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在場的人都把目光轉向鄭鵬,不少人眼裏還有期望之色,就是李隆基也把說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扭頭看着鄭鵬。
禦書房裏,鄭鵬是最低調的存在,但又是最不可忽視的存在,即使是停職其間,也沒人敢忽視鄭鵬的存在,直到李林甫提醒,衆人這才發覺坐在角落裏的鄭鵬一直沒有發表過意見。
有雄厚的軍功作資本,有博陵崔氏作靠山,還有成功解決分家産的先例,衆人對鄭鵬有很高的期待。
呢妹,這個李林甫還真是冤魂不散,就像一根攪屎棍,哪哪都有他,自己就想來個隔岸觀火,走個過場就收工,就是李林甫這家夥硬逼自己表态。
這個态不好表,要是贊同蕭嵩,傳出去有可能讓人覺得是公報私仇,畢竟自己跟太子府的過節人盡皆知,要是同意韓休的建議,李隆基生不生氣還是二話,武惠妃肯定怨恨自己;要是不表态,又讓人說自己是屍位素餐,光拿俸祿不辦事。
鄭鵬心裏把李林甫罵個體無完膚,怕别人說自己擺架子,嘴上應道:“不瞞諸位,我聽到此事是非常震驚,心亂如麻,最近一直忙着修路的事,長安城很多事都不清楚了,今日之事一知半解,一時也不知如何說起,想必皇上心裏早有了主意,微臣聽皇上的。”
不管對錯,聽李隆基的就對了,反正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傳出去别人也不好說什麽。
“真不愧是大唐有名的智者”李林甫在一旁補充道:“冠軍候的意思是,這算是皇上的家事,俗話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皇上的家事我們這些外臣不好插口,無論皇上怎麽處理,都是對的。”
蕭嵩眼前一亮,連忙說道:“冠軍候的話說得太好了,這是皇上的家務事,臣等不好摻和。”
李林甫和蕭嵩一開口,衆人紛紛附和,就是剛才挺太子的大臣,也紛紛表态理應由皇上自行處置家事,就是韓休也是猶豫了一下,最後也是随了衆流。
李隆基一開始就給整件事定了性,若是小過還可以求求情,現在是李瑛帶人進攻皇宮,還攻進了丹鳳門,性質完全變了,無論出于什麽理由,都是大不敬之罪,誰也救不了李瑛,是殺是留全在李隆基的一念之差,再說大臣内部分裂嚴重,那些挺太子的大臣也就放棄。
現在皇上正在火頭上,弄不好把自己也栽進去,那就得不償失。
李隆基有些贊許地看了鄭鵬一眼,然後緩緩地點點頭說:“從愛卿都這樣認爲,朕也不好再說什麽,茲事體大,朕還得回去好好思量一番才行。”
要是外人,李隆基會毫不猶豫叛個淩遲的處決,不過李瑛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也一度是自己最疼愛的人,心頭還是有一點猶豫。
鄭鵬有些目瞪口呆,自己隻是推搪一下,意思是聽李隆基的話,可沒有說家事的意思,李林甫那麽一歪曲,有種被人擺上台利用的感覺,張張嘴想解釋什麽,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估計就是說也沒有作用。
李林甫這招太損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李隆基不準備放過太子,這個時候說這件事是家事,分明就是要把太子李瑛置于絕境,特别是太子李瑛跟自己還結怨的情況下,要是傳出去,自己肯定招人罵,說不定還要記錄在史冊被世人罵。
鄭鵬心中越想越不甘,眼珠子轉了轉,很快有了主意:“皇上英明,不過太子是大唐儲君,地位非比尋常,一舉一動倍受矚目,若是處置不當,不僅難讓人信服,就是連皇上的聲譽也要受損,微臣等人不知底細,又是外臣,不好置評......”
聽出鄭鵬話中有話,李隆基馬上追問:“愛卿覺得,何人可置評?”
鄭鵬瞄了一旁暗自竊喜的李林甫一眼,很快說道:“微臣覺得,此事非李待郎莫屬,一來李侍郎曾在東宮任職,對太子的行爲品行最熟悉,二來李侍郎擔任吏部侍郎一職,此職最擅長就是考評;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李侍郎出自大唐宗室,論起輩份還是太子長輩,外臣不好置評的家事,對李侍郎來說并無障礙。”
這個李林甫想自己做好人,讓鄭鵬當壞人,鄭鵬可不上這個當,李林甫把這個問題怎麽踢給自己,自己就怎麽把它踢回給李林甫。
“沒錯”這時崔源适時開啓護犢子的本色,開口附和道:“放在朝野,的确找不到比李侍郎更合适之人,相信李侍郎不會令皇上失望。”
蕭嵩點點頭說:“老臣附議,此事由李侍郎評價最合适。”
李林甫越着爬,蕭嵩就越想拆他的台,免得他威脅自己的地位,現在崔源發話,既可以打壓李林甫,帶能賣崔源一個情,簡直不要太爽。
“李侍郎最合适。”
“同宗同源,知根知底,就是李侍郎了。”
“老臣也同意。”
有人看不習慣李林甫的小人作風,有人給崔源面子,有人跟随衆流,紛紛表示附和,李隆基聞言點點頭說:“李愛卿,依你之見,這事應如何處理?”
李林甫心裏快把鄭鵬恨死了,剛才鄭鵬偷看自己時,心時就暗暗叫不好,這件事自己本來摘身事外,可鄭鵬這麽一弄,一下子就置自己于兩難之地,要是說太子的不是,世人會罵自己忘恩負義、背叛舊主;要是替太子說話,肯定又惹武惠妃不快,再說自己這般辛苦經營,不就是爲了抱緊武惠妃的大腿嗎?
皇上的态度已經很明确,背後還有武惠妃發力,太子李瑛倒台隻是早一些或晚一些的問題,自己一看到鄭鵬就來氣,想給他設個陷阱,沒想到鄭鵬不動聲色把這個陷阱還給自己,真是自己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此時的李林甫恨不得抽自己幾巴。
肚子悔得腸子都青了,李林甫不敢不應李隆基的話,猶豫一下,最後還是咬着牙、硬着頭皮說:“回皇上的話,微臣覺得,錯了就是錯了,太子居儲君之位,理應爲天下萬民做一個表率,然而太子卻做了一個極不好行爲,需要爲自己的行爲受到懲罰。”
李瑛已經完了,别說重回輝煌,就是能留下一條性命也成了奢侈,太子一倒,無疑是武惠妃和壽王最得益,這時候更應向武惠妃表忠心才行,要是三心二意肯定不讨喜,再說太子“進宮殺賊”的事李林甫也參與其中,還不如一倒就倒到底,爲自己加分。
名聲說什麽,爲鄭鵬征地時,早就聲名狼藉,多罵幾句也損失,李林甫算是豁出去了。
李隆基聞言,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沉思一下,然後揮揮手,示意衆人退下,他需要時間一個人獨處靜思。
出宮後,跟來的時候一樣,鄭鵬和崔源坐同一輛馬車。
沉默了一會,鄭鵬開口道:“申王倒是灑脫,一開始就說自己是陪皇上的,就坐在哪裏不說話,誰也不得罪。”
崔源點點頭說:“皇上不喜歡幾位王爺參與朝政,申王這樣做倒也合适,再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好開口。”
“大父”鄭鵬突然問道:“皇上在對待太子的問題上明顯有些猶豫,太子會不會......”
“不會!”崔源斬釘截鐵地說:“貓的眼淚落得再多,也改變不了老鼠的命運,皇上若非果敢殺伐,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再說還有武惠妃有背後發力,太子....”
崔源沒有再說話,在右手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