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哥,老大不是說吐蕃普通百姓的日子過得很苦,要發動普通百姓和奴隸反抗嗎,怎麽又改扶持貴族呢?”陸進猶豫一下,還是小聲問道。
葛邏祿算是外來戶,地形不夠熟悉,人數也處在劣勢,但是他能在敵人的重重的圍剿下把吐蕃的南部攪得天翻地覆,靠的就是鄭鵬給它出的招,吸引吐蕃最底層的百姓和奴隸加入他的隊伍反抗,這才能跟大相悉諾邏恭祿的人馬抗衡,而現在鄭鵬的做法,好像要拉籠一些小貴族。
陸進也算是跟在鄭鵬身邊的老兄弟,郭子儀也不瞞他,耐心地說:“我們商議過,有的人适宜打江山,但不适宜守江山,很簡單的一個道理,不能指望一個隻會放羊的百姓去做縣令,一個連字都不會寫的人做主簿吧。”
這話說無可挑剔,陸進隻有頻頻點頭。
這時廣場一片靜寂,很多人的目光落在那把刀上,但是沒人拿起那把刀向大唐表忠心。
看别人殺人是一回事,真要親自拿刀去殺人,還是在衆目睽睽下殺人,需要很大的勇氣,再說四尚族治理吐蕃多年,積威已久,被綁着的,不是高高在上的貴族,就是昔日的頂頭上司,或上司的上司的上司,一時沒人能拿出勇氣。
“哈哈,哈哈哈...”被綁的人中,突然有人放聲大笑,笑罷,用吐蕃大聲說道:“你們不要被這個大唐的将領騙了,唐軍隻是用狡猾的手段偷襲邏些城,邏些城淪落了不假,贊普也死在他們手裏,但是吐蕃還沒有亡,四尚族還沒有亡,吐蕃的百萬控弦之士還沒有亡,敢對我們下手,就等着清算,以後都在惡夢中度過吧。”
“就是”一名年輕将領打扮的人大聲附和:“吐蕃是神佑之地,這些唐兵都是外來人,他們早晚都要走,唐兵拍拍屁股走了,而你們就等着被收拾吧,哈哈哈。”
不用鄭鵬催,崔希逸馬上翻譯給鄭鵬聽,完了咬牙切齒低聲說:“三弟,那個白發的老家夥,是内大相胡桑,是那個納囊桂宜的表哥,同樣出自納囊一族,後面說話的,保護皇宮的将軍貢山,出自曼之琛氏,這二個家夥,死到臨頭還敢這般猖狂,我去把他們的舌頭撥下來,看誰還敢亂叫。”
“不急”鄭鵬伸手阻止:“我們越急,反而越合他們的意思,看我的。”
看到沒有說話,鄭鵬語帶嘲諷地說:“對啊,在場的都要考慮清楚,說不定哪天四尚族的人又來抽你們的鞭子、搶你們的牛羊和錢财、霸占你們的妻兒子女。”
崔希逸明白鄭鵬的意思,翻譯完後冷笑地說:“看你們一個個慫包的樣子,這些人被綁了還不敢動手,難怪四尚族的人把你們視作賤民,嘿嘿。”
征西軍隻有區區幾千人,而吐蕃幅員遼闊,幾千人撒開也起不了多少浪花,再說吐蕃環境相對惡劣,跟中原地區沒得比,派到這裏的軍隊,需要很長時間的訓練和适應,需要花費巨額的人力物力,不附合大唐的利益,最好的處理就是效防西域,統而不治,培養忠于大唐的力量來管理。
要想這些人死心塌地,除了給他們好處外,還得斷了他們的後路,讓他們一心一意依附大唐,這時候強迫他們去殺人,也不知效果好不好,最好還是讓他們自己想清楚。
想清楚,拿定主意,免得以後左右搖擺。
隻是過了片刻,從官員的人堆裏走出一個人,一步一個腳印走到扔在地上的橫刀前,彎腰拿起橫刀,咬咬牙,拿着刀轉身向其中一個木樁走去。
崔希逸搞了多年情報,對吐蕃官員了如指掌,小聲在鄭鵬耳邊說:“拿刀的人叫莆巴甲,出自一個不起眼的小貴族,正直、有能力,是一個挺唐派,多次向赤德祖贊進言,勸赤德祖贊與大唐交好,對了,他是那批被關在監獄地牢裏的官員之一,咦,莆巴甲走向窩兒術,沒錯,他就是窩兒術親手抓到牢裏去的,不僅這樣,窩兒術還把他的家給抄了,揚方要把他的家人降爲奴隸。”
這時,看到莆巴甲拿着刀走近自己,窩兒術吓得面色發白,大聲叫道:“停,停,莆巴甲你知不知我是誰,告訴你,敢動我一個指頭....啊...”
窩兒術還沒有說完,莆巴甲把手裏的橫刀一刺,一下子就刺中窩兒術的心髒。
“讓你無法無天,讓你無法無天。”莆巴甲咬牙一連說了兩遍,然後猛地把刀撥出來,撥出來馬上又捅進去,一進捅了十多刀,濺得自己全身都是血。
差點全家都折在窩兒術手裏,隻要窩兒術還活着,自己就沒有好日子過,莆巴甲也豁出去了。
反正自己這條命是撿的。
看到窩兒術死得不能再死,莆巴甲這才停下手,一口啐在窩兒術的臉上,然後帶着還滴着血的刀走到高台下面,雙膝跪地,雙手獻上剛剛用來結束窩兒術的橫刀,恭恭敬敬地說:“莆巴甲願向大唐效忠,請将軍收留。”
富貴險中求,能報仇,又能向大唐表忠心,莆巴甲決定賭一把。
“好,好,好!”鄭鵬一連說了三個好,從台上跳下來,把橫刀拿起,随手插在地上,親自扶起莆巴甲:“莆巴甲,大唐已經看到你的勇氣和忠誠,請起。”
莆巴甲心中喜,連忙說:“謝将軍。”
鄭鵬大聲說:“來人,帶莆巴甲下去換衣服,莆巴甲的家人全部釋放,屬于莆巴甲的财産,任何人不得侵占。”
“謝将軍。”莆巴甲聞言大喜,再次跪倒在地表示感謝。
國破山河在,最苦的就是亡國人,也不知自己是生還是死,弄不好妻女被搶,全家打入賤籍,永世不得翻身,剛才還想怎麽開口求鄭鵬放過自己的家人,沒想鄭鵬主動開口發還家人和财産。
這次算是賭對了。
鄭鵬面帶笑容,再次給莆巴甲一顆定心丸:“莆巴甲,相信我們同朝爲官的日子不會很長,就不必多禮了,現在這麽亂,家裏人肯定擔憂,先回去見見家人,現在邏些城亂成一團,到時還要你多多出力呢。”
聽到同朝爲官這四個字,莆巴甲臉上的笑容更盛,連連表示感謝,然後在四名唐軍的保護下回家看父母和妻兒子女。
榜樣的作用是無窮的,鄭鵬剛回高台,很快又走出二個人,目标直奔那柄帶血的橫刀,很快,兩隻手差不多同時握住了刀柄。
“金奎,是某先出列來的。”
“仁青,某的阿爸就是死在胡桑手裏,這個惡毒黑心胡桑,在贊普面前誣陷阿爸私賣違禁武器,老人家一生爲吐蕃出生入死,最後落得一個五馬分屍,死得太慘了,不殺此人,死後也無顔見他老人家。”
“不用急,等某先殺了多吉瑪那個賤人,可憐的小巴彭,在街上玩耍時驚了她的馬車,這個賤婦讓馬車從小巴彭的雙腿上輾過,才六歲的孩子啊,到現在小巴彭都無法走路,這輩子算是毀在她手裏了。”
兩人正在争一把刀時,“咣當”的一聲,又一把橫刀落在旁邊,金奎和仁青擡頭一看,隻見鄭鵬似笑非笑地說:“不就是要刀吧,不用争,有的是。”
“謝将軍。”金奎和仁青忙一邊行禮一邊感謝。
很快,廣場上傳來二聲慘叫,吐蕃内大相胡桑和一名叫多吉瑪的貴族女子死在複仇的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