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仁本想在贊普面前好好表現,沒想到這一路越走越驚:先是自家老子坌達延在大勃律被西域監軍禦史楊基打得落花流水,一潰千裏,在路上不斷接到唐軍強迫吐蕃百姓去攻城、邏些城告急等情報,當接到邏些城破、贊普赤德祖贊以身殉國後,隻能停下。
唐軍手裏有可怕的武器,而效忠的對象也死了,次仁一時不知所措,隻能把部隊駐紮在納木湖畔,靜觀其變。
納木湖是吐蕃的第二大湖泊,号稱天湖,南面有終年積雪的念青唐古拉山,北側和西側有高原丘陵和廣闊的湖濱。東南部是直插雲宵、終年積雪的念青唐古拉山的主峰,北側倚偎着和緩連綿的高原丘陵,廣闊的草原繞湖四周,湖水清澈透明,湖面呈天藍色像一面巨大寶鏡,鑲嵌在藏北的草原上。
寒冬已經過來,春回大地,此時正是初春,天色蔚藍,湖水清清,就是迎面吹來的風兒也多了一絲怡人的味道,站在美麗納木湖邊,猶如置身于一幅美妙的畫卷中。
然而,次仁沒有半點欣賞風景的心情,而是焦急地看着前方。
不知過了多久,隐隐聽到一陣馬蹄聲,随着時間的推移,馬蹄聲越來越大,很快,一個熟悉的身影出前在眼前,次仁看到,馬上策馬前去迎接。
“阿爸一路辛苦,沒事吧。”次仁恭恭敬敬地向自己的老子坌達廷行禮。
坌達廷的神色有些疲憊,沉着臉說:“有什麽事,晚點再說,馬上安排飯菜和熱水,勇士們也累了。”
“明白了,阿爸”次仁說完,馬上安排手下帕巴去處理。
看到坌達廷不等自己,徑直往營地跑,次仁有些擔心地一旁的卡爾羅:“卡老,按腳程,三天前就應到了,出了什麽意外嗎?”
“沒有,大将軍看到楊基不再追上來,就停下收攏舊部,所以晚了些。”
次仁關切地說:“阿爸心事重重,他沒事吧?”
卡爾羅是坌達廷的智囊,也是他最信任的人,現在坌達延的情緒不對,問他肯定沒錯。
“将軍放心,就是事态變化得太快,大将軍一時有些接受不了,再說吐蕃上下亂成一團,情緒欠佳也在情理當中,走吧,一會還要商量事情呢。”卡爾羅安撫道。
次仁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麽,默默騎馬跟在坌達延後面。
沒多久,坌達廷、次仁、卡爾羅還有次仁心腹巴沃,一起在納木湖邊最大的營帳内商量。
在場的都是自己人,坌達廷沒多餘的話,徑直說道:“卡老,簡單說一下情況吧。”
卡爾羅應了一聲,很快說道:“可以确認二件事,一是唐軍手裏有可怕武器,二是邏些城淪陷,贊普以身殉國,邏些城的貴族、官員盡落鄭鵬之手。”
頓了一下,卡爾羅繼續說:“還有一點,葛邏祿在多瑪一帶作亂,東部和南部也開始不穩,吐蕃形勢不容樂觀,大将軍需要爲自己作打算了。”
次仁憤憤不平地說:“悉諾邏恭祿真是一個廢物,連一個小小的庫羅也收拾不了,要不然也不會這般被動,我們兵合一處,給唐軍來一個甕中捉鼈,看他還怎麽威風。”
“就是”巴沃在一旁附和道:“悉諾邏恭祿真是自不量力,做好他的大相就行,偏偏要率兵去平叛,明面上是去平叛,實則就是爲自己撈名望好處。”
坌達廷搖搖頭說:“你們不要低估葛邏祿,他們一族的威名,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這個庫羅不簡單,不僅見風使舵的本事一流,還會煽情吐蕃那些賤民和奴隸加入他們,大相是想去撿個便宜,嘿嘿,便宜是那麽容易撿的,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何況他的對手還是善戰的葛邏祿一族,某看他這次是偷雞不到蝕把米,弄不好,把自己也賠了進去。”
“唐軍占領邏些城,葛邏祿叛亂,很多地方的小部落、賤民也趁亂到處攻擊當地官衙,阿爸,我們現在怎麽辦?”次仁有些擔心地問道。
巴沃也有些擔心地說:“西域監軍禦史楊基也不能忽略,現在大将軍已退,也就是說吐蕃的西邊相當于不設防,看來大唐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坌達廷扭頭對卡爾羅說:“卡老,你是吐蕃最聰明的人,此局怎麽解?”
衆人商量的時候,坌達廷注意到卡爾邏一直沒有表态,反而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就知他心裏有主意。
卡爾邏微笑一笑,很快開口說道:“大将軍,吐蕃搖搖欲墜,情況非常嚴峻,對所有吐蕃人來說是一場危機,正所謂渾水好摸魚,危機危機,有危也有機,對大将軍來說,隻要把握好,未必不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還得先生指點迷津。”坌達廷放下架子,恭敬地問道。
卡爾羅喝了一口羊奶酒,這才開口應道:“據最新的情報,楊基率軍追到班公錯地區就止步不前,三位知道爲什麽嗎?”
次仁、巴沃和坌達延對視一眼,紛紛開口道:
“楊基怕孤軍深入,不敢追?”
“錯!”
“唐軍怕遇上埋伏?”
“也不盡然,楊基手裏神秘武器,正所謂一力降十會,唐軍未必會怕。”
“難不成,唐軍還有什麽後手?算了,卡老就别賣關子,快點揭盅吧。”
卡爾邏向坌達廷拱拱手,這才解釋道:“唐軍止步班公錯,看是偶然,其實是必然,三位請想一下,攻下邏些城的誰,是鄭鵬,鄭鵬原是在小勃律駐守,号稱鎮西将軍,西門四軍随後改爲征西軍,也就是占領邏些城的唐軍。”
“明白了”坌達廷猛地一拍大腿,開口說道、:“小勃律的環境跟吐蕃多有相似,鄭鵬名爲駐守,實則是帶人到小勃律熟悉環境,他們故意控制人數,就是不想引起我們的注意,等到時機成熟,偷偷把營地裏的人換了,原來的西門四軍變成征西軍,從且末城出發,在葛邏祿一族的幫助下滲透到邏些城下,這裏可以看出,吐蕃的詛咒依然存在,征西軍能攻到邏些城,那是他們已經習慣,而楊基及其部沒有熟悉過,所以隻能止步于班公錯。”
“大将軍真是睿智,屬下佩服。”卡爾羅恭恭敬敬地說。
能當上大将軍,果然與衆不同,自己隻是稍稍一點撥,他馬上領悟到。
坌達廷有些期盼地說:“卡老所說的機.....”
“回大将軍的話”卡爾羅開始分析道:“屬下綜合前面所有的情報,大緻作出一個大膽的判斷,大唐出兵吐蕃,全部主力就是人數隻有八千的征西軍,至于葛邏祿,其實是一個搞局者,有一點不能忽略,唐軍手裏神秘武器很霸道,但武器再霸道,肯定有克制的辦法,征西軍也不是不能戰勝,要不然,鄭鵬就不需要楊基和庫羅爲他攻打邏些城作掩飾了。”
“不錯,不錯,繼續說。”坌達廷一下子站起來,眼裏也有了異樣的神采。
卡爾羅看到自己的話打動了坌達廷,心中暗喜,繼續分析道:“現在擺在大将軍面前有二條路,一是想辦法把那股八千人的征西兵滅了,以大将軍的身份和名望,可以成爲吐蕃新主。”
“誘惑很大,但風險也極高,鄭鵬能以區區八人攻破邏些城,對了,前面還全殲鎮北大軍,實力深不可測,在沒有破解他手中的神秘武器前跟他打,兇多吉少,太危險了,卡老,說說你第二個方法吧。”
“第二個方法簡單”卡爾羅不緊不慢地說:“有句話叫識事務者爲俊傑,大将軍可以學庫羅,歸順大唐,說不定大唐皇帝一高興,一句話就能達成大将軍心中多年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