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府主院。
賢王坐在輪椅上，左手拿着一張紙，紙張寫了幾個名字，名字後面則是官職以及的被革職的時間和原因，右手則是端着一隻藥碗。
藥碗中湯汁濃稠烏黑，散發着苦味，然而他卻一邊看着紙上的名單，一邊慢悠悠的品着藥。
沒錯，便是“品”。
便是顧斓汐，看着賢王那慢悠悠的一口一口的咽，也是喉頭動了又動，一陣反胃。
然而，賢王的表情卻依舊甘之如饴一般，擡起頭，烏黑濃密的睫毛之間，幽黑平靜的眸子若深潭，“好，就定這些人。”
還沒等顧斓汐說話，就聽屋外有女子歡快的聲音，“王爺在嗎？”
立刻有下人恭敬的回答，“奴婢見過王妃娘娘，回娘娘的話，王爺在的。”
葉琉璃是故意這麽問的，實際上不問她也知道賢王在院子裏，那瘸子每天都足不出戶。
向身後的玉蘭和玉珠使了個眼色，“好嘞，你們忙着，本王妃找王爺有要事談。”說着，就往裏沖。
沒人敢攔着王妃。
說賢王府的霸王若王妃當第二，就沒人敢自稱是第一。
正在商量案情的兩人聽見，反應截然不同。
幾不可見，賢王永遠平靜疏離的眸子帶了淡淡笑意，一仰頭，将剩下的藥汁一飲而盡。
顧斓汐則是脊梁滿是冷汗，周身雞皮疙瘩驟起，“那個……王爺，既然王妃娘娘有要事，屬下就先離開？”
“好。”賢王道。
卻在這時，葉琉璃擡腿進了來，又将顧斓汐怼了回去，“诶，這不是顧大人嗎？幹什麽見面就跑，難不成又在背後嚼舌根？”
“……”顧斓汐也不是好對付的，“娘娘的多慮了，隻要您不做什麽讓人誤解之事，屬下怎麽會嚼舌根呢？”指責道。
葉琉璃冷笑，“既然不是嚼舌根，怎麽看見本王妃就急着跑啊？顧大人可聽一詞——做賊心虛？”
顧斓汐失笑，“行，爲表示下官沒做賊心虛，下官就留下。”
賢王面色略有難看，他還是希望顧斓汐離開的。“有什麽事嗎？”
葉琉璃點頭，擠出了一抹可以稱爲善解人意的笑容，“是關于上回提起，将王爺的手稿先印制一批出售的問題，這樣既可以試水，看大家願不願意購買此類書籍，又可以讓那些學寫話本的書生見到例子，讓其更加努力創作。今天有一個細節需要與王爺商量。”
想到要将自己的話本出版出售，東方洌雖未表現，但心底卻有種奇異的成就感。
“什麽細節？”
“招牌，”葉琉璃道，“王爺也讀過書，想來也看過話本，雖說我們的故事與衆不同的，那也要讀過才知道。一本話本将近半兩銀子，不容易被人接受，所以我們必須要想一個點子，讓人快速接受我們的話本，不僅願意去讀，甚至非要買一本珍藏不可。”
顧斓汐疑惑地看向葉琉璃，東方洌了然，“招牌說來容易，但到底要用什麽當招牌，才能讓人非買不可？本王實在想不到這點子。”
“沒關系，我能想到。”葉琉璃悠然一笑。
“你能想到？快說說是什麽好點子！”東方洌頓生好奇。
别說賢王好奇，便是顧斓汐也是驚訝地看向葉琉璃的背影。
“插畫！”葉琉璃道。
“插畫？”東方洌若有所思，“果然是個好點子，但其他書籍多少也有插畫，爲何我們的插畫便讓人非買不可？”
“因爲我們的畫法特殊啊。”說着，葉琉璃掏出了一張紙，展開，畫中是仕女圖。
葉琉璃手中畫作的畫法便是傳統的畫法，偏寫意而少寫實，上面女子的雙眼是用一條線和一個小圓圈來勾勒，頭發也是幾個線條，尤其是那美女的手，比美女的鼻子還小，說好聽了寫意風流，說不好聽了就是畸形。
顧斓汐也悄悄前行幾步，扭頭看了畫，發現這畫和普通畫沒什麽區别。
葉琉璃瞪了顧斓汐一眼，将畫翻過來給她他，“看好了嗎？”
“下官看好了。”顧斓汐道。
葉琉璃将仕女圖放在桌上，又拿出了一張圖，“王爺看這一副呢？”
卻見，畫上的女子比仕女圖更寫實一些，無論是頭發還是五官，包括那身材比例都是正常的。
“這幅畫的畫法卻是清奇，隻是美觀性差了一些。”東方洌實事求是。
葉琉璃點頭，“是啊，這幅畫是我畫的，我也沒專業學過，自然不好看，然而我想表現的并不是美，而是另一種寫實的畫法。王爺您想，如果讓這些會畫美人的畫師，用寫實的畫法來創作美人做插圖，會不會成爲别具一格的招牌呢。”
東方洌一拍桌子，“好點子，本王認爲可行。”
顧斓汐也是忍不住贊歎，“王妃的點子真好！”
“但問題出現了。”葉琉璃等的就是這麽一句話。
“什麽問題？”東方洌問道。
“是這樣，我曾經找過幾名畫師，讓他們用這種畫法來創作，但他們說需要模子，便是需要對照着女子來畫，然而沒人願意做模子。後來我試着派人去青樓，用重金來請青樓女子，豈料青樓女子也不肯，畢竟自己的畫像若流傳出去……呃……不太妥當。”
東方洌了然。
女子最看重的便是清譽，别說是畫像，便是閨名都不願讓男子知曉，若這些隐私傳開，與毀了清譽沒什麽區别。
一時間，賢王和顧斓汐都陷入沉思，在思忖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葉琉璃道，“所以，我有個想法，我去做模子。”
東方洌一驚，“你說什麽？”
葉琉璃巧笑倩兮，在原地轉一圈，擺出一個仙女下凡的姿勢，“我是說，爲了支持王爺的事業、爲了溱州百姓的事業，本王妃準備犧牲清譽做模子啊，讓畫師來畫我，放入書中，不就有了招牌？”
“不行！”東方洌想也不想，大聲拒絕，後來發現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略有尴尬，輕咳兩聲，但面色依舊鐵青，“堂堂賢王妃，被那些男子日日觀看，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