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庫羅楞了一下,不過很快寒着臉說:“烏倫千戶,你最好解釋清楚。”
“同夥到哪裏了?快說。”
“快點說,誰先說出來,就饒誰的性命,你的妻子也不用遭罪。”
“哈哈哈,這個娘們挺嫩的,爽死了。”
......
就在庫羅和烏倫呷瑪交涉的時候,那些蕃兵并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拖人的拖人,行刑的行刑,玩女人的玩女人,好像把庫羅當成透明一樣,庫羅陰沉着臉,因爲用力過度,兩隻手都有些顫抖,咬緊着牙關說:“烏倫千戶,讓你的人先停下。”
現場受虐的,都是自己的族人,都是跟随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族人,庫羅把族人看得跟家人一樣重要,而吐蕃人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百般淩辱,庫羅的心在滴血,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燒。
不僅是自己,随行的那些族人,早就氣得不行,一個個死死盯着那些吐蕃士兵,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不知把那些可恨吐蕃兵殺死多少次。
要不是來之前庫羅再三強調不能沖動,一切都要聽他,葛邏祿的人早就沖上去救人了。
烏倫呷瑪看着庫羅,冷笑道:“庫羅,你是在求我嗎?”
看到庫羅有點無動于衷,烏倫呷瑪若無其事地說:“要是大名鼎鼎的葛邏祿族長求我,怎麽也得賣你一個面子,我就讓兒郎先停下來,好好考慮一下,反正我不急。”
因爲捕奴和争奪牧草的事,烏倫呷瑪和庫羅沖突了幾次,庫羅把這件事鬧到赤德祖贊哪裏,爲了安撫庫羅,再說也是烏倫呷瑪無理在先,赤德祖贊不僅訓斥了烏倫呷瑪,還削減了烏倫呷瑪的封地,爲此烏倫呷瑪一直懷恨在心,有這麽好的機會,自然要好好羞辱他一番。
鎮北大營沒了,三千精銳一夜傷亡殆盡,連一個活口都沒留下,烏倫呷瑪知道自己仕途已走到盡頭,運氣好撈個閑職養老,要是運氣不好,殺頭也不爲過。
無論如何,自我救贖不通停,葛邏祿更不能放過,在這裏搜出屬于鎮北大營的财物,說沒有關系,打死烏倫呷瑪也不信。
别看烏倫呷瑪皮笑肉不笑,一臉輕松狀,實則一直在戒備,除了那些審問的人員,剩下的人刀劍出鞘、箭都搭在弓上,要是庫羅有半點不對勁,馬上展開攻擊。
連鎮北大營都敢端掉的人,還有什麽幹不出?
去求一個卑鄙的小人,庫羅真想一口拒絕,可現在滿眼都是族人的慘狀,滿耳都充斥着族人的慘叫聲和哭喊聲,咬咬牙,忍了。
“烏倫千戶,求你,請你讓你的手下先停下,萬事好商量。”爲了族人,庫羅低聲下氣地說。
“你說什麽”烏倫呷瑪搖搖頭說:“那些廢物的叫聲太吵,本千戶沒聽清。”
庫羅深深吸了一口氣,把聲音提高八度:“烏倫千啓,葛邏祿族長庫羅,請求你先讓你的人停下,萬事好商量。”
知道烏倫呷瑪是有意爲難自己、羞辱自己,庫羅本是一個甯死不屈的人,可爲了那些信任自己、追随自己的族人,隻能向烏倫呷瑪低頭,爲了讓他滿意,特地說明自己的身份。
不就是想拿個彩頭吧,給你就是,葛邏祿背負的罵名夠多了,也不在乎再讓人多罵幾句。
記得剛接任族長時,阿爸就語重心長地對自己說,以後就不再是爲自己活着,當時有些茫然,最近越來越明悟到話裏的意思。
“族長”身後的艾澤、布而善等人的眼睛都紅了。
要知道新任族長庫羅,那可是鐵骨铮铮、身受重傷也不吭一聲的硬漢,偷襲突騎施、攻打西域重鎮、千裏遷族,當中多少變故、多少辛酸,庫羅從不說苦說累,那麽多苦難都沒有低下高貴的頭,現在卻向一個無恥小人屈服。
“哈哈...哈哈哈...”烏倫呷瑪瘋狂地指着庫羅大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沒想到傳說中葛邏祿的大英雄,其實隻是一個識時務的俊傑,有趣有趣,本千戶都有點感動了。”
說話的時候,烏倫呷瑪舉起右手搖了搖,後面的吐蕃士兵收到指令,勒住了馬,放下了馬鞭,也停下了對烏瑪部女子的淩辱。
看到烏倫呷瑪還算守信,庫羅稍稍松了一口氣,看着風雪中被綁着、全身赤裸的女子,忍不住開口道:“烏倫千戶,同朝爲官,有事好商量,能不能把他們先放了,這麽冷的天容易害病。”
“放了?”烏倫呷瑪盯着庫羅,冷笑地說:“庫羅族長,你知不知他們犯了什麽罪?”
庫羅剛想說話,心腹卡圖小聲地說:“族長,情況不妙,烏倫呷瑪的人在動,看樣子是想把我們包起來一。”
就是不用卡圖提醒,庫羅早就注意到了,自己到達後,烏倫呷瑪的人就開始占據四周的高地,還不動聲色包圍自己的人。
形勢很嚴峻,爲了表示自己的善意,也怕烏倫呷瑪誤會,庫羅身邊隻有一千人,而烏倫呷瑪那邊,起碼有三千多人,人數是自己的三倍多。
“小心戒備。”庫羅壓低聲音說。
這個烏倫呷瑪好像瘋了,對葛邏祿的人也下這般毒手,分明是撕破臉皮,自己親自出馬,看他的動作,連自己也要下手?
是他瘋了,還是出自上面的授意?
庫羅腦子轉得飛快,思如電轉,不過嘴巴沒有閑着,故意裝作不解地說:“犯罪?烏倫千戶言重了,葛邏祿一族入吐蕃以來,遵紀守法,與鄰爲睦,不知烏倫千戶所說的犯罪之字,從何而來?”
裝,還跟自己裝,烏倫呷瑪眼裏閃過一絲厲光,依然陰着臉說:“從烏瑪部裏,搜出大批屬于我們鎮北軍的财貨,這件事庫羅族長不會不知吧?”
庫羅帶着大部人馬前來,來了以後,又是撥刀又是抽箭,還不動聲色跟自己的人搶占高地和有利地型,在烏倫呷瑪眼裏都是心虛的表現。
現在還沒完成包圍和部署,烏倫呷瑪決定先跟庫羅敷衍着,争取時間。
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庫羅和烏倫呷瑪早就相互看不順眼,此時氣氛太微妙,雙方都下意識自保,可這樣一來,誤會越來越深。
“知道”庫羅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這件剛剛聽說了,真是一場誤會,幾個孩子打獵,誤打誤撞發現一批财貨,于是就運回駐地,沒想到這些财貨是屬于烏倫千戶的,都是自己人,烏倫千戶收回即可,傷了這麽多人,這事捅到贊普哪裏,想必烏倫千戶也不好交待吧?”
這個烏倫呷瑪瘋了,庫羅哪裏聽不出烏倫呷瑪對自己不信任,隻好擡出赤德祖贊來威脅他。
烏倫呷瑪有點像白癡一樣看着庫羅,接着憤憤不平地說:“庫羅族長說得輕巧,鎮軍大營三千将士的性命,憑你這幾句話就想不追究,未免太兒戲了吧。”
“三千将士的性命?烏倫千戶此話是何解,不就是撿了一點财貨嗎,如數歸還就是,鎮北大營的三千精銳不是指着這點财貨過日子,對吧。”
頓了一下,庫羅冷笑地說:“此事我一定要禀明贊普,請贊普主持公道。”
本來想把人救下來再讨還一個公道,可烏倫呷瑪一直這麽強勢,庫羅也開始不爽起來。
泥佛還有三分性,何況是人,要不是被大唐追殺、寄人籬下,早就動手搶人了。
烏倫呷瑪看到自己的人已經準備好,也沒耐心再跟庫羅扯,破口大罵道:“庫羅,你裝什麽裝,你的人偷襲鎮北大營,鎮北大營的三千精銳全軍覆沒,這是用一句誤會就能解決的?當本千戶是三歲小孩子嗎?”
“什麽?你說什麽”庫羅驚訝得眼珠子都瞪大了:“鎮北大營被人偷襲,三千精銳全軍覆沒?烏倫千戶,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即使是親耳聽到,庫羅還是不敢相信。
鎮北軍,号稱虎軍,贊普的親軍,地位相當于大唐的羽林軍,被人偷襲全軍覆沒?
“玩笑?鎮北大營是贊普親軍,也是本千戶的根基,你覺得我會拿它開玩笑嗎”烏倫呷瑪冷笑地說:“庫羅族長真會演戲,都什麽時候還在裝無辜。”
“誤會,這絕對是一個誤會”庫羅連忙解釋說:“葛邏祿歸順贊普後,早就把自己視爲吐蕃的一份子,絕不會做出這種下作的事,烏倫千戶,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此事幹系太大,不能因撿了一些财貨就說這件事是葛邏祿做的吧。”
烏倫呷瑪不像開玩笑,庫羅感到事态的嚴重,本想讓烏倫呷瑪先救人,起碼把受傷的人和現在還是身無片縷的女子先放了,現在也顧不上。
“撿一些财貨?”烏倫呷瑪面色猙獰地說:“搜出來的東西,平日都是堆入在鎮北大營倉庫的最深處的寶貝,沒有本千戶的親筆簽字别說十二箱,就是一件也拿不出,現在出現你們葛邏祿的駐地,還藏在三丈多深地下,上面還堆了如山的糞便,若是撿來的,用得上這般心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