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規矩,要打賞兩個送貨的下人,但鄭鵬做事太惡心,李林甫連一些表面的功夫也懶得做,好像秋風掃落葉般把他們掃走。
那個鄭鵬,不僅惡心,還小家子氣,狠狠地宰了自己一筆,連一個配套的底座也不配,還得自己再找人弄一個,氣得李林甫都不想客套了。
跟鄭鵬這種潑起來連臉面都不要的人,根本做不到大度。
兩名鄭府的下人沒說什麽,很有規矩行禮、告退,别看他們表面很淡定,心裏可是慌得不行,怕李林甫一發怒把二人給辦了,能安然無恙出李府已經不容易,其實他們也知自己這樣做容易招别人生氣,可架不着鄭鵬樂意,作爲下人的他們,也不敢勸。
“阿耶,姓鄭的,真的一點臉面也不要了?”李嶼咬着牙說。
剛才的事,李嶼一直看在眼裏,這個鄭鵬分明是故意挑釁,心裏早就憋着一團火,可是李林甫一直沒有表示,面對李嶼的眼色也不理會,這樣一來李嶼隻能強忍着。
“眼二個不入流的下人置氣,于事無補,傳出去反而有損我們的名聲”說到這裏,李林甫意味深長地說:“嶼兒,你要記住,沒用的争呦與潑婦罵街一樣,隻能徒添笑柄,要麽不出手,一出手就要一擊即中。”
“孩兒明白”李嶼說完,有些不甘心地說:“阿耶,姓鄭的如此不要臉有,搶了阿耶的風頭不說,讓我們丢臉又丢錢,就這樣白白放過他?”
李林甫沒有馬上應兒子,而是輕輕撫摸着那面鏡子,半響才冷笑地說:“那面玻璃鏡沒到手前,倒不好惹着他,免得他從中生妖蛾子,現在東西到手,自然不會慣着他,不過鄭鵬這個田舍郎,惡心是惡心一點,不過活做得真不錯,栩栩如生,天下竟有如此精美的鏡子。”
即使在惠妃的壽宴上見過玻璃鏡,再次看到,李林甫心裏還是感到驚豔。
“那個姓鄭的田舍奴,又能靠它大賺一筆了。”李嶼一臉妒忌地說。
鹵肉、涼得快、風來儀、腳踏車、水泥、白酒,哪一項不是大賺特賺的項目,現在又多了一個玻璃鏡,這個鄭鵬,賺錢的門路太多了吧,要是有一項是自己的,那該多好。
前面的東西,走的都是平價路線,可玻璃鏡不同,三尺的玻璃鏡就敢要自家三萬貫,誰知他的成本到底是多少,從武惠妃和裴武氏的反應來看,玻璃鏡一推出,肯定能引起大唐女子的搶購狂潮,那是趕趟着給鄭鵬送錢啊,能不妒忌吧。
相對于兒子,李林甫看得很開,聞言無所謂地說:“憑本事賺錢,無可厚非,也該别人發那個财,不過嘛,有能力賺錢,還得有能力保護錢才算能耐,說不定,辛勞一場,最後給我們做了嫁衣裳。”
鄭鵬有本事、也受寵,這二點李林甫承認,然而,凡事都存在變數,現在鄭鵬是得寵,可換坐在皇位上的人換了呢?到時自己一朝得勢,富得流油的鄭鵬就是自己肉案上的肉,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隻要自己一天沒倒下,就還有機會。
不等兒子再說話,李林甫開口道:“嶼兒,召集府中的能工巧匠,爲這塊玻璃鏡打造一件漂亮的底座,記住,這活一定要做得漂漂亮亮。”
“明白了,孩兒馬上去辦。”
李嶼應了一聲,轉身去找人,走的時候,邊走邊想:剛才阿耶說沒拿到玻璃鏡前暫時不管他,現在玻璃鏡已經到手,也不知阿耶怎麽對付他,作爲兒子李嶼太清楚李林甫的性格,每當他憤怒卻又異常冷靜的時候,那是他最可怕的時候。
李氏宗室有得天獨厚的條件,每個男丁身邊都是美女如雲,宗室的規模越來越大,但真正能上位的人又有幾個?若是沒點手段,自家阿耶哪能登堂入室,哼,姓鄭的,别以爲趁火打劫能敲一筆就得意忘形,等着哭吧。
三寶号位于城外一個秘密的加工坊内,鄭鵬在一旁巡視,綠姝跟在鄭鵬身,饒有興趣地看着。
巡了一圈,二人站在一處高台,居高臨下地看着下面的玻璃鏡工坊,綠姝雙眼發光地說:“少爺...”
“叫夫君,都說了多少次了,小心你家老爺子聽到,跑來跟我拼命。”鄭鵬馬上打繼糾正。
初認識綠姝時,綠姝是在賣身葬父,鄭鵬心生不忍就收了她,綠姝剛開始叫郎君,在自己的要求下改稱少爺,沒想到這一叫就叫習慣了,就是成了親,還是叫少爺,有一次還讓崔源聽到,虎着臉訓了鄭鵬很久,經過多次糾正後,叫成夫君了,不過偶爾還是以少爺相稱。
綠姝吐吐舌頭,有些調皮地說:“是,夫君。”
“好了,有什麽想問的,問吧。”
綠姝指着工坊角落裏擺放着的一大堆玻璃鏡,吃驚地說:“夫君,你不是說大塊的玻璃非常難做,一萬件也不能成功一二,哪裏那麽多,這是...沒跟他們透露實情?”
“當然沒跟他們說實話,要不然怎麽顯得珍貴、罕有。”鄭鵬一臉淡然地說。
對于綠姝,鄭鵬是一百個放心,就像鹵肉秘方,一開始就沒想到對綠姝有所保留。
綠姝恍然大悟地說:“夫君故意宣揚玻璃鏡的難度,特别是強調制作大塊玻璃鏡的困難,就是想把價格擡高,難怪奴家剛剛看到幾名工匠把一塊大的玻璃鏡分割成小塊玻璃鏡,要是沒猜錯,小的玻璃鏡會批量售賣,而大塊的玻璃鏡,将會少賣、甚至惜賣。”
“聰明,沒想到我家夫人這般聰明了,厲害。”鄭鵬伸出了一個大拇指。
被鄭鵬一誇,綠姝心花怒放,俏臉上滿是笑容,好像想到什麽,猶豫一下,還是小聲地問道:“少爺,有個問題不知該不該問。”
“有什麽不該問的,這裏又沒有外人,想問什麽盡管問。”鄭鵬毫不猶豫地說。
“夫君,玻璃鏡的成本高嗎?”
綠姝一直很好奇,那麽精美絕倫、巧奪天左的玻璃鏡,成本有多高。
鄭鵬的眼珠子轉了轉,很快一臉正色地應道:“這麽好的東西,成本肯定不會低,就以送給惠妃娘娘那塊玻璃鏡爲例,成本高達這麽多。”
一邊說,一邊舉起了一個手指。
綠姝瞳孔一縮,嘗試地猜測:“十萬貫?”
李林甫那面比惠妃娘娘小的玻璃鏡,鄭鵬張口就要了三萬貫,綠姝心想怎麽也不會比三萬貫少,一開口就選了十萬貫。
鄭鵬輕輕搖搖頭。
“一百萬貫?”
“不對,再猜。”
綠姝的呼吸聲都變得粗重,聲音都有些顫抖地說:“夫君,不會是...一千萬貫吧。”
天啊,這成本到底多少?自己的閨房還有林薰兒的房間,都有一面比惠妃娘娘面更大、更漂亮的玻璃鏡,要是成本高達那麽高,豈不是在座間内擺一座金山?
鄭鵬哈哈一笑,揚揚手:“錯了,是一貫錢。”
“什麽,一貫錢?夫君,你沒開玩笑吧?”綠姝驚訝得說話都沒那麽利索了。
“開什麽玩笑,是真的”鄭鵬一臉認真的說:“效率差,損耗率高,要是成本控制在五百文還差不多。”
按購買力來講算,現在的一文錢相當于後世的二毛到三毛之間,一貫相當于二三百塊,成本算高了。
綠姝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鄭鵬半天沒說話,太厲害了,成本才一貫的玻璃鏡,鄭鵬在惠妃娘娘的壽宴出盡風頭,完了還狠狠地敲詐了李林甫一筆,打死綠姝也不敢相相,成本連一貫錢都不到。
不用說,玻璃鏡一推出,絕對比白酒、鹵肉這些買賣還要賺錢,夫君是财神爺轉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