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有些不悅地說:“宋開府覺得咱家欺騙諸位重臣、欺騙陛下?”
“非也,非也,高公公千萬不要誤會”宋璟連忙解釋:“絕非不相信高公公,隻是覺得鄭将軍真神人也,腳踏車、水泥已讓人驚歎不已,現在又做出堪比天雷的武器,了不得,真了不得。”
張嘉貞也感歎:“如果是其它人做出威力如此大的東西,還值得懷疑,不過出自鄭将軍之手,倒也不驚訝,因爲他最擅長就是創造奇迹。”
李林甫若有所思地說:“西門四軍自組建設起,非議聲就沒停過,像西門四軍待遇過厚、糧草補給消耗過大,鄭将軍挖私鹽、建私宅藏嬌等等,傳得沸沸揚揚,還有人傳言鄭将軍意欲裂土稱王,看來當中是有很多誤會。”
“裂土稱王?”蕭嵩發聲道:“李禦史,所謂鄭将軍裂土稱王的事,業已查清,那是吐蕃細作的反間計,造謠的人已收監,這一點某可以爲鄭将軍正名。”
兩個敵對的國家,戰鬥不僅僅是在沙場,還包括各個領域,有時爲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像反間計在春秋戰國時就屢見不鮮,吐蕃對大唐用反間計,大唐也沒少在吐蕃身上使用,吐蕃赫赫有名的猛将贊婆,就是倒在大唐的反間計下。
宋璟哈哈一笑,有些忍俊不禁地說:“好笨拙的反間計,朝中上下,誰不知鄭将軍醉心于花前月下,輪值不積極,還幾度拒絕晉升,不是陛下慧眼識才,變着法子督促他前進,早就沉湎在溫柔鄉中不知自撥了。”
“這小子,太懶”李隆基高興地說:“就不能讓他閑着。”
姜還是老的辣的啊,李林甫心中感歎,宋璟這老家夥,表面罵吐蕃人笨,轉口就說成皇上慧眼識人,變着法子拍皇上的馬屁,還拍得那麽清新自然,看皇上笑容滿面就是效果有多好了。
難怪罷了相,還得到信任,連這麽重要、隐秘的場合也叫上他。
李林甫眼珠子轉了轉,很快說道:“正是,要說鄭将軍有二心,臣第一個不相信,鄭将軍就上天派到陛下身邊的福星,隻有真龍天子才能駕馭,現在想想,鄭将軍這招高啊,作出沉湎聲色犬馬的假象,就是讓吐蕃那些土包子大意,就當所有人以爲鄭将軍荒廢度日時,弄出了這麽一個大殺器,到時定能殺吐蕃一個措手不及。”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蕭嵩聞言眼前一亮,猛地一拍大腿,興奮地叫道:“明白了,明白了,終于想明白了。”
宋璟吓了一跳,忍不住問道:“蕭尚書,你明白什麽?”
這個蕭嵩,要麽不說話,一說話就吓人。
蕭嵩壓低聲音說:“諸位想想,吐蕃在換俘時,硬是要走了水泥配方,水泥的重要性想必在場的都知道,鄭将軍偏偏把它交了出去,當時多少人彈劾鄭将軍,說他隻顧私情,不顧大局,某也想不明白鄭将軍怎麽如此失算,讓吐蕃占了大便宜,現在看來,鄭将軍早有了應對之策,看來陛下和鄭将軍跟吐蕃下一盤很大的棋啊。”
話音一落,除了知情的李隆基和高力士,在場的臉色都變了。
就是心中有疑問,看看那個深二尺、一丈多寬的深坑,誰還說不可能。
李隆基心中有些得意,不過還是擺擺手說:“特殊瓦罐是鄭鵬剛弄出來的,一切還得從長計議,諸位愛卿要記住,今天看到的一切,切記要保密,就是身邊最信得過的人也不能洩露。”
頓了一下,李隆基一臉正色地說:“洩漏者,斬!”
這個斬字說得非常果斷,語氣中帶着殺伐之氣,衆人感到四周的空氣也冷了下來,聞言心中一凜,包括太子李瑛在内,大聲承諾絕不外洩。
鄭鵬立的軍令狀,李隆基并沒說出來,一來這種關乎大唐國運的行動,越隐秘越好,不到最後時刻不會公布,以免洩漏出去,增加變數;二來李隆基也想維護鄭鵬,高力士說過,鄭鵬能拿下吐蕃,可困難比想像還要多,可能要多費一些時日,軍令狀就是軍令狀,要是不能在限期内完成,有人咬着不放,迫鄭鵬就範就不好。
在李隆基心中,已認定鄭鵬是自己的福星,肯定要百般維護。
高力士哪裏猜不到李隆基的心思,不過他隻是笑而不語,作來一個優秀的内侍,什麽時候發聲、什麽時候收沉默早就練得爐火純青。
在場的都是精明人,李隆基嘴裏說從長計議,可衆人壓根就不信,要知西門四軍從組建時就不同尋常,所選的兵都是從西域各軍府的精兵中行挑選,鄭鵬的衛隊更是選自萬騎,都是精兵中的精兵,隻是用作駐守,誰信?
不過李隆基要保密,作爲臣子的隻能把疑問藏在心裏,大夥心裏都明着似鏡一般:以後有關鄭鵬的事,态度得鮮明,這也是李隆基把自己叫到這裏的原因。
太子李瑛的眼光有些閃爍,他也悟到高力士爲什麽在大慈思寺爲鄭鵬的女人跟太子妃頂撞,還有父王把自己叫到這裏的目的。
李隆基滿意地點點頭,又叮囑了幾句,這才開口說道:“難得今日群臣同樂,朕命人在魚澡宮設宴,衆愛卿,請吧。”
“皇恩浩蕩,謝皇上。”一衆大臣連忙謝恩。
李林甫眼珠子轉了轉,笑着提議道:“剛才一聲巨響,微臣可是吓了一大跑,更别那些馬了,都聽到它們受驚的嘶叫,不如我們騎鄭将軍弄出來腳踏車一起去魚澡宮,陛下意下如何?”
“哈哈哈,還是哥奴的鬼主意多,就騎踏腳軍,也當是郊野踏青”李隆基說完,看了看張嘉貞,體貼地說:“張愛卿,朕給你準備馬車吧。”
張嘉貞發須俱白,看起來老胳膊老腿,李隆基都不忍心讓他騎腳踏車。
“陛下體恤,老臣感激不盡”張嘉貞有些驕傲地說:“腳踏車不需放養,也不怕驚跑,走路時也比馬車便利,老臣每日都是騎腳踏車上朝、當值,騎腳踏車正合老臣心意,真是比起來,誰輸誰赢還不一定呢。”
李隆基高興地說:“既然如此,那我們來個比賽吧,從這裏到魚澡宮,率先到達的,有賞。”
腳踏車早在長安盛行,無論是王公大臣,還是普通百姓,差不多家家戶戶都有,别的不說,光是每月省下的料錢就不少,就是主人不騎,讓下人跑腿時也可以用腳踏車代替馬,省馬力少料錢,要是辦差需要住店,還能省一筆馬的食宿錢呢。
高力士馬上讓人送來一批特制的腳踏車,完了還充當裁判,讓所有人同一時間出發。
作爲一個太監,高力士哪敢跟皇帝和重臣一直比賽,識趣地騎在最後,沒想到太子李瑛沒有急着向前騎,一開始就落在一大截,明顯是在等高力士。
“殿下,陛下已經遠去,可得加把勁哦。”高力士跟上來,微笑地說。
李瑛淡然一笑,開門見山地說:“阿翁,吾可是特地等你的。”
高力士不意外地笑了笑,恭恭敬敬地說:“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阿翁不是外人,吾就直說,父王把吾叫到這裏的用意猜到了”李瑛坦率地說:“不瞞阿翁,雖說薛妃做得有些過份,吾聽了,内心初時有些不理解,感覺阿翁跟鄭将軍更親近一些,現在看來是阿翁考慮周全,鄭将軍對大唐太重要了,所作的貢獻和犧牲也很大,值得所有人愛護和尊重,包括鄭将軍的家眷,這次薛妃做得太過了,吾想請教一下阿翁,如何解決這件事?”
李瑛前面認錯,隻是畏怕李隆基和高力士,心中不以爲然,畢間自己的妻子貴爲太子妃,而鄭崔氏隻是四品诰命夫人,林薰兒更不用說,青樓出身,跟在鄭鵬身邊還沒有正式的名份,可高力士竟然爲了她們頂撞薛妃,東宮還比不上一個鄭府?
直到瓦罐轟然爆炸,李瑛這才明白父王叫自己來的目的,也明白鄭鵬對大唐的重要性,一直以爲父王對鄭鵬太放縱,現在想來,若是坐在皇位上的是自己,别說招爲驸馬,就是封個異姓王也不過份。
錯是錯了,但怎麽補救是個問題,不能讓有功将領心生怨念,又要顧及皇家的顔面,最重要還是父王滿意,李瑛想來想去,還是從高力士這裏探探口風。
高力士謙虛地說:“殿下,老奴隻會侍候陛下,這種事實在不便開口。”
李瑛一聽,急了,停下腳踏車,他一停,高力士隻好跟着停下。
“還請阿翁教吾。”李瑛一邊說,一邊給高力士鞠了一躬。
“别,别”高力士連忙說:“殿下是千金之軀,這不是折殺老奴嗎,請起,快快請起。”
“阿翁不肯指點,吾就不起。”
高力士唉了一口氣,苦笑地說:“殿下請起,老奴不敢言指點,就給殿下一些建議吧。”
李瑛松一口氣,謝過高力士,這才站起。