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琉璃見王府廚子們的面子越來越難看,暗暗決定一定要把廚房好好改造一下,最好做幾個通風口,不然這夏天怎麽工作?天天中暑可不行,藿香正氣水她可以無限量供應,但讓廚子們拿這玩意當水喝,也不是回事。
收斂了思緒,葉琉璃準備先做辦正事。
卻見葉琉璃香嬌玉嫩的絕色面頰帶着端莊文雅的笑容,婉轉的聲音語調沉穩道,“既然你們各有各的拿手絕活,那便做來爲本王妃瞧瞧,做好了自有重賞。”
“是,王妃娘娘!”一衆名廚們的回答震天動地,每個人都躍躍欲試,好似有一身的勁兒要使,要使出渾身解數讨好王妃一般。
伺候在廚房的下人們吃驚,王爺王妃雖自有威嚴,但這種近乎崇拜的尊敬還是少見,見親爹也沒這麽熱絡吧?
衆人不知的是,剛一見面,葉琉璃就打賞了每個廚子十兩銀子。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銀子隻靠身份哪來的心服口服?
這十兩銀子見面禮把廚子們砸暈了,直将王妃當親爹一般殷勤伺候。
大家都不是傻子,見面禮都十兩,若完成了娘娘交代之事,讓娘娘開心,得到的怕會更多。
一衆廚子進入王府廚房便開始搶占最好的竈台,有些甚至險些大打出手,而後去貨架子上搶食材,也險些罵起來,搶來了食材開始處理,各顯神通。
隻見一名廚子手中小刀飛舞,唰唰唰幾下,那茄子就呈現的一個镂空燈籠狀,緊接着将手邊油鍋燒開,将塞滿肉丁等調味料的茄子在油中飛快一過,頓時整個廚房便是香氣撲鼻,惹人垂涎。
再看另一個廚子,将排骨滾了料子後在油裏煎炸,而後在整齊擺放在小砂鍋裏,澆灌些許雞湯,投入山藥塊、土豆塊、胡蘿蔔快,看似平常的的一道菜肴,但其掏出了一隻小瓶子,瓶内是其秘制調味品,将其倒入其中,頓時一陣香甜。
這還沒完,在小火慢炖排骨的時候,廚子順手拿來一隻冬瓜,洗幹淨攔腰斬斷,将其中挖空,卻留來了一些瓜肉,再取出刻刀,嘩嘩沒幾下,在冬瓜外生生浮雕出百花向陽。再将砂鍋裏香甜的炖排骨傾倒入冬瓜盅,頓時香味中夾雜了清香,惹人食欲。
王府廚子們都看傻了。
原本他們認爲這些名廚手藝好是因爲食材好,畢竟每日經手的都是山珍海味。
然而今天他們算是徹底服了,因爲這些名廚們就地取材,王府廚子們平日裏用了什麽,名廚們便用了什麽,同樣的食材燒制出來的菜色卻是天壤之别。
與名廚們的手藝比起來,他們王府廚子燒出來的就好比……豬食。
這麽多年真是委屈了王爺了!
此時,便不是被趕出去,王府廚子們也已想請辭離開了,他們再沒臉留下了。
很快,請來的六名廚子每人烹制了一道菜,六道菜端上了桌子。
“請王妃娘娘品嘗!”
葉琉璃早就饞得流口水,但卻不好表現出來,隻假惺惺地微微點了下頭,對玉蘭輕聲說了什麽。
玉蘭點頭稱是,緊接着取來六隻盤子,将六道菜舀了一些在盤内,端到葉琉璃的面前。
當菜肴入口時,葉琉璃是顫抖的,真是……太好吃了!好吃得想将這六盤子都吃下去。
用盡了全身力氣,葉琉璃才逼着自己做到“淺嘗即止”,而後臉上挂着一抹淡笑,“很好,王府各位廚子們,你們也嘗嘗。”
玉珠上前,拿着筷子和湯勺,就如同宴席上位衆人夾自助餐的丫鬟一般,用公共筷子和勺子爲廚子們夾菜。
廚子們忐忑的品嘗了菜肴後贊不絕口,心中更冰涼一片。
王妃是啥意思?隻要他們還要點臉,就應該主動請辭。
就在衆廚子準備請辭的時候,葉琉璃卻對六位大廚道,“本王妃請你們來可不僅僅爲了燒制一道菜色。”
六個名廚心中小算盤打得緊——聽說現在王府有了不少銀子,王妃是不是要把他們挖來?實際上,隻要薪水足夠豐厚,在王府工作可比在酒樓工作舒服多了,畢竟在酒樓時,來個客人他們就得燒一次菜,有時候從早到晚的忙,但在王府隻要伺候幾個貴人就行,其他都能吩咐學徒。
衆名廚決定,隻要王妃開出的價錢不錯,他們立刻跳槽來王府。
有人道,“王妃娘娘有何吩咐請盡管開口,小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衆人也紛紛稱是。
葉琉璃道,“不用赴湯蹈火,隻要教幾個徒弟就行。”說着,伸手一指王府廚子。
别說王府廚子一愣,就是六個名廚也愣住。
啥?
他們六個都來王府了,直接留下他們不就行了?還要教王府廚子?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廢那二遍事嗎?
王府廚子們懵了——什麽?王妃娘娘不想趕他們走?娘娘還沒放棄他們?
有一名廚子不樂意,拱手道,“娘娘有所不知,咱們廚子也是手藝人,手藝人的技藝是不外傳的。”
王府廚子們頓時心又涼了。
葉琉璃挑了挑眉,“本王妃也沒說讓你們六個人都教,隻留下一名教頭,賞銀五百兩。”
嘩!
六人立刻激動起來。
五百兩啊!絕對不是小數目啊!
他們一個月的薪水十兩左右,五百兩可是他們将近五十個月收入,換句話說就是四年的收入!
“娘娘,小人來教。”
“小人願意爲娘娘效勞。”
“娘娘,小人最會帶徒弟了。”
六人争搶起來,哪還顧得上什麽手藝不手藝?
玉蘭和玉珠心中暗笑不已——和咱們王妃娘娘鬥,你們還嫩了點!
王府廚子們感動不已,心中發誓一定要好好學,用最好的廚藝回報給王妃娘娘。
最後,六人都留了下來,隻不過每人賞銀三百兩銀子,每人教十道菜,廚房之事便算過了去。
另一邊,徐管家将“擴大内需”的學說說給了賢王聽。
很意外,賢王竟同意了,徐管家興高采烈的開始安排人手,找工匠設計圖紙、大肆購買材料、招募工匠等等。
可謂火熱朝天。
王府說幹就幹,隔天的王府好像成了一個建築工地,到處都是人的,到處都在修。
工作是勞累的,但做工的人們卻喜氣洋洋,因爲他們能拿回家銀子了。
第088章 行了,别裝了
賢王擡起眼,眼中的陰鸷少了許多,卻多了懷疑,“她真的這般說了?”
王妃娘娘肯定沒這麽說,吳廚子那般說是爲了哄王爺開心,如今被王爺這麽逼問,一時間騎虎難下,“回王爺,句句屬實啊,當初廚房所有下人都是聽着的。”
心中汗凄凄,祈禱王爺可千萬别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把廚房下人都叫來對峙。
賢王神色複雜,痛苦地閉上眼,伸手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行了,你下去吧。”
“是,王爺。”吳廚子聽說可以離開,趕緊爬起來就跑。
“等等。”
還沒跑出兩步,吳廚子就聽見王爺的聲音,險些吓尿了,“王爺,小人在。”
賢王将手拿下,緩緩睜開眼,一雙幽黑的眸子溫和且清澈,“早膳,做得很好。”
吳廚子愣了好半晌,鼻尖突然一酸,鼻音重了,“王爺喜歡就好,王爺喜歡就好,以後小人天天給王爺做,都做王爺最愛吃的。”
賢王面色幾不可見的一暖,點了下頭,“下去吧。”
“是,王爺。”這一次,吳廚子離開的從容,心情既欣喜又沉重。
欣喜的是,得到了王爺的肯定,隻要讓病痛的王爺心情好,一切都值得。但沉重的是,自己以後的擔子重了,但無論如何,隻要王爺喜歡,他們廚房一定會努力。
吳廚子離開,賢王便一直坐在輪椅上,愣愣地盯着桌上的碗,卻不知在思索什麽。
碧竹和翠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沒敢吭聲。
好半晌,賢王緩緩擡起頭,“叫顧斓汐來。”
“是,王爺。”碧竹一個顔色,翠竹便立刻跑去找顧斓汐了。
那麽,此時的顧斓汐在哪?
在廚房。
因爲顧斓汐是個單身漢,爲了支持自家主子,将自己的宅子都賣了,更别提什麽下人了,便暫居在王府裏。
賢王沒有内眷,所以王府宅多人少,顧斓汐便住在離北院不遠的一個小院子裏,沒有固定伺候的下人,隻有兩名丫鬟每天去兩次,打掃房間,打來熱水,将髒衣取走清洗。
也因爲沒下人沒廚房,顧斓汐便日日來廚房蹭飯。
當然,來蹭飯的不僅顧斓汐自己,許多供職于王府的單身漢都來蹭飯。
因爲今天的菜肴實在可口,廚房幾乎要掀開了鍋,劉廚子喜氣洋洋地将昨日發生之事講給大家夥聽,更是提了一嘴那六個名廚擺身價,最後卻被王妃一句話擊敗的故事。
衆人對王妃娘娘越發崇拜,甚至紛紛議論娘娘就是上蒼賜給王爺的補償。
隻有顧斓汐,一邊吃一邊擔憂,也不知道在鐵鋪裏過了一夜的葉琉璃如何了。
翠竹急急趕來,沖進廚房一旁的膳堂,從正在用膳的官員人群中找到顧斓汐,福身見禮,“顧大人,王爺召您過去。”
顧斓汐點了點頭,“好。”說着,也不繼續用膳,起身随翠竹而去。
膳堂内,一名侍衛啧啧道,“不愧顧大人,這麽好吃的早膳竟然都沒吃幾口。”
另一人道,“是啊,真是可惜。”
實際他們不知道的是,顧斓汐滿腦子都是昨夜之事,生怕這一晚上葉琉璃遭遇什麽不測,哪有胃口用早膳?
……
顧斓汐推着輪椅上的賢王來到北院。
因爲是白天,所有鐵匠們都休息了,院子裏沒了夜晚的詭異恐怖,卻有一種蕭條的安逸感。
葉琉璃已被松綁,卻不敢跑,她知道周圍都是有武功的侍衛,加之賢王八九不離十已放棄了殺她,所以留下比逃跑要明智。
房間内有一張床,爲鐵匠臨時休息用,上面鋪着一張被子,被子是新的,想來是侍衛爲其拿來的。
葉琉璃坐在床上,抱着雙腿,将小巧的下巴擱在雙膝上,盯着自己鞋尖愣神。
因爲院子安靜,所以賢王的輪椅碾地聲音越發響亮刺耳。
葉琉璃瞬間從沉思中驚醒,偷眼看了下,計算着距離,緊接着低頭嗚嗚的“哭”了起來。
顧斓汐一看葉琉璃經過整整一晚還安然無恙,便放心下來,隻笑自己杞人憂天,以葉琉璃超強的适應性,怎麽可能過得不好?便是天塌下來,葉琉璃怕也能活得有滋有味吧。
聽見葉琉璃那假惺惺的“哭聲”,賢王隻覺得頭疼,“行了,别裝了。”
葉琉璃翻了翻白眼,哭聲更大了。
賢王長眉微挑,側過頭,“斓汐,去将棋取來。”
又來?
顧斓汐心中嘟囔,但還是到另一間屋子裏拿了棋盤和棋盒。
屋子是鐵匠們臨時休息的地方,便爲其配備了一些休閑用具。
于是,顧斓汐搬了桌子和椅子,真就在屋子門口和賢王對弈起來。
“嗚嗚”了一會,葉琉璃擡起眼,見兩人在下棋,氣就不打一處來,“喂……我說,你不内疚嗎?”
隻有顧斓汐擡頭看了她一眼,賢王連眼都未擡。
陽光之下,顧斓汐精緻的美貌自不用說,但卻見垂眉沉思的賢王也一派的優雅。
若忽略其皮膚上的傷疤隻談其輪廓,極其完美,尤其是他的側面——飽滿的額頭、高挺筆直的鼻梁,薄唇輕輕抿着,下巴消瘦從側面看向前微微凸起。
玉冠之下的烏發随意披散在肩頭,在陽光下散發着雅緻的亮澤,其垂順,讓人忍不住想伸手一試,确定那發絲的手感會不會和看起來一般冰涼剔透。
他的身材也是筆直修長,即便是坐在輪椅中,也沒有絲毫落魄相,脊梁若竹一般,從容得若坐在寶座之上。
葉琉璃幽幽歎了口氣,心道,真正天殺的不是賢王而是所謂的太子,爲何将好好的美男子弄得這般不人不鬼?真是暴殄天物。
賢王見葉琉璃既沒假哭也沒再說話,卻不知在做什麽,擡眼看去,正好與葉琉璃的眸子對視,兩人四目相對。
這是兩人第一次這麽認認真真的對視。
葉琉璃略有窘迫,“那個啥……既然誤會澄清,我能不能先回去?我還餓着肚子呢。”
賢王淡淡瞥了她一眼,放下手中棋子,擡眼看向院子中央的熔爐,“你不想知道,這院子是做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