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啊,一直以爲李侍郎是一個體面的人,出身名門,才華橫溢,還長得一副好皮囊,想不到是這樣的人。”
“這就叫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唉,堂堂大唐宗室、還是吏部侍郎,吃相這般難看。”
“鄭将軍真是謙謙君子,前面還覺得奇怪呢,明明修路積德,爲啥有做這種傷風敗德的事,現在看來,全是李哥奴從中作梗,明明鄭将軍已經高于市價從姓李的手中收購,他不滿足,還是手段百出,爲了撈錢,把手伸到縣學,真不怕污了聖賢之地。”
“奇怪,鄭将軍也算是大人物,李林甫是打賭博輸了,才給鄭将軍打下手,爲什麽還要給他高價?這不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嗎?”
“這就不懂了吧,李林甫說什麽也是出自大唐宗室,有句話叫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小人更難防,剛從吐蕃打了那麽大的勝仗回來,也讓李林甫給參了一本,估計是破财擋災吧。”
被征了地的百姓沖擊李府的事,當天就傳遍了長安城,除着事情的發酵,有關李林甫魚肉百姓、強收強換的事不斷曝光,鄭鵬成了長安城的一股清流,而李林甫成了長安城的一股“臭流”,很多人對他指指點點,就是不少以前談得來的同僚,也有意無意保持距離,這讓李林甫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就在沖突事件發生後的第三天,這件事還驚動了禦史台的禦史大夫李朝隐,主動找李林甫談官員潔身自好、以身作則的重要性,又拿前朝魏征那句“君爲舟,民爲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話作例子,這讓李林甫有種恨不得找條地縫鑽下去的沖動。
好不容易擺脫了絮絮叨叨的李朝隐,李林甫心情煩燥,想了想,在阿滿耳邊言語幾句,然後徑直向興善寺走去。
心情不好,找裴武氏聊聊天,重溫舊情,找機會讓老相好出個主意什麽的。
大興善寺始建于晉武帝泰始二年(226年),原名“遵善寺”,是西安現存曆史最悠久的佛寺之一。隋文帝開皇年間擴建西安城爲大興城,寺占城内靖善坊一坊之地,取城名“大興”二字,取坊名“善”字,賜名大興善寺至今,李林甫是興善寺的大香客,每年都捐獻大筆香油,甚至在興善寺擁用自己的禅房,有時心情沉悶,會到禅房清修。
這間禅房還有一個秘密,它是李林甫和裴武氏幽會之地,這裏蘊藏了李林甫和裴武氏不知多少甜蜜的回憶。
李林甫來到興善寺,和熟悉的大師聊了幾句,便匆匆回到自己的專屬的禅房,讓人送來興善寺特制的齋飯,又泡了一壺上等的香茶,然後靜待裴武氏的到來。
坐下不久,李林甫想了想,從禅房一個隐秘的櫃子裏拿出一瓶虎骨酒,二話不說就喝了三大杯。
歲月不饒人啊,年輕的時候夜夜笙歌,樂不思蜀,好像不知疲倦,可現在李林甫早有力不從心的感覺,而裴武氏在那方面的需求很大,雖說裴武氏已是徐娘半老,早就沒有昔日豔光照人的容顔,但是李林甫是有求于她,隻能借助這酒,讓自己重振雄風。
不得不說,三杯虎骨酒下肚,李林甫腹中很快升起一股暧流,整個人也有了某種期待。
大約等了一刻多鍾,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而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在李林甫所有的禅房外停下,然後響起了三下熟悉的敲門聲,就在敲門聲響起的一瞬間,李林甫有種内心一蕩的感覺。
正當李林甫滿懷期待時,門外卻傳來阿滿的聲音:“郎君。”
李林甫打開門,隻見阿滿站在門口,往他身後看看,空空如也,并沒有出現自己熟悉的身影。
“郎君,這次去裴府沒有看到夫人,她的貼身婢女拿來這封親筆信,讓小的轉交給郎君。”不待李林甫細問,阿滿馬上解釋道。
說話間,阿滿把一封密封的信恭恭敬敬地遞給李林甫。
李林甫接過信一看,一眼就認出信封上的字是裴武氏的親筆,急不及待打開一看,隻見上面廖廖數語,大緻意思李林甫辦事善後做得不好,聲名狼籍,最近不要走得太近。
看完信,李林甫的臉色變得鐵青,突然發瘋地把信撕成粉碎,咬牙切齒地說:“可怒也,可怒也,鄭鵬,都是拜你所賜。”
不就是賺點差價嗎,像巧取豪奪、強買強賣這種事,什麽時候斷過,自己一直很少伸手,就是伸手狠一次,至于嗎,别人不理解,可老相好也不理解,這讓李林甫内心很憤怒。
那些錢,大多是花裴武氏身上啊。
看到自家主人發脾氣,阿滿站在一旁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成爲出氣的對象。
知道發脾氣沒用,李林甫恢複理智後,氣呼呼地問道:“她還有别的話沒有?”
“沒有,不過...”
李林甫一臉不耐煩地說:“不過什麽,說話吞吞吐吐的,有什麽就說什麽。”
“小的來興善寺時,在金寶齋遇到三夫人,三夫人說給郎君炖了補品,讓郎君忙完早些回府享用。”
“又是金寶齋,敗家的娘們,一天天就知買買買,也不知某爲了賺這點錢,臉面都不要了,回去看我怎麽收拾她。”李林甫越說越氣,當場摔門而出,泡好的茶也不喝了,風風火火往家裏趕。
不得不說,那虎骨酒的功效真不錯,現在感到體内有團火在燒,裴武氏不來,回家解決,反正有幾房妻妾,還有美婢,方便得很。
阿滿沒想到李林甫說走就走,楞了一下,連忙進裏面看看有什麽重要的東西遺留,檢查過後,掩上禅房的門,又托小沙彌代爲收拾,然後急匆匆去追李林甫。
李林甫的心情欠佳,京兆府處,坐在偏廳的刑部侍郎朱元芳也是一臉愁容。
眼看破案的限期快要過半,然而破案的線索還沒找到,難不發愁嗎。
正在發愁,偏廳的大門咯吱一聲被推開,擡頭一看,隻見京兆尹李岘苦笑着走進來。
“李兆尹,出了什麽大事,要勞你親自出馬?”朱元芳有些好奇地問道。
剛才正想讨論案情時,李岘突然被手下喚出去,朱元芳足足喝了二壺茶,出去的李岘這才姗姗回門。
李岘坐回自己的位置,也不管杯中的茶早已涼了,一口飲盡,然後苦笑地說:“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吏部侍郎李林甫的那點破事,得把關押的那一百多人放出去,時運差,真是喝涼水都塞牙,明明是李哥奴作的孽,偏偏要某替他善後。”
堂堂吏部侍郎,掌握着官員的考核,每年孝敬可不少,就是這樣,吃相還那麽難看。
真是窮瘋了,征的地,就是長安城的旁邊,兔子還知不吃窩邊草呢,李林甫這點自覺還沒有?
朱元芳淡然一笑,意味深長地說:“以前李侍郎是一個有抱負的人,可惜月會圓人會變,估計是家中妻妾成群,家外紅顔知己又多,開銷大,一時入不敷出,隻能把手伸長,不過他倒是精明,吃相是難看,但該有手續全有,也沒留下什麽把柄,就是打官司也沒用,畢竟是吏部侍郎,那些普通的老百姓,哪能是他的對手。”
“算了,不提他”李岘擺擺手說:“朱侍郎,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剛剛刑房傳來好消息,有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