。”冷岑急忙迎上前去,焦急的問:“我哥現在怎麽樣了?”
“現在還在留觀室,不過情況很不好。”
一聽人現在住在留觀室,冷岑就知道病情不算很危急,急忙安慰女人。
“不着急,什麽情況,您和我慢慢說,我認識的專家不少,一定會給大哥找一位最厲害的專家,哪怕是燕京或者滬上的專家,我也可以請來。”
作爲哈佛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又在普霍金斯醫院實習歸來,冷岑确實算是醫療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人脈并不差。
他當年的導師、當年的同學有的在滬上,有的在燕京,如果冷岑相求,很多人都是願意投資冷岑這位未來之星的。
“你哥本就有糖尿病,前不久又摔了一跤,一直沒怎麽注意,送到醫院才知道是肝損傷,好像已經潰爛了,要做什麽肝切除。”女人也不是很懂,結結巴巴的把情況說了一遍。
“要做肝切除手術?”
女人說的雖然不是很明白,可冷岑卻聽的明白,作爲胸外的專家,冷岑自然清楚肝切除的意義,也明白糖尿病患者做肝切除手術的風險。
“做肝切除怎麽還留在江中院?”冷岑有些不解,據他所知江中院可沒有做肝切除的條件。
“我也不太懂這個,當時你哥覺得不舒服,我們就來了江中院急診科,原本以爲隻是小問題,誰知道.”
“主治醫是誰,我先見一見,我哥這種情況怎麽能住在江中院,等會兒我聯系一下醫院,先給我哥轉院,去我們醫附院,肝切除手術我們醫附院雖然比不上燕京和滬上,但是在咱們江州省來說,還算是很不錯的。”
“主治醫姓陳,叫什麽陳遠。”
“我先去見一見,這種情況江中院也敢留人,他們是什麽心思?”
說着話冷岑就滿臉鐵青,跟着女人直奔值班室。
女人帶着冷岑走到值班室門口,陳遠正好出門。
“陳醫生,這位.”
女人還打算給陳遠介紹一下冷岑,話才說了一般,就被冷岑打斷了,冷岑很是不客氣的看着陳遠:“你就是冷晨的主治醫生?”
“是我。”陳遠點了點頭,看着眼前同樣穿着白大褂的冷岑,很是客氣的問:“您是?”
“你不用管我是誰,我就想問一問,你們江中院既然診斷冷岑是肝損傷,糖尿病,爲什麽還要把患者留在醫院,難道說你們江中院有做肝切除手術的能力?”
陳遠點頭:“有啊,要是沒有,我們把患者留在醫院幹什麽?”
“額”冷岑瞬間就被噎住了。
他想過種種可能,就是沒想過對方竟然會回答有。
江中院現在也能做肝切除了,他怎麽不知道?
“有?”冷岑冷笑一聲:“如果我沒記錯,江中院是中醫醫院吧,中醫醫院什麽時候有做肝切除手術的資質了?”
作爲哈佛醫學院歸來的高材生,冷岑對醫療行業的渠渠道道那可是極爲清楚的。
什麽醫院有做什麽樣規格手術的資質那都是有政策限制的,通俗的說,擁有中醫行醫資格的醫生隻能采取中醫方面的治療手段,擁有西醫行醫資格的醫生,隻能采取西醫方面的治療手段。
江中院作爲中醫醫院,急診科做一些簡單的清創縫合或許有資質,可做肝切除?
别說做肝切除了,就是做關節置換,那都是違規的。
平常沒人計較那也就罷了,真要有人較真,那就是違法行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