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殺得這麽惡心嗎？”
周娴本能的捂住口鼻，因爲那腥味實在太重，張岚切割了蠻牛多達300刀，各種皮肉，關節都被肢解開來，最後才一刀捅破了心髒，這血多半都是心髒噴濺出來沾染上的。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這種異獸的外層實在太厚，要找要害必須一層一層往裏面削，它的心髒大約在體内3米深的位置，而且還在胃和肝髒的後面，要找到很不容易的。”張岚揮手抹去了臉上的血。
“趕快洗洗，要上路了。”特戰隊長丢給了張岚一個水壺，卡車已經快出大蘋果城的邊界了。
“出去其實更危險。”張岚将水順着腦袋澆灌下來，作爲領隊提醒道，“其實現代化的城市，并非是被大型荒野異獸攻陷的，反倒是衆多體型較小的異獸對人類的都市格外垂涎，因爲這麽多的鋼筋混凝土掩體，可以給它們提供良好的領地保護和狩獵圈，但城市以外，都是大型獵食者的領地，它們無畏任何威脅，可以安心的栖息在荒野。”
調查團到底是要調查什麽？無外乎确認陸地世界真已經走到了末日，确認張岚說的一切都變成了現實。
所以，張岚決定帶大家去位于華府的地下庇護所，見證文明的消亡。
沿着高速公路前行，僅僅兩個小時就能到達目的地，這也是張岚描述中逃離的路線，在沿途，他們看見了許多被攻擊破壞，停靠在路邊的廢舊軍用卡車，還有被燒成空殼的反重力坦克。
最可憐的是運送民衆的客車，地面上的血迹都凝結成了硬殼，但屍體卻不見蹤影，很顯然已經變成了荒野異獸的食物，甚至連骨頭都沒有剩下。
“這一路有3174人沒有趕到碼頭，都死在了路上。大型的車隊非常不巧的驚動了異獸群，我們遭遇了沿途追擊。雖然動用了全部的火力去阻擊，最後，還是隻有不過300人活着到達了碼頭，也是我們最後的人類群體。”
張岚和周娴、輪回擠在卡車駕駛室後排的位置上。
那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模樣，配合上窗外由傑克創造出的數據世界慘狀，讓周娴還真的差一點就相信張岚說的這一切才是真實的情況了。
“我可以想象，當時的張岚先生是何等艱難離開的，但那時候真的所有人都離開了庇護所嗎？”輪回還是不太相信人類已經全部滅亡的事實。
“并不是，大約還有500人選擇留下，都是庇護所裏的關鍵長官和病患，不過按照時間來說……他們可以使用的水源已經斷絕10天了。”張岚說着低垂下了額頭，這次回去應該就是給他們收屍的。
“不一定會死，說不定他們找到了其他存活的辦法，文明可以繼續延續下去。”輪回自我安慰着。
很快，裝甲卡車就來到了張岚所說的華府，現實中光鮮亮麗的帝國集團首都，在這數據世界裏可謂是滿目瘡痍，到處都是戰争留下的廢墟。
最壯觀的是崩解的通天塔碎片，還縱向橫躺在城市中央，就像巨大的金箍棒把地面打成了兩半，無法想象人類到底在亞特蘭蒂斯封閉的500年裏經曆了怎樣的曆史。
通往庇護所的通道就在英雄紀念碑的後面，是一條45度傾斜一直向地下開去的長長通道，沿途擁有36道合金閘門封鎖，是能抵禦核攻擊加軌道炮轟炸的終極庇護所。
正是因爲有它的存在，才能守護人類文明在地下延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張岚擁有每一道大門的動态密碼，當他使用開膛手觸碰上大門的時候，厚實的大門就會自己開啓。
張岚對輪回通報的身份，就是這個庇護所的守衛，集合的是這個區域最強大的科技和力量，但終究無法讓所有人幸運的活下去。
最終，裝甲卡車來到了庇護所的最底端，一座隻有10平方公裏的擁擠地下都市，最高峰時這裏生活了50萬人，可以想象是何等擁擠，每一個家庭擁有的隻有5平米的小房間，空氣中彌漫着陳舊過濾器也無法散去的惡臭，生活環境和亞特蘭蒂斯比起來，簡直就是人間地獄一般。
卡車停在了城市的中央，一台管狀的水源淨化器前，就像立柱支撐起了整個庇護所，也是多少年來大家唯一的水源供給點，但它已經無法工作了……
最後的人們簇擁在淨水器前，用最痛苦的姿态扭曲擁抱在一起，就這樣死成了一團。
看到這樣的景象，所有人豎立在了屍體前，輪回忍不住……側頭嘔吐了起來。
他曾經發誓爲了自由不懼死亡，但眼前的死亡卻是超乎了他的想象。原來渴死的人看上去是那麽的猙獰和恐怖。
“我在這裏出生，也在這裏長大，當我18歲成爲守衛隊長的時候，手臂被砍下，換上了這條機械義體。”張岚走到了輪回身旁，拍着他的後背解說道，“我曾經107次帶隊沖出庇護所，尋找更多的資源回來，改善大家的生活。”
“我看到了太多朋友的逝去，也差點死在了外面，但我最懊悔的是，沒有辦法修好淨化器，保全大家的性命。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是我殺的，他們寄托全部的希望在我身上，我卻無能爲力……”張岚低垂下了額頭。
“爲什麽人類會走到這樣的絕境？我們難道不是神選的子民，爲什麽要經曆這一切？”輪回不明白，也不知誰能給他答案。
“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什麽所謂的神明，一切都是人類咎由自取，我們的祖先肆無忌憚的掠奪資源，污染環境，而我們此刻的當權者也毫不收斂，隻是想着創造出上帝指環這種繼續永保安逸的生活方式，但最終，指環還是破敗了，人類也走向滅亡，就是這樣。”張岚堅定道。
“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都已經看到了，該回去了。”周娴輕聲道。
“确定嗎？”張岚詢問的是眼前飽含淚光的輪回。
“回去吧，看得已經夠多了。”輪回顫抖道。
“好吧。”張岚打了一個響指，眼前的一切就此消失，輪回重新回到了演講台上。
沒等他明白過來，已經側頭瘋狂的嘔吐起來，全身激烈的刺痛感就像火一般灼燒，皮膚上起滿了雞皮，一旁的周娴也是在激烈的抽搐着，隻有張岚，一陣暈眩近乎要倒地，但前腳一撐，又是穩穩的站住了。
他已經适應了這種調整時間的數據世界侵襲，哪怕撕心裂肺的痛，也隻在呼吸間緩解。
反倒是一旁抽搐的周娴，隻覺得張岚是個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