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希逸一看,就知是從吐蕃裏傳回來的密報,檢查火漆無誤後馬上打開,看完忍不住高興地說:“不用争了,走右邊。”
吳強有些意外地說:“将軍,事情是不是有什麽變故?”
剛剛還要讨論,收到密信後馬上拍闆,很明顯密信的内容讓他拿定了主意。
看到部下都看着自己,崔希逸也不隐瞞,揚了揚手中的密信:“剛收到情報,孫波千戶兼鎮北将軍烏倫呷瑪擅自離崗,正在孫波城的家中陪着美妾,上梁不正下梁歪,鎮北軍紀律松散,疏于防範,正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好像感到自己的态度不夠堅決,崔希逸一下子握緊拳頭:“把它一口吃了,拿下這份軍功。”
隊正梁鳴看了看地圖,有些興奮地說:“鎮北軍營地距孫波城足足有四十多裏地,中間還隔着一座山,我們不聲不響把鎮北軍吃掉,孫波城的人也察覺不到動靜,這大冬天的,大雪封路,肯定不會那麽快發現,隻要安排妥當,等他們發現,大部隊早就越過孫波了。”
吳強也表示同意:“葛邏祿的實力還很大,最重要是很難一口吃下,糾纏下去不利,某也贊同取道鎮北軍。”
一名江姓的參軍一臉睿智地說:“将軍,隻要我們稍稍做一點假象,就能給葛邏祿一族人扣一盆屎,讓他們跳到黃河也流不清,最好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妙啊”梁鳴一拍大腿,興奮地說:“情報不是說,烏倫呷瑪以亂闖軍事禁區的名義抓了很多葛邏祿族的人賣作奴隸,葛邏祿一族的人跟他發生多次沖突,雙方積怨很深,稍稍有火花就能起火,讓他們狗咬狗,我們坐山觀虎鬥。”
崔希逸一錘定音:“現在我們好好想一下怎麽做,做個計劃用獵鷹向鄭将軍請示。”
人多好辦事,衆人發言很踴躍,崔希逸是不良人出身,本來就擅長做這類事,不到一個時辰做作了一個周詳的計劃,寫好計劃馬上找雀奴飛鷹傳書。
僅僅過了半天時間,一隻獵鷹咯咯叫着落在雀奴的肩上,鷹腳上綁着的小竹筒裝有鄭鵬的最新指令。
最新指令隻有一個字:準!
等到鄭鵬的批準,崔希逸馬上下令:“諸位。”
“請将軍下令。”幾名下屬馬上全部立正,等候崔希逸下令。
“吳強,你帶一隊人切斷鎮北軍和外面的所有聯系,酉時後,鎮北軍營的一個人、一句話也不能傳出去。”
“屬下領命。”
“梁鳴”
“屬下在”
“你帶黑衣隊,亥時三刻開始行動,把鎮北軍的哨兵、巡邏隊全部幹掉,不要驚動他們,本将要給他們送一個大驚喜。”
“遵命。”
“朱三”
“屬下在”
“黑衣隊解決哨兵後,你帶投彈組迅速占領各高點,号角一響,所有馬上把手裏的手榴彈全扔出去,對了,讓爆破組有各關鍵點多埋一些火藥,必要時給他們聲響亮的。”
“遵命。”
“程世武,你的人在營外準備好鹿角和陷阱,防止有人沖出去。”
鄭鵬的一個準字,啓動了先鋒軍這台戰争機器,命令一條條發出去,衆人各司其職,一場針對吐蕃鎮北軍的作戰已轟轟烈烈地準備中,一觸即發。
就在崔希逸準備吃下鎮北軍時,李隆基長安城北禁苑中龍首原最高處,居高臨下眺望着規模宏偉的長安城,接着又把目光遙望着西面。
高力士撐着一把油傘走過來,替李隆基遮住飄飄揚揚的雪
本來在勤政務本樓批改奏折,李隆基突然下令備馬要到龍首原,把高力士也弄了一個措手不及。
李隆基沒有回應,忽然感歎道:“都說瑞雪兆豐年,天太冷,也不見全是好事。”
“大家,你是擔心鄭鵬了吧。”高力士跟在李隆基身邊幾十年,早就猜透了他的心思。
奏折不想改,内教坊新排新的曲目不想看,新寵的妃子托人邀請也不答應,反而跑到龍首原遙望着西方,一看就知是關心征西軍的戰事。
李隆基上位多年,要什麽有什麽,可以說享盡人間的富貴繁榮,現在能讓李隆基動心的,就是怎樣留下身後名,要是把吐蕃并入大唐的版圖,完成前人沒完成的功業,絕對能名垂千古。
“力士,鄭鵬他們進入吐蕃了吧。”
“估計腳程,要是沒有意外,快到孫波一帶。”
李隆基有些期待地說:“也不知交上手沒有,就是交手,想必會獲勝吧。”
“那是肯定的”高力士肯定地說:“征西軍是精銳中的精銳,哪是吐蕃那些土包子可以比的,再說鄭鵬還有火藥這個大殺器,肯定能殺吐蕃一個人仰馬翻。”
“可惜人太少了”李隆基有些不理解地說:“朕已經放手讓他折騰,要人給人,要物給物,他就挑了八千人,就是再多十倍又如何,格局還是小。”
換作其他人,放手讓他幹,肯定是能攬多大權就攬多大權,鄭鵬倒好,隻挑了八千人就算完事,據楊基和不良人的說法,除了練兵,其餘的事一點也不碰,對西域的事務也從不幹涉。
乖寶寶也沒這麽乖。
高力士小心翼翼地應道:“大家,老奴到小勃律時,也問他爲什麽不擴大規模,他說人多容易引起吐蕃的懷疑,開銷也大,八千人足矣,其實依老奴看,他應是有其它的顧忌。”
“其它的顧忌?什麽意思?”看到高力士欲言又止的樣子,李隆基揮揮手,讓侍衛退到一邊,開口道:“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在小勃律,鄭鵬求我一件事,說他自己沒有野心,更沒有叛逆之心,就怕有人背後進饞言,請老奴有需要時向大家進言,免得被人背後中傷或中了吐蕃的反間計。”
高力士喜歡未雨綢缪,鄭鵬拜托的事他一直放在心上,現在有這麽好的機會,正好提出來。
一個精明的人,隻會在最适合的時機做合适的事,顯得自然不造作。
李隆基聞言哈哈一笑,擺擺手說:“别的人不好說,要是鄭鵬,朕反而希望他有野心,有野心方能容易爲朕所用,若不然老是想着在家養尊處優。”
有野心才有動力,鄭鵬平日的所作所爲簡直就是不知進取,李隆基都有點害怕他突然就學古人挂印雲遊四方,想讓他效力都難。
這個鄭鵬,真像一個寶庫,擠一擠就給你一個驚喜,李隆基真怕有天找不到他。
要不是鄭鵬說要拿下吐蕃,把吐蕃歸入大唐的版圖上,李隆基還真舍不得放鄭鵬在西域。
也難怪鄭鵬有些不安心,在西域已經很低調了,可還是很多人盯着他不放,有人彈劾他組建西門四軍動作太大,擾亂西域秩序;有人彈劾他練軍開銷過大,有中飽私囊的嫌疑;還有很多大臣舉報鄭鵬挖私鹽等等,可能消息傳到西域,以至鄭鵬也擔心,李隆基心裏暗暗想道:有機會,得好好安撫一下鄭鵬才行。
高力士眼中露出一絲平羨慕的神色:李隆基少年時遭到太多不公平的對待,也試過從叛親離的滋味,但他不容易相信人,像姚崇、宋璟這些賢臣,表面是處事不當被拉下宰相之位,說到底是李隆基對他們并不是徹底的相信,從而用帝王心術保持一種平衡。
想歸想,高力士還是笑着附和:“大家這話簡直一言中矢,鄭鵬這小子就是沒多大進取心,要不然成就更高,希望這次他能争點氣,一雪前恥,爲大家開疆拓土,也可以爲他戰死的那些兄弟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