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恨,又是怕。
恨鄭鵬害自己淪落到這種地步,又害怕鄭鵬,宮中的人說過,鄭鵬不僅是吐蕃的克星,還是魔鬼的頭目,這個該死的人,要是自己找到逃生的機會,逃出邏些城,說不定自己可以像故去的鐵血贊蒙赤瑪倫一樣,重塑吐蕃的輝煌。
就在納囊桂宜失神的時候,“啪”的一聲,旁邊一個宮女打扮的女子一皮鞭抽在納囊桂宜身上,發出一聲脆響,接着聽到宮女大聲訓斥着什麽,納囊桂宜吓了一跳,連忙低下頭繼續掃地。
鄭鵬看着宮女手裏的皮鞭,好像明白納囊桂宜爲什麽衣衫爛褛了。
金城公主把納囊桂宜恨入骨,不用說,肯定是變着法子
蘭朵在一旁幸災樂禍地說:“不愧是大唐公主,這種人就該這樣治。”
突騎施和吐蕃多次交戰,積了很多仇怨,看到納囊桂宜這樣受折磨,直率的蘭朵心情舒暢,絕無半點虛僞。
鄭鵬搖搖頭,翻身下馬,對迎上來的守衛提出見公主。
很快,鄭鵬在一間偏廳内見到了金城公主。
行完禮後,鄭鵬恭敬地說:“蕃軍圍城,最近忙着對付他們,很少拜訪公主,請公主恕罪。”
這就是差别啊,短短半個月時間,納囊桂宜變得非常憔悴,顔值大幅跳水,變得像一個被生活所累的普通民婦,而眼前的金城公主恰恰相反,膚色紅潤,面帶紅光,嘴角眼梢帶着喜意,舉手投足間也透着愉悅,好像煥發第二春一樣,跟納囊桂宜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用看别人臉色,不用過得膽顫心驚,還可以肆意報複心裏痛恨的人,吃好睡好心情好,容光煥發也在情理之中。
“将軍軍務繁忙還能看望本宮,有心了,何罪之有。”金城公主說完,馬上吩咐道:“給鄭将軍賜座。”
鄭鵬連忙謝過,坐下後打量了一下四周,很快說道:“公主,住在這裏還習慣嗎,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
“将軍百忙之中還隔三差五派人送東西過來,現在什麽都不缺,本宮在這裏謝過将軍。”
“不敢,這是末将應該做的。”
鄭鵬本想問金城公主準備怎麽處置納囊桂宜,可看到金城公主一臉愉悅,閉口不提納囊桂宜,想了想最後還是沒開口。
象征性和親,二人之間也沒多少感情,特别是雙方的審美觀、生活習慣存在很大差異,金城公主不受重視也在意料之中,再加上這些年二國磨擦不斷,免不了要受氣,現在總算翻身做主人,自然要一雪前恥。
算了,随她吧,心裏有怒氣,發洩出來也好,要是把怒氣帶回長安、發洩在自己人身上就不好了。
路過問候一下,孤男寡女之間也沒什麽好談,再說鄭鵬也不需要讨好金城公主,東拉西扯聊了一會,鄭鵬就婉轉地說:“公主,末将還有一點軍務要處理,就先告辭了。”
“将軍稍等。”金城公主說話間,給一旁的貼身侍女打了一個眼色。
很快,那名侍女把一個厚重的袋子輕輕放在鄭鵬面前。
“公主,這是何意?”鄭鵬有些奇怪地問道。
上次不是送自己一套名貴的首飾了嗎,怎麽還來這一套,自己路過随便看一下,可不是上門要好處,再說自己就是要好處,也不敢把主意打在公主身上。
金城公主淡然一笑,柔聲地說:“将軍不要緊張,袋子裏有六百五十貫,錢不多,請将軍拿回來給将士們加個菜,小小犒勞一下。”
沒聽錯吧,六百五十貫?
六百五十貫放在普通百姓家,算一筆不小的錢财,但用來犒賞軍隊,未免有些太兒戲吧,征西軍有上萬人呢,這點錢别說加個肉菜,就是加一個青菜也夠嗆,堂堂公主窮成這樣?
不是變着法子,暗示自己給她送錢吧,不會啊,金城公主搬出布達拉宮時,自己讓公主自行收拾财貨,就是放任她拿宮中的财貨,據手下所說,公主沒客氣,從赤德祖贊專屬的房間拿走不少财貨,平日一應開銷也是征西軍負責,應該不缺錢啊。
鄭鵬疑惑地說:“謝公主賞賜,隻是,末将想問一下,這筆錢...有什麽特别的意義嗎?”
金城公主一臉平淡地說:“這筆錢,其實不是本宮拿出的,本宮就是出錢犒勞将士,也不會拿出這麽一點,六百五十貫,其實是阿奴捐的。”
“阿奴?”
“忘了告訴将軍,阿奴就是納囊桂宜那個賤人”金城公主嘴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不緊不慢地說:“阿奴自覺做過對不起唐軍的事,就自願去侍候那些肮髒的販夫走卒,每陪一人就得錢十貫,這些錢都是她賣身所得,将軍可不能嫌少哦。”
什麽,賣身?金城公說讓納囊桂宜去賣身?
等等,一個十貫,六百五十貫相當于侍候六十五個男子,半個月的時間,相當于一天要賣四五次,看樣子除了賣身,白天要幹的活一點也一不少,難怪納囊桂宜半個月時間就熬成那個樣子,看來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慘,金城公主對她的怨念有多深啊。
算了,這事沒法管,鄭鵬決定就裝着不知道,連忙代征西軍所有将士謝過金城公主。
出門時,隻見納囊桂宜還在拿皮鞭宮女的驅使下給宅子牆腳清理雜草,稍有偷懶,二話不說就是一鞭,鄭鵬苦笑地搖搖頭,徑直上馬離開。
天下不平事多了去,要是事事都管,就是像傳說中孫悟空能分身也沒用,再說鄭鵬并不可憐她。
親眼目睹吐蕃人在大唐邊境的暴行,鄭鵬的心腸也變硬起來。
義不掌财,仁不掌兵,就像打仗,每一次行動肯定有死傷,有時爲了達到目的還要犧牲一些人,像納囊桂宜雖說下場有些悲慘,但她起碼享受過半輩子的榮華富貴,比很多人都幸福,她沒有勇氣像赤德祖贊那樣有尊嚴地死去,那她隻能屈辱地苟且偷生。
蘭朵跟上鄭鵬,有些擔心地問道:“鄭鵬,公主沒有提起本郡主吧?”
鄭鵬進去拜訪的時候,蘭朵沒有進去,用她的話來說,不知說些什麽。
“放心,公主沒提,其實郡主不進去也沒什麽。”
蘭朵松了一口氣,很快,她的目光落在鄭鵬手裏那沉甸甸的口袋,一臉驚訝地說:“鄭鵬,膽子很肥啊,你不是上門找公主要好處吧?”
鄭鵬這才想起錢的事,随手把袋子扔給蘭朵:“郡主要是喜歡,送給你。”
蘭朵有些慌亂地接過,好奇地打開布袋一看,不由眼前一亮,裏面有金塊有銅錢,沉甸甸的,滿滿一口袋的錢,少說也有幾百貫。
“這些錢是怎麽一回事?”蘭朵有些驚訝地說。
“皮肉錢。”
“皮肉錢?什麽意思,鄭鵬你就不能解釋得清楚一些?”
鄭鵬瞄了蘭朵一眼,面無表情地說:“公主說,原吐蕃贊蒙,也就是赤德祖贊的大妃納囊桂宜,自認做過很多對不起大唐的事,心生愧疚,有空就找販夫走卒賣身,十貫錢陪一個,賺來的錢捐給征西軍改善夥食,嗯,就是你手裏這袋,明白了吧。”
“啊”的一聲,蘭朵頓時覺得手上那個錢袋燙手一樣,手一松,錢袋啪的一聲跌落在地,一邊拿出香帕拼命擦自己的手,一邊對跟着的親衛說:“這是你們将軍的錢,撿起來。”
想想就覺得髒死了,這個鄭鵬真是壞,什麽都扔給自己,蘭朵忍不住給鄭鵬翻了一個大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